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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杀气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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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杀气突兀洗心池前的君子顾盼已抖落掉了冬寒,绿意嫩嫩的钻了出来。顾都站在树下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些花骨朵,春风温暖吹醒了君子山。自不再痴迷于第一文章,瓜虫小子清闲了许多。倒是东方未白日夜用功,忙碌了许多。阳春三月,君子花开。赏花的人未多,做文章的人却多了起来。赏花大会,只怕是君子多情了文章辜负了花开。花雨院忙忙碌碌,筹备着三十余年难得一见的盛事。君子山上却冷冷清清,顾都觉得这样挺好,孤芳自赏才是他赏花的性情。花骨朵有白有红,虽未绽放却已颜色分明。红花妖艳,白花淡泊。顾都看着树上的骨朵,觉得人如花一般或红或白都是命中带来天生注定。若如此,孔求中是不是白花淡泊,荣辱随风?顾都拿捏不准,只觉得这怪怪的老院长既有白花之淡又有红花之妖。“小友,巧的很啊。莫不是赏花来了?只可惜花还未开!”

顾都正想着,孔求中不知何时到了。这花雨院唯一的一位老院长颇有些为老不尊的样子,直勾勾的看着顾都。“院长安好,学子顾都有礼。”

顾都说着施了一礼“呵呵,小友拘束了。半年未见,文章可曾做出来了?”

“未曾。”

“既如此,为何不研读文章,却有闲心赏花?”

孔求中依然笑嘻嘻的,不时瞧瞧洗心池水,不时抬头仰望高天。唯独没有正眼瞧一下君子顾盼,虽在君子顾盼之下。“不想做文章了。”

顾都直言不讳,眼神中有几分失落。至于为何失落,顾都也说不好,或许是力有不及,或许是文学之痒。心情不佳,总有一些或隐或现的理由。“如此说。小友并非辜负了春花秋月,倒是辜负了极好文章。却不知为何啊?”

“不为何,只是做不出便不想做了。”

顾都也不知如何说才好,只好搪塞。“岂不闻懦夫不可为文,草莽不可习武。小友如此便是懦夫的行径吧?”

“应该是吧。”

顾都不曾想自己竟成了懦夫,懦夫是做不得文章的。一时心中竟不知是酸楚还是自鄙,大概是两者兼而有之吧。眼前的老院长竟有了英雄之气,好像“懦夫不可为文,草莽不可习武”的院规便是眼前英气逼人的老院长所定。顾都隐约记得东方未白说过。只是,花雨院是文院独尊,为何有“草莽不可习武”的院规?花雨院诸学子想不明白便也懒得去想了,应该是老院长糊涂觉得“懦夫不可为文”单调,故而加之“草莽不可习武”对仗。顾都觉得花雨院应是有习武之人,像富花贵那般的文武双全之人。“小友倒也坦率。向来懦夫皆不坦率,小友如此也算得上懦夫中的英雄了。只是秋看花落,春看花开。这花落花开,直看没了做文章的胆气。怕不是小友儿女情长,直叫的英雄气短?”

“院长多虑了。我只不想做文章了,无关儿女情长。”

顾都解释说道“小友只院长院长叫我,岂不拘束太甚。不如叫我老友如何,一老一小听着舒服。”

“老友?”

顾都念着,想起了远在顾家都的老叟。“对,老友。小友在想些什么?”

孔求中看着沉思的顾都问道,不觉日头已经西落。“我想离开花雨院。”

顾都的语气平平静静,完全没有心血来潮的冲动。“离开花雨院?小友真是有趣。多少人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可进,你倒好,不进反退?”

孔求中看着眼前清清秀秀的少年,难掩惊愕。惊愕之余,莞尔一笑。这清瘦的少年究竟在想些什么,白发苍苍的老人看不透了。君子顾盼果然误了君子,君子竟要弃之而去。“懦夫不可为文。我在花雨院也无意义了,不如离去的好。”

“小友这般多愁善感的人,老友我是屡见不鲜。只是小友极好的文章并无矫情之气,难得难得。若是白白冷落,岂不可惜?至于懦夫之文,又岂有龙虎之象?”

孔求中一笑,想起那日看到的文章。面前的人不言不语,文章中却腾龙跃虎。“想来纳新大典那日却是院长的安排了。”

瓜虫小子未称老友,直言院长。孔求中那日君子花落下见了顾都,便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细细打量,便看见了顾都腰间佩戴的木佩。十八年前,顾老太爷摸了摸顾家三孙子的头,连说了三声好。临走之前,便把顾家的传家木佩放在了顾家三孙子的襁褓中。从此,顾家的木佩便被瓜虫小子佩戴了十八年,直至今日。顾工之说那是顾家老祖传下的,顾家子孙做梦都求不来。偏偏当年传给了顾工之的爹,顾工之的爹又偏偏传给了顾家三孙子。虽说是块木佩,却有大大的福泽。顾老太爷对顾工之如是说,顾工之对顾家三孙子亦如是说并强制顾家三孙子佩戴在身。瓜虫小子记得这是顾工之唯一过问自己的事情,自己便也没说什么,一直佩戴在身。顾家木佩上只篆刻了一个“顾”字,古色古香。孔求中看着木佩上的“顾”字,便想起了当年决绝而去的师叔。师叔姓顾,许多年来,却不知去了何处。或许早已是玉树调土,人生轮回了。面前少年的眉目,细细看来却有几分师叔当年的气韵。孔求中说少年清秀,少年笑了;说少年清高,少年恼了。少年的确清秀,也的确像极了师叔当年的气韵。于是,孔求中了解了少年姓顾名都,家住顾家都,今年十八。还有,少年的文章极好。于是,孔求中相信少年妍皮不裹痴骨。才有了顾都纳新大典那日上台致辞,而后狼狈离去。孔求中隐在一旁,看得笑出了声。许多年来,孔求中第一次笑得发自肺腑。孔求中愿做顾都的老朋友,顾都却不愿意孔求中做自己的老朋友。“呵呵,果然是妍皮不裹痴骨。”

孔求中开心一笑,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妍皮不裹痴骨者,花雨院比比皆是。我之离去,正合时宜。”

顾都望着夕阳西下,似乎正如花雨院的岁月已然垂暮,自己真的到了离去的时候。回到书舍的顾都既未看书也未看花,只是躺在竹榻上静静地发呆。老叟、老友。二者之中,是否有什么关联?一个处于繁华之地,一个远离尘嚣之外。顾都想着想着,心底忽然腾起了一股杀气。杀气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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