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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汤姆与托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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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练,我们这到底是要去见谁?”

金时海跟着亚历克斯走在医院的走廊中,而对方的神情从刚才见面起就一直很凝重。  是什么样身份的人,还需要教练带着自己过去,而且母亲也认识。  也不知道在他还处于熟睡中的时间里,母亲和教练谈了些什么,他们说的话也处处透着古怪,莫名的不安感连带着他的脚步也变得有些迟缓。  早上的医院里还没什么人,走廊也是十分冷清,两侧的病房大门都是紧闭着的状态,门内门外宛如两个世界,互不影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时,迎面传来一道脚步声,步伐有力而沉稳,一名男医生从走廊的另一侧,朝着金时海和亚历克斯的方向走了过来。  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明显的亚裔面孔。  好像在哪见过对方的样子,金时海暗暗思索道。  可他一时间又想不太起来,只是觉得对方似乎和母亲的那位主治医生长得很像,但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丝区别。  或许曾经在哪个地方见到过?  他最近的记忆越来越混乱了。  只见那名男医生扬起一脸笑容,冲亚历克斯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亚历克斯先生。”

“早上好。”

亚历克斯朝那男医生点了下头,没有称呼对方的名字,也没有停下脚步,又继续向前走着。  那名男医生似乎也不在意,侧过身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走过,脸上仍然是不变的微笑。  笑容稍显僵硬,站着的姿势机械感十足,就像这是已经写好的剧本里应有的内容,而他也不过是剧情里众多角色中的一位路人甲。  金时海对这个场景感到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和对方互相以点头示意的方式完成问好与道别后,便继续跟上了亚历克斯的步伐。  “你听过小猫汤姆和托比的故事吗?”

亚历克斯没有回答金时海刚才的问题,而是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没有。”

对于金时海的回答,亚历克斯并不意外,于是便缓缓开口道: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着两只小猫,一只叫汤姆,一只叫托比。”

“它们一点也不像,性格上更是截然不同,不过它们都很讨厌影子,讨厌自己的影子,无时无刻想要摆脱它。”

“可是在尝试了无数方法后,它们发现,无论它们走到哪,刺眼的太阳都会存在,而只要一出现阳光,它们就会看到令它们十分抓狂的影子,但是它们却无法对太阳造成任何影响。”

“于是又过了许久,汤姆和托比终于找到了各自的解决办法。”

“汤姆的办法是,在阳光来临时,永远闭上自己的眼睛,这样它就再也看不到漆黑的影子了,也看不到那刺眼的太阳。”

“而托比的办法则是,不论阳光在何时到来,不论太阳在哪里,它都会永远待在其他东西的阴影里,这样一切都是漆黑的,有没有影子也不重要了。”

亚历克斯扭过头看了一眼落后于他半个身位的金时海,“这个故事到此就结束了,你觉得它们谁对谁错?”

“......”  亚历克斯刚才突然说起那则“童话故事”让金时海有点猝不及防,因为不知道怎么接话,所以他也只是一边走着一边安静聆听。  直到对方将叙述转成提问,他才如梦初醒般回了回神。  “您这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先回答我的问题吧,孩子,你觉得谁对谁错呢?”

“......我没办法做出任何评判,教练。”

金时海看向不远处的走廊尽头,在心中斟酌片刻,随后由衷地说:  “不管是什么选择,没有人能够完全站在它们的角度上思考问题,自然也没有所谓的对错之分。”

“那么你呢,孩子,如果是你,你会选择怎么做?”

亚历克斯面无表情地又问了一句。  “我?”

“我或许会选择直接面对阳光吧,一直让自己视线望着身前,这样就看不到影子了。”

金时海想着,如果他变成了一只害怕影子的小猫,那又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而一想到自己竟然幻想着变成一只猫,又代入到了那么荒诞的故事中,他便笑着继续说道:  “可能中途我也会躲闪,会选择藏在某个安全的角落,但我的第一反应,应该是会选择去面对的。”

“呵呵......”亚历克斯低笑一声,声音浑厚,略带沙音,目光中隐含着的犹豫消散了许多。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在表决时选择同意的原因。  不管在众人看来,现在的金时海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是否有足够顽强的意志承受一切。  但这个孩子从头到尾,遇到任何事情的时候,都是先面对,再做出反应。  有时候他会咬牙坚持,有时候他也会迷茫甚至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可他从来没有过在一开始就选择逃避。  对于亚历克斯来说,这就足够了。  “所以教练,您到底要带我去哪,我们要见的那个人,现在也在医院里面?”

金时海往四周扫视一番,这并不是他熟知那条通往下楼的路,一路上越往深处走,周围也就越冷清。  而在两人说着话交谈的时间里,他们已然走到了道路尽头,来到一扇黝黑的电梯口前停下脚步。  “不,他并不在这医院中,而我要带你去了解,什么是真实。”

亚历克斯伸出手摁下电梯启动的按钮,又接着道:“我要带你去面对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

“你应该还记得你之前去了哪吧,那段记忆想来并没有消失,一直存在于独属你自己的大脑里。”

“还记得你所说的那个梦吗,让你不舍的那些人或事,也许你还有机会见到他们呢?”

“真相的光照或许会比太阳更加刺眼,尽管你还没做好任何准备,但它就是一直存在着,不会减少半分。”

“叮——”  电梯门很快便朝两侧拉开,发出如同手指轻敲玻璃瓶的声音,响彻在整条走廊当中,绕着金时海身旁不断盘旋。  门内向外飘出耀眼的灯光,灯光又向四周的墙壁地板不断延伸,把金时海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周围的磁场陡然泛起波澜,金时海的影子在那一刹那变得极为扭曲,不过他并没有看到。  亚历克斯走进电梯后转过身看向怔住的金时海,选择好前往的楼层,又微笑着对他唤道:  “进来吧。”

“这个世界,其实一直以来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看着教练熟悉的面容上露出的慈祥之意,金时海在茫然无措的情绪中跟着走了进去。  电梯内的空间并不大,从地板面积看上去大概也只能站下七八个人,可四周的壁板却透着模糊的灯光,有种忽远忽近的感觉。  金时海此时完全没有想要触碰壁板的想法,他脑子里还是亚历克斯刚才所说的那些话。  他还处于震惊当中。  教练所说的话......  究竟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我还有机会见到他们?  他下意识往电梯内的电子屏幕望了一眼,上面清楚地显示着一个红色、方形的数字号码——  “3”。  而亚历克斯摁下要前往的楼层,则是“2”。  这是要去楼下?金时海在心中问了一句。  可紧接着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母亲所在病房的楼层,并不是三楼!  他们此时怎么可能会位于三楼的位置?!  或许是电梯坏了?  金时海朝亚历克斯望去,正想说出自己的疑惑,可很快便感受到了电梯突然一晃,然后开始缓缓上升。  随之而来的是放大了不知几倍的超重感,明明他还站立在原地,但四肢却绵软无力,仿佛有数不清的空气灌入了体内,充斥在他的血管中。  脚下踩着的仿佛也不是地板,而是一块巨大且柔软的棉花,不踏实感骤然升起,导致他内心的不安也愈发变得强烈。  等等......  不是要下去二楼么。  金时海瞳孔一缩,直接将心中的不解脱口而出:“为什么电梯现在是在上升?!”

就在他把话说出口后,电梯又再次发生了震动,而这次电子屏幕上的红色方形数字却变成了——  “2”。  亚历克斯还没开口,又是“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一束朱红色的霞光从门缝中挤了进来,遍布电梯内四周的壁板。  一副熟悉又陌生、令金时海感到惊恐的景象也倒映在他的眼眸中。  抬眼望去,并不是医院内洁白的天花板,而是一片铅灰的天空!  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乌云交叉重叠着,宛如一副二维的图画。  随着亚历克斯走出电梯,他下意识也跟了上去。  朝远处一眺,果然是那片无风无浪的深海!  空气中的咸湿味无比清晰,这里赫然是他之前见到的那一幕。  不,应该说是他之前在催眠状态中“见”到的!  可他此时和那次又有所不同,他能看到远处的沙滩,他也能看到脚下踩着的夹板。  他此时正站在那艘不断行驶的客轮上!  “呜——呜——”  急促且刺耳的鸣笛声陡然响起,仿佛一把无形的刀,刺穿了金时海脑中名为“理智”的“纸”。  这到底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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