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晴，风儿不算特别喧嚣。“L先生？”

范一涵歪过头来，“今天有些不在状态哦……”揉了揉黑眼圈，李华嘟嘟囔囔地回答道：“唔，昨晚没睡好……”昨天从共和饭店回去以后，李华在床上翻腾了很久，才终于在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勉强入睡。鱼水之欢这种事儿，就得折腾个过瘾，不尽兴的话真是浑身难受。要不是今天要对坠楼事件的当事人问询，李华才懒得往学校跑。结果到了学校，办公室里迎接他们的只有校长先生和那个秘书——李华被告知，小宇的妈妈拒绝把小宇带到学校来，理由是再次看到学校可能会给小宇在心理层次上带来二次伤害。“这娘们儿事儿怎么这么多。”

李华吐槽道，“总感觉是个碰瓷的……”“对于这种胡搅蛮缠的家长，我们也很困扰。”

校长不咸不淡地说道，“所以，希望L先生能够帮助我们顺利地解决这件事情。”

“唔，我尽力。”

李华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便转身出门了。坠楼发生之后，小宇便一直住在学校附近的私立医院。这很狡猾——首先，就算是摔断了脊椎，作为丧尸也只需要两天才能完全恢复；其次，躺在私立医院里，显然比躺在公立医院里更加舒服，也顺便增加了学校的财政负担。今天的范一涵似乎和昨天有些不一样，虽然还是带着明显的卖萌痕迹，不过在李华看来已经自然了许多。李华将这归功于昨天对她的开导，要是这个世界的脑袋顶上能显示一个好感度条的话，估计现在攻略进度已经超过一半了。在一间布置精巧的高级病房里，李华和范一涵见到了那个传说中“被人类欺负到跳楼”的丧尸。那是一个很安静的男孩子，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神在雪白的床单上飘忽着——从长相到发型，都透露着一股文弱的气息。要不是那张干净的脸上镶嵌着的酒红色的眼睛，李华真的要怀疑他的种族了。“哼，来得还挺准时啊。”

看到两人进来，那个一身珠光宝气的妇人从嗓子眼里挤出这么一句。“哈哈哈哈，那是当然的。”

李华把手里的水果篮放到床头柜上，“毕竟咱们现在是站在一条线上的人了。”

这句话让小宇妈妈惊异了很久，那表情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张大了嘴巴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哦？”

李华挑了挑眉毛，“我想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其实呢，我根本就不是学校的什么辩护律师，是学生会请来帮助你们的。”

“L先生是一名私家侦探，主要帮助我们收集有利证据。”

范一涵带着甜美的笑容解释道，“作为弱势群体，阿姨您想要从学校那里讨回公道，一定很辛苦吧？”

“啊……是的，是这样的！”

小宇妈妈终于回过神来，忽然露出喜笑颜开的表情，“这么说，那个什么，学生会，其实是向着我们的？”

“当然啦！”

范一涵笑道，“我们一向是很乐意帮助弱势群体的。”

“哎呀——”这位略微有些肥胖的妇人机敏地从床的这一边绕到另一边，抓住李华的手：“原来你们都是好人呐……之前是错怪你们了，对不住了哇……”“没事儿。”

李华抠鼻道，“所以你们得对我们说实话，不然的话不好对学校下手。”

对于李华这种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妇人有些不信，疑神疑鬼地问了半天，直到李华把那只录音笔拿出来，妇人才彻底信了李华的话。“那么，小宇同学，请你把那天遇到的情况详细地告诉我们吧！”

范一涵在病床前俯下身子，乳摇的视觉效果拔群，让病床上怯生生的丧尸男孩子一阵局促。“那个……”小宇结结巴巴地开口道，“其实，那天的情况，现在我也不太能记清楚了。”

“哈？”

李华和范一涵异口同声道：“为什么啊？”

“哎，这件事情，之前忘记告诉你们了。”

小宇妈妈在一边抹起了眼泪，“孩子当时摔到了后脑勺，医生说可能有脑震荡，所以可能会忘记那天发生的事情……”李华听罢差点喷出来，这世道是怎么了，丧尸都能摔成脑震荡，这可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其实只是轻度的脑震荡啦……”小宇揪着妈妈的袖子提醒道。“你别说话。”

小宇妈妈强硬地把他摁了回去，冲着两人摆出笑脸，“哈哈，既然孩子记不得了，能不能想点什么办法，在法庭上把学校驳倒呢？”

“嗯……”范一涵思索道，“这样就有些麻烦了，如果没有当事人的证言的话，是很不利的……”“那几个人类学生是怎么说的？”

小宇妈妈问道。“他们说他们只是在房顶上打闹。”

范一涵回忆道，“打闹的时候小宇不小心掉了下去……”“岂有此理！”

小宇妈妈咬牙切齿地把一只杯子怼到床头桌上，发出很刺耳的响声，“怎么可能有这么荒诞的事情……小宇，你说说，他们是不是在撒谎？”

见到妈妈发怒的样子，小宇似乎变得更加畏缩了，怯生生地说道：“当时，当时我们好像是在上面玩呢……”“不可能！”

小宇妈妈忽然站起来，摇晃着儿子的肩膀，“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记错了……”“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沉默了许久的李华叹了口气，“你们只要串好供，到时候在法庭上咬死了说是他们把小宇推下去的，就完事儿了……剩下的事情，白桦党会替你们解决的。”

关乎种族的政治斗争，从来都不会跟“平等”二字扯上关系——在这个国家，别人信不信你完全不会取决于你说什么，而是取决于你是什么。比如说，如果你说“我为我是个丧尸而自豪”，这就是思想开明而前卫的少数族裔；如果你说“我为自己是个人类而自豪”，那就是赤裸裸的种族歧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