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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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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人们认为黄昏是吉时,所以会在黄昏行娶妻之礼,故而得名。因为阴阳五行、神道设教的观念里,女子属阴,黄昏是“阳往而阴来”,婚礼的一切都合着迎阴气入家的含义。吕妍妍的花轿。就是依例在黄昏时出发的。浩浩荡荡的仪仗到了城外,也没有遇到什么捣乱的人。倒是城里的人都在街上观礼,夸这天作之合,羡那彩礼与嫁妆的丰厚。吕府给这些街坊邻居们都发了散碎银两,于是众人更加笑容满面。在喜气洋洋的氛围感染下,吕府护送的人神经渐渐有些放松,镖局的人还是严阵以待。行至城外一处山谷旁的山神庙处,打算稍事歇息,让马儿喝水吃草时,变数就出现了。那时天刚黑,隐隐听到一个声音,时断时续的在喊:“渴啊。”

“渴呀。”

“我快要渴死了。”

“求求哪位施主帮帮老衲吧。”

“佛祖保佑,我真的快要渴死了。”

在夜色中,这个沙哑的苍老男声不但凄凉,而且可怕。成亲是大喜事,本该避开这些阴森诡异之物。但吕家上下皆随吕辉做派,古道热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况这声音明明是从他们前面的路上传来的,虽然可以绕路,但花轿走小路有诸多不便,他们不能不管。一个壮汉便大着胆子带水壶前去查看一番,不由得叫出声来。原来在路旁的小溪边,竟然种了一颗人头。那人头上一根头发都没有,戒疤看得清清楚楚。嘴唇已经因为失水碎成一片片的,脸上的皮肤也皲裂开来,面色潮红。五官都走了形。口里还喊着“水啊。”

“我要水。”

那个和尚只有头和脖子是在泥土之上的,身体的其余部分都“长”在了土里。远远望去,就像一朵硕大的蘑菇。不过,这朵蘑菇会说话,也会动就是了。眼见得溪水在侧,却让人活活挨渴。这样行径的人真是歹毒。大汉心生怜悯,大着胆子走上前去,将水壶里的水喂给那个垂死挣扎的老和尚喝。他没有问老和尚为什么会落得这般境地,因为谁都看得出来老和尚已经神智不清,唯一的念头就是喝水。老和尚见了水简直就像狼见了羊,拼命的吮吸着,几次被呛到。水壶很快就空了,大汉本打算回去叫人一起把老和尚从土里解救出来,老和尚却忽然发了癫。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叫着:“佛祖啊,你终于显灵了,弟子能喝上水了,死而无憾。”

喊完之后他就咽气了,安然地闭上了双眼。大汉也不忍心弃之不顾,他叫来车队中的几位年富力强之辈,开始挖土,要把他重新安葬,不能让这个虔诚的佛教徒圆寂后也不得解脱。车队中的其他人听说此事后也都唏嘘不已。在众人感叹之际,他们自己的麻烦就找上门来了。无数箭矢像流星一样划过。事发突然,但毕竟有训练有素的人在。没有让弓箭落在自己的身上。可那些都是带着火苗的。马也是好马,若驱策得当,也不是不能脱离火场。但马突然发狂了,胡乱的跑起来,非但没有及时离开,反而还踩伤了好些人。在火光的辉映下,山神庙的屋顶上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带着半边面具的男人,几只黑色的乌鸦盘旋在他身侧:“半死桐不请自来,还请各位不要怪罪。”

车队也不是吃素的。长矛、铜锁链、飞镖……都奔他而来。既然是明涯会的人,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半死桐闪开长矛,足尖立于铜锁链之上,拔出了刀。“水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了,你们居然给一个根本毫无用处的秃驴喝,真是暴殄天物啊。”

“那件令人发指的事是你做的?”方才第一个发现老和尚的人问,他的双手都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当然。”

他显得颇为自得,顺便冲身边的乌鸦们吹了声口哨:“鸦儿们,去老和尚那里吃肉吧。”

“像你这样把他人生死视作玩笑的的恶棍,天也容不了你!”

大汉吼道。“原来所谓的白道,只有说教的本事吗?”双方目前人数差距悬殊。然而那场火和这些疯掉的马,让车队的阵势乱了。他们一边要救火,一边要控制住马,一边还要提防可能隐藏在这里的其他人,更棘手的是,伴随着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响动出来的,是无数条毒蛇与毒虫。他们很难发挥出全部的实力,甚至有些手忙脚乱。一般人碰到这样的情形,只能是任人宰割了。好在,他们都是行走江湖多年的人,经验老到,也没有落于下风。显而易见的是,对方是偷袭的高手。“哈,我在意的人只会让我痛苦而已,这个道理我早就想明白了。所以我怎么会去管别人的死活。”

半死桐轻蔑地笑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左右支绌的人们。竹篱精舍内。“明涯会这一手既黑且又省事,黑灯瞎火的用上那么些毒物,不费吹灰之力却胜过千军万马。”

乾老板用一把指甲刀慢条斯理地修理着自己的指甲,颇有赞叹之意。“我们要不要赌堵谁会赢?”瘦公子说道。“没有必胜的把握,我是不会赌的,何况是和你这样的铁公鸡赌,赢了也不会有多少油水可捞,输了却一定会血本无归。”

“老滑头,不要把胆小说的这么好听好吗?”

瘦公子嘲讽道。“年轻人总是锋芒毕露,不留口德。哈哈。”

乾老板不恼反而笑了。“不过还有一件事令人在意。”

“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那位运气不好的新娘子会怎么样?”

“如果我是送亲的人,一定会把她从花轿上迎出来,避往别处。花轿目标太大,过于扎眼。”

“送亲的人吕小姐未必人人都认得,又是晚上,形势混乱,如果有人鱼目混珠,想要趁机拐走她也不是件难事。”

“你说的倒也不错,现在没有地方会比花轿更危险了,就看明涯会不会想到这一层。”

山谷里。众人缠斗正酣,还是不忘护着花轿,毕竟那可是比任何价值连城的宝物都更丢不得的。镖头吩咐下去,委屈吕妍妍小姐下轿,徒步随一个镖师离开这凶险之地。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到了前头的城里自会有人接应。这趟镖不好走,镖局的人很清楚。但是没有想到会遇上这样的野路子。这也不怕,以前也不是没有险些叫头颅给别人砍去的时候,他们是不会动摇的。人在镖在,镖丢了天涯海角都要追回来。这是他们的守则,也是他们生存的基础。丢一次就会将他们之前拼死拼活护镖的功绩全部抹杀掉,信誉会到低谷。每个人在这世上活着都不容易,所以为什么要彼此为难呢?镖师已带着花轿里盖着盖头的新娘子跑出了山谷,看得出来,他轻功不错。哪怕带了一个人,也还是跑的飞快。不知和那神偷俞飞相比,又当如何?噢,没有什么可比的。因为当月亮把光洒到他脸上,我们可以看得出来,他就是俞飞。若没有混入三教九流的本事,他又怎么能如探囊取物般偷走那些奇珍异宝呢?吕妍妍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但俞飞不着急,因为他在把吕妍妍从花轿里迎出来前就放了些迷药进去。没有力气,什么事都干不了。迷药是他从谢楠那里讨的,采花大盗手头这东西一向宽裕的很。何况吕妍妍本来这几天经过婚礼的劳顿,已经睡着了,刚刚外面那么大的动静也没能让她起反应。再下个药是在是万无一失。事情顺利的很,但俞飞心里有些不踏实。他并不是在意还留在现场伺机夺宝的谢楠。虽说他们是同伴,但他可对谢楠没有任何好感,尤其这次他抢了自己的活儿。还有,他感觉背上的姑娘让他有些熟悉的异样。好像,是在何处见过似的。不会吧,吕妍妍的芳名他是听过好多次,但一次也没有见过的。要不要掀开盖头看看呢?想到公子的命令,俞飞打消了这个想法。跑了两个时辰,俞飞有些出汗了。他瞧见一汪泉水,于是就把新娘子小心翼翼的放在草地上,想去喝点水。他在泉水边鞠了些水喝,又想到新娘子应该这么久也没喝水,要不要喂她一些。但又觉得这个动作过于狎昵,于是放弃了。可他望向新娘子的时候,原本应该昏睡的她居然一把抓下了盖头,然后撒腿就跑。俞飞暗叫不好,也使出轻功去追。平生都是失主追他,这次居然是他追别人,还是个女孩子。俞飞觉得自己很丢人。很快他就发现问题了,这个女孩子虽然速度不慢,让他看不清脸,但是看不出是哪家轻功,难道是什么隐世高人的弟子?他不知道,那是因为这个女子根本没用轻功,所以跑的毫无章法,只是拼体力而已。车队主攻的自然是半死桐,只是他早已在山神庙设下机关,火矢不少。想要近身着实不容易,只能远攻。“半死桐,你不厚道啊,连口水都不让人喝。我也不跟你计较,请你吃几粒樱桃吧。”

半死桐听到这个女子的声音时,她已不知什么时候在房檐的另一端出现了。话音未落,已有好几枚樱桃钉打了过来。他不得不落到地面,目光落在无差别伤害的蛇虫上,隐隐有了惧色。檐上的女子绑着高高的马尾,唇瓣鲜红如血。眼角染着朱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话却是对那些镖局的人说的:“不用急着救火,拿着驱虫不是挺好。反正半死桐大方的很,送了不少。”

为避蛇虫,众人都已借轻功上了树,蛇虫上来虽然需要时间,但枝丫交错,功夫也不好使,劈开树枝也费事,还得避开火矢,经她这么一提醒,他们就反应过来了。“阁下是何人,所为何事前来?”半死桐丧失了地形优势,被围攻时也不忘有礼貌的问一句。“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就要死了。我是大暑。”

月亮很好,照着她的发,她的脸庞。本该继续隐藏的谢楠按捺不住了。“雨知节只派了姐姐一个人过来吗?长夜漫漫,如此煎熬。不如同我一道共享人间极乐吧。”

谢楠厚颜无耻的调笑道。“我一个人就挺好,对和你这种腌臜东西耗时间没兴趣。”

大暑道。“有些脾气的美人才更好玩嘛。我这一趟真的不亏。”

谢楠总是把话说的露骨,脸上露出想入非非的笑容,手上发出了十几种暗器,人也扑了过去。大暑在此间观察已久,所以发动机关虽然生疏也并不难,所以想要把谢楠隔开轻而易举。“上天有好生之德,姑娘真是残忍,居然用火烧虫。你们这些白道的人居然和这样的人为伍,不羞耻吗?”

半死桐一边和人打一边也没有闲着。“哦?那你用火烧人就是慈悲了。”

大暑冷冷道。“你们都错了。姐姐,你应该为我想想。我总是想着我自己,我也希望别人都会这么做。这才是慈悲。人最大的美德。”

“焕新颜”谢楠说道“美德?我又不是君子,美德有什么好玩的。不过是累人的东西。做个好人太累了,不如做个坏人轻松。”

大暑答道,又发动了机关。南疆。金银花和蔷薇花爬满了阿那含小院子的篱笆。不,那简直看不出是个有人住的院子。而是各种颜色恣意流淌的海洋。墙角的山莓和桑葚都挂上了红色和紫色的果实。水潭里黄绿色的菖蒲端庄秀丽,剑叶盈绿。红、紫、白、粉红、黄和黑紫等色,单瓣或重瓣的蜀葵挨挨挤挤,花繁色艳。钟萼木粉色的花朵一串串的在枝头挂着。而它的下面一丛牡丹,对面则是紫花泡桐,左边是芬芳洁白的含笑,右侧是白瓣红蕊的油桐花,橙树也开出了白色的花儿。历代祭司的住所似乎总是这样,花草繁茂。人们把这看做是神灵的眷顾。月棠来的时候阿那含正在裁布。她就是这样的,当她着手做什么事都时候,看上去就会像什么行当的人,现在,她像一个裁缝。月棠蹑手蹑脚的进来,还是被阿那含察觉到了。她笑着招招手,唤月棠过来看。月棠觉得阿那含穿什么都好看,只是这布裁得短了一些,却没有料到这本就是阿那含打算为自己做衣服的布料。原来阿那含觉得月棠来南疆有些日子了,换洗衣服少了些,她又在长身体,不能总穿那些衣服,于是亲自动手,为她做衣服。月棠很是感激,就帮阿那含把花草上的害虫都给赶走了。她总是能想出奇奇怪怪的事情做。“阿那含姐姐,那天黄栌护法说时间是带着选择的,我回去后有了新的想法。”

“那月棠你是怎么想的呢?”

“如果一定要有选择要有舍弃才会让一切运转下去的话,我想要成为那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被选择的人吗?”

“不是的,阿那含姐姐。我想要成为被舍弃的人。”

“这是为何呢?”阿那含心惊。“我以前看话本的时候被舍弃掉的人都会有怨,有恨,有眼泪,月棠不清楚这些词是什么意思,可月棠不想看到别人流眼泪,所以月棠想要成为唯一要被舍弃的人。”

“月棠啊,你真是个好孩子,可是,也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阿那含摸了摸她的头。“还有啊阿那含姐姐,含笑花白的像雪一样,是不是也可以算作下雪了,我是不是就能见到想见的人了?”“月棠,相信我,慢慢等,不要急,南疆的雪会落下来的。”

竹篱精舍内。“山神庙毕竟地方有限,应该也会有耗尽箭矢的时候,大暑在屋顶也并非长久之计。”

乾老板自己吃着花生米。“乾老板此话有理,所以你要押明涯会赢了吗?”

瘦公子那边摆了满满一盘的坚果,但他却只剥不吃,眼珠子瞟着那些果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说过,我这次不和你赌。”

乾老板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好歹你也开了不少赌场,连这都不愿意。真是不够意思。小赌怡情嘛。”

瘦公子循循善诱。“我并不认为这是两方在对垒。大暑那么晚才出来,明显并不把那些人的生死放在眼里。所以发动机关时也没有投鼠忌器,无差别伤害。所以雨知节那边明面上帮着镖局,心里很可能想要一起瓜分财宝。”

乾老板的眉毛和双下巴上的肉一起抖动着。“也许吧。你的探子出发也有一会儿了吧,我相信天亮左右我们就能看到结局。不过在这之前应该还有大事发生。”

瘦公子不置可否,抱着一副看戏的心情。“什么大事?”“镖局的马怎么会突然发狂?卧底做的应该不止是想要阻断婚车的行程这么简单一点事吧。”

“这次行动,镖局的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明涯会的高手再强,也毕竟只有寥寥几人。怎么可能只是打平的程度。所以肯定有细作的手笔。说不定是事先下了什么抑制功力的药。”

“你猜的不错,不过这也不算大事。我说的事,是在吕府。”

“吕府?”“吕家那么心疼那个宝贝闺女,隔一隔就会与镖局飞鸽传书来得知他们到了哪儿。现在他们被困这么久,吕府还没人去接应,你不觉得奇怪吗?”

“快,去吕府看看。”

乾老板忙叫来一个人去城内打探消息。“其实我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事,能让他们自顾不暇。”

瘦公子的双眼眯了起来。“吕府起火了,虽然很快被扑灭。但是吕辉大侠遇刺,生死未卜。”

乾老板大惊失色。“这样的事确实值得让吕家上下围着吕辉一个人转,不太能支开人手。”

瘦公子道。“那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何况若人命也有贵贱的话,他的命应该很值钱。你这个反应也太平淡无奇了些。”

“怎么了?你第一天认识我?”“我们都是生意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你什么都可以用称去称,哪怕是人命。这实在不像一个年轻人的做派。”

“这么大年纪还不懂得忌口养生,也不符合你这个年纪的样子吧。”

“若要我这不能沾,那不能多吃,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我也是。没有一件事我是不想去算的。我并不想再做任何一件不值当的事了。比如现在,我们讨论一下吕府悬赏追凶的赏钱吧。”

“你的脑子啊,真是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

“直接说价钱。”

“一万两。”

“那还等什么,我们走吧。”

“去哪儿?”“去查案啊。”

“我有说过要和你一起和稀泥吗?”

“你也没说过不去。”

“钱是真的,可要命也是真的。伤的了吕辉的,我们怎么可能对付得了?”“试试呗。我们三七分成。”

“好。”

“分头”在别人那里是分别行动的意思,但在半死桐这里就是字面意思:将人头颅分成几块。因此他的刀叫“分头刀”。在加入明涯会前,他当过卖假药的江湖游医,也做过摸骨测相的勾当。他很熟悉人的头里面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砍过去才能让脑浆不溅到自己身上,怎么砍才能每块的分量差不多。他现在,正在像剁猪头肉一样的杀戮着。先前他被迫从高地推到地面,被围攻,有些慌了神。但他很快想起了另一件事。镖局的人都使的是哪路武功,有何空门可攻,长的什么样子他都知道。月初这些消息都送到明涯会了,他一一记过。加上还有内应提前下了药,他更无所畏惧了。山谷已经被火药封死了道路,想要出去是困难的,这是他们想要的。时机也掐的很好,吕妍妍刚被俞飞带走,火药就炸塌了出路。事情办的很漂亮,他很愉快。只是大暑的出现是个变数,自己被迫和蛇虫对峙亦是如此。好在,他并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大暑看上去也并不在意镖局那些人的死活 。半死桐不管不顾的去砍有人在上面的树,并不在意有飞镖和刀剑向自己袭来。他砍一砍又会歇一歇,在树上洒上会让蛇虫发狂的药粉,让它们尽情的往上爬。在卧底药力的作用下,镖局的众人先是功力大减,现在已经险些要昏厥了,只能勉力支撑。看起来,他们任人宰割。机关并不能精确到个人,而是覆盖到一定范围。大暑发动机关的时候也没有手下留情。虽然于镖局而言,她是第一次出现,但大暑是认识因机关受伤的那些人的,记得他们当初的义愤填膺,也记得他们是如何对父亲摆出一副人人得而诛之的姿态。那桩手段残忍的无头公案,上头勒令必须要尽快找出真凶。根本是衙门为了结案才会找上无辜的父亲当替罪羊。父亲的确和那人有恩怨,但他从不是会用那样阴暗手段挟私报复的人。然而谁会在乎呢?他们在乎是案子拖了太久还没有告破,会影响自己的仕途。他们在意是父亲没有强硬的后台,不会得罪谁。这时,一个讼师出现了,他极力为父亲奔走与申辩,被视作救命稻草。衙役都觉得父亲是嫌疑最大的人。父亲开始并不害怕,放心大胆的让衙门搜证,然后一个又一个的铁证就出来了。现在想想,那些莫须有的证据,都是他们自己造出来的吧。他们大大小小的案子办了那么多,自然懂得什么样的证据可以抽丝剥茧,给人加上罪名。接着,父亲就被处斩了,那个讼师也受到了牵连 。法场上人人拍手称快。而她永远记得父亲绝望而又愤怒的眼神。父亲是镖局的镖师,这件事对镖局的影响极坏。父亲尸骨未寒时,他们一家被赶了出去,没有人在意没有父母的孩子要怎么活下去,或者,他们更在意自己的名声。她因此在流浪中和弟弟失散。这一晃,已经过了好些年了。她又见到了“分头”的手法,便断了要杀半死桐的念头。当时半死桐年岁尚小,应该不是他,留个活口抓来问问师承也好。地上已经燃起了一片大火,蛇虫烤熟烤烂的肉的味道,湿润的草木燃烧而起的,还有人们伤口鲜血的腥味,还有因蛇虫之毒死去的焦尸的味道,种种味道交织在一起。让人有些恶心反胃。在一片混乱中,谢楠已经让那几口大箱子落到了地道中应该落的位置,然后地道中会有人送它们去该去的地方的。几口箱子卧底早就涂好了防火用的药,烤一烤不碍事,何况火还没有这么盛的时候他就把箱子放过去了。那些火矢并非为了杀人,只是想要他们分散开来。那些毒蛇也只是想让他们离地面远一点。他本来按照计划也该逃之夭夭,但他色心一起,就不舍得走了。他也想在大暑的脸上滴上红色的蜡油呀,于是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蜡烛,打算去火堆里借个火。但在那一刹那,那些蜡烛都断掉了,落到了地上。切口处一些鳞片样的东西发着五彩斑斓的光。他低头看了看,道:“五色鲤?是小暑姑娘吧。”

“正是本姑娘,可惜没有正好打中你的心口。”

一个女子提着灯出现了。她就是雨知节的掌灯人,小暑。“小暑姑娘这么想要我的心吗?莫不是对我倾慕已久。”

谢楠这般说着,手指悄悄从袖子里取出一枝虞美人来,抛向小暑。一般女子被他这么一说,一定会有些恼羞成怒。但小暑不会,她本就对男子充满厌恶。她没有接过那朵花的花梗,也没有打落它。而是捏住了它的一片花瓣,又将它打了回去。“真是不解风情啊。 ”谢楠叹息道。“接花一般都是握住花梗,所以你在花梗上淬了毒。自己拿着花瓣。再毒的暗器用的人都会拿着没有伤害的地方,不是吗?”

“不错不错。”

谢楠是不会拒绝女子送他的花的,所以他又接住了。“不,你错了。”

“什么?”谢楠察觉到不对劲,但为时已晚,他的手被刺破,已经倒了下去。“你的花瓣没有毒,可是我用一片鱼鳞换了你的一片花瓣啊,有来有往,对吧。”

小暑一笑就露出了她的小虎牙。“原来如此。可我为了以防万一,明明捏的是你刚刚捏过的地方。”

“因为我有解药你没有啊,所以有事的当然是你啊。”

看着自己的胳膊上渐渐显现的鱼鳞斑,谢楠觉得丑陋的无法忍受。他疯狂的抓着自己的皮肤,想要破坏点那些东西。比起毒性发作带来的内脏煎熬,他更害怕这个。“现在你体会到那些毁容女子有多么痛苦了吧。”

小暑说道。“是她们不懂得享受我独特妆容的美丽,是她们的错。她们怎么会痛苦呢,她们应该觉得光荣,觉得快活才是。”

谢楠喃喃道。“是她们不懂。”

“是她们不懂。”

……谢楠临死前还在念叨着,蛇虫爬满他的身躯噬咬着。“真是疯子啊。”

小暑道,她转头看向大暑:“大暑姐姐,我这边解决了,要不要我帮忙?”“不用,你去抓些毒物等回去试试做个解药出来就成。”

大暑说。“好。”

“女人居然不怕蛇吗?你们雨知节还都是些不伦不类的怪物啊。”

半死桐道。“同伴死了,你袖手旁观,你们明涯会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大暑言道。“他死了是他无能,关我什么事。”

半死桐不痛不痒的说。“关我什么事。”

这句话大暑当年太熟悉了,当她四处求告无门的时候,不少人都是这么对她说的。甚至还有人要乘人之危,占她便宜。她的樱桃钉雨点般的打向半死桐,半死桐也用剑格挡,加之轻功闪躲。二人在几棵树的树梢间缠斗,不时有树枝被切断。风声,树叶颤动声,紧促的喘息声不绝于耳。小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还是没有出手。她知道大暑的脾气,大暑既然不想她插手,她就不能多事。终于,一切停止了。只有一个人影还站着。小暑急忙追上去看。好在,还站着的是大暑,小暑松了口气。“让他跑了。”

大暑说道。“怎么会消失的这么快呢?路明明被堵死了。”

“应该是暗道之类,明涯会应该早就在此处布置好了吧。”

“他敢回去,证明认为自己的任务也完成了,我们的目的达到了。”

“是的。”

“我们找路回去顺便把这谢楠送去官府,白白的一个大功劳,他们会很乐意的。让他们来接一下这些镖局的人。我们才不要干救死扶伤的事呢。”

“要去你去,我才懒得和公家人打交道。”

“好的吧~大暑姐姐还是老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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