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尽管动感的音乐还是一直响着，但还是让人感到一种近乎沉闷的静。所有的人都诧异地看着池凉烟，这种状况，她难道不该求着陆总算了吗？对有钱人来说，不过就是一套衣服；对于其他人来说，那足以让自己的生活颠覆。“你刚刚说什么？赔？”

阮慕璃几分好笑地看着她，“衬衫脏了，外套也脏了，你知道这样一套衣服要多少钱吗？你一个小小的跑腿的新人，这样狮子大开口，是没有常识还是……想要接触陆总的机会？该不会真的像林川所说那样，你还期待一个浪漫的开端，然后发生小说一样的故事吧？一年的工资博取一个机会，你的赌注是不是押得太大了？”

“只是跟衣服有关，跟其他都没有关系，阮小姐想多了。”

阮慕璃嗤笑了一声：“是不是我想多了，只有你自己清楚。陆总的衣服……”“欠债还钱，听起来天经地义。”

陆南舟的唇角勾出一丝薄笑来，眼底无温，那样淡然地看着她，“一年的工资未必够，不过……既然她是你的新助理，也就算一年的时间。”

陆南舟深邃的眸子几分嘲弄，那是只有她能懂的眼神。池凉烟静静地迎上男人讳莫如深的视线，她忽略心底那难受的窒息感，捏紧了手中的袋子：“谢谢陆总，那我先去买咖啡。”

“我不想喝了。林川，你找个地方，跟她好好说说接下来要做的事，我不希望今天的事情再发生。”

阮慕璃懒懒地开口，她原本是想这件衣服就这么算了。不为别的，就是不想让他们之间有更多的接触。虽然知道池凉烟是那个陆太太，虽然池凉烟根本就不会在陆南舟心里有任何分量，不过她看着他们一起，还是会觉得不舒服。……时针和分针在钟面上显示一条直线，已经是六点。这样的季节，这个点，已经是夜色弥漫，天上滴滴答答下起了雨，空气中更是平添了几分湿冷。池凉烟把最后一个箱子搬到储藏室，重重地呼了口气。高强度的体力活已经让她的脸上沁出了汗珠，她伸手擦了一把脸，看着凌乱的地面，又低头开始收拾。“新人都是需要锻炼的，今天的收尾工作由你一个人全权负责，务必什么都要做得妥妥当当的。”

“这些箱子搬进来，要注意摆放整齐。所有的设备都要照着这个样子摆放，看到了吗？地面拖干净，尤其是摄影棚里，至少擦三遍，手指摸上去不见灰尘。”

“阮小姐有洁癖，你要把每件事都做到完美。她的所有习惯，你都要好好记在脑子里，脑子给我灵活点，手脚给我勤快点！这段时间的档期也给我好好记住，拍戏拍到几点你就要跟到几点，好好伺候着！”

“……”走出摄影棚，冷风吹过，才觉得自己混乱的脑袋清醒了点。雨点已经变成了雨丝，细细地飘着。池凉烟缓缓地走着，路灯渐渐亮起，灯光倒映在湿漉漉的地面，油腻腻的发亮。她盯着自己的脚，是朝着陆宅的路，只是她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她真的不愿意回到那个可以成为囚牢的地方。“喵呜——”微弱的猫叫声，池凉烟停下脚步，目光细细地搜索，果然在一个屋檐底下看到了一只瘦弱的小猫咪。它浑身的毛已经被雨水打湿，显得更瘦，一双绿色的眼睛巴巴地望着她。“怎么了？”

池凉烟蹲下身子，小猫朝后退了几步，在墙角站稳，又朝着她喵呜了几声。“你怕我吗？”

池凉烟柔柔地开口，冲着它摇了摇手，“你不用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是不是跟主人跟丢了？还是被主人抛弃了？你找不到家了吗？”

猫咪又朝着她低低地叫了几声。“跟我一样呢！我也把家给丢了，把很多东西给丢了……你比我好，你还有地方可以去，可是我……没有地方可去呢！”

她自嘲地笑了笑：“不过你跟我还是不一样的，我是自作孽不可活，你是无辜的。”

她伸手摸了摸小猫咪，猫咪温顺地朝着她叫了几声，已经消除了刚刚的畏惧感。“其实有很多时候，做猫比做人好啊，猫简单，人复杂。简单点多好，为什么总奢望得到那么多，贪心没有好处，是不是？”

池凉烟叹了口气，拍拍猫的脑袋：“肚子饿了是不是？我去给你找点吃的，你等我哈！”

池凉烟很快拔开脚步，不远处有宠物店，她很快买来了猫粮，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把猫粮倒在地上。“哪，这是猫粮哦！赶紧吃！”

小猫咪很快低下头吃起来，池凉烟看着它迫不及待的吃相，轻声说：“慢点慢点，就你一个人，没人跟你抢……好久没吃东西了吧？只可惜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然我可以带你回家哦！你一直在这里吗？如果是的话，我明天还可以给你带猫粮……”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一边，车内，男人手指间的烟头已经燃尽。“陆总，池小姐刚刚竟然是去买猫粮，她还是跟从前那么喜欢小动物。”

郝特助单手握着方向盘，看着女孩蹲着的身影。她的下巴搭在膝盖上，认真地看着猫咪进食，还不时地说着话。“要带她一起回去吗？天色晚了，这一段路不太安全……”“你最近话是越来越多了。”

陆南舟冷声打断郝特助的话，“海豚湾的投资项目还没有眉目，你很闲吗？”

“……”郝特助汗，刚刚是他眼尖看到了池凉烟，原本以为陆南舟会让他把车子直接开走，他却是要停下。他想着他对她也不至于无情至此，提出要送她回家，才起了个头，又被训了一顿。做个特助怎么就那么难呢？他原本以为自己对老板的性情也是有几分了解，现在是越来越觉得道行不够。“是陆总，那现在……”他不敢贸贸然开口。“开车。”

陆南舟丢掉手里的烟蒂，车窗缓缓摇上，橙黄的灯光，她的身影被拉长，却还是能清晰可见微笑的侧脸，还有沉静如海的水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