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好像总是这样一副淡淡的样子，不是冷漠，但是却也绝对感觉不到什么温暖。就像是无论见到什么人，都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太太！”

“你难得过来，怎么今天突然来了，”李氏的嘴角像是扬了扬，算是笑了吧，“坐吧！”

“其实月儿今儿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要跟太太说说，”楚月华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拘束，仿佛被李氏看着就像是被锁着似的，“但是也不知道这话说出来太太会不会觉得我太大主意了。”

“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也不是外人，我既然是你的舅母，你就当是你母亲一样就是了。”

说话间丫鬟上了茶，便又让了句茶。说是当做母亲，那当然是客气话。原本若是别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后面的话，要开口就简单多了，但是这个时候，楚月华却一点儿也没有觉得放松，反倒觉得这个口越发的难开了。思索了好半天，楚月华才笑着道：“这话说起来，其实还是要从前几天芸姐姐去我那里说起，这段时间太太大概都在操心芸姐姐参加宫里头大选的事情吧！”

李氏正在喝着茶，像是不经意地瞟了她一眼，然后淡淡地笑了：“你芸姐姐是个没有心眼的，什么都跟你说，也是你们姐妹两个人之间的缘分。”

竟然像是一句话岔过去的意思。但是楚月华这么就好容易鼓起勇气开了这个口，当然还是要继续说下去，便硬着头皮道：“那天看到芸姐姐还以为看错了人呢！生生变了个样子，说起来这宫里头的嬷嬷果然不一样。”

“如嬷嬷过去跟我娘家嫂子有过几面之缘，这便是个缘法。”

楚月华便笑着点头道：“太太说的果然没有错，芸姐姐心里也觉得太太对她十分上心，倒是很担心辜负了太太的一番栽培呢！”

说着拿眼睛悄悄地瞄了瞄李氏，看她没有什么反应才接着开口道：“毕竟芸姐姐虽然长在公侯之家，但是到底也没有进过宫，加之我们府上一直内敛低调，跟别的人家来往也不算是密切。芸姐姐私下里跟我说十分担心这一点，毕竟这一次大选入宫之后到真正大选的日子还有好几日，中间要是一直一个人都不认识，到了那里，只怕可能会被孤立。到时候，反倒是丢了我们家的脸面。”

楚月华脸上露出隐隐的担忧，抬头朝李氏看过去，发现她似乎是在思索自己说的话，心里便有了一点儿底气。“也是月儿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便跟芸姐姐说起来有什么法子可以使的，两个人在一处商量着，便说要不以太太的名义，给比较亲密的人家的小姐下个帖子，我们开个茶会。一方面大家一块探讨探讨，另一方面，也是互相之间认识，回头有个照应，也可以让芸姐姐心里上放松放松，不那么紧张。”

楚月华说完之后，便带着微笑看着李氏，特别认真道：“月儿这想法可能有些心太大了，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要请太太指点，今儿就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地过来跟太太说了。”

她一双眼睛又大又明亮，就那样带着笑容看着自己，李氏突然发现似乎自己从前还没有注意到这个丫头。“你倒是比芸儿懂事多了。”

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楚月华有些摸不着头脑。“跟着老太太果然不错，你昭珏哥哥和如画姐姐小时候也是跟着老太太的，都是不错的孩子，你如今跟在老太太跟前，与别人也是不同的气度，倒是个有福的。”

不知道李氏这话是什么意思，楚月华只好顺着她的话说：“老太太见多识广，月儿能有今天，都是依靠着老太太和太太的教导。”

“我可没有教导你！”

李氏摆了摆手，“你也不用说这样好听的话，至于你方才说的事情，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要好好合计合计，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啊？”

这话题转得太快，楚月华几乎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很快就摇头道，“没有了，叨扰太太的静养了。”

后面那句话分明就是在送客，楚月华也没有那么没眼色，非要等到人端茶起来。“你先回去吧！回头我决定了就让人给你差个信，”说着又道，“且等一等。”

对旁边的丫头说了两句，没一会儿丫头就回来了，手里托了个托盘。“这料子是你大姐姐送来的，叫做烟罗霞，因为轻薄如纱，质地又软，如烟似霞而著称，我年纪大了，穿不得，便送给你们姐妹好了，要不然若是我们这里真要弄什么聚会，你们总要穿得光鲜一点才好看。”

所谓长者赐，不可辞，楚月华心里纠结了一下，还是大大方方地给接受了。等到走出了长房的院子里才反应过来。方才李氏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老太太会教养她们，她还没有听出来呢！感情是觉得这是老太太的意思，为的是让她们姐妹两个露露脸，为了日后的终身大事计较？所以才送了这两匹烟罗霞，便算是听懂了老太太的话外音的意思了。楚月华颇有些后知后觉的懊恼，这还真像是老太太会做出来的事情。只是老太太跟李氏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到现在还是没有摸清，但是关系不好是必然的，不然，李氏也不至于现在基本上请安的时候都以病为借口推了不来了。现在让李氏这样认为了，到底是好还是坏呢？从手上的这两匹料子上来看，李氏的意思应该是很明显了，她是愿意的。但是同时，因为一切都还没有准备好，不好这样直接说出来好传了出去，这便是办事稳妥之人的行事方法。杜若看着手上的料子，又看了看自家姑娘脸上阴晴不定的神情，便问了一句：“姑娘，这料子我们应不应该要啊？”

“没什么不应该的，”楚月华回头笑看着她道，“回头就让人拿到我们自己的铺子里去做两套衣裳，我跟姐姐一人一套。”

能够得到赏赐，自然是好事了，杜若顿时便笑着点头了。正走着，那边却看到一个人站在那里，仿佛是等人似的。待看清了，竟然是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