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若还是跟平日里一样，把楚月华放在糖罐里的糖掏得差不多了，就跟她说一句，意思是让她再放进去。肖妈妈现在给她弄得完全没有脾气了，原因很简单，菱若也不知道从哪里搜来的小边小角的事儿，就搁肖妈妈那里一坐，慢慢地就咬耳朵地说给她听。说来说去的，肖妈妈倒是觉得她是真有本事，竟然连这样的消息都能够大听得到，再看到她拿糖拿点心就一点儿不悦都没有了。“姑娘，项姨娘跟青莺吵起来了！”

菱若听到消息就兴冲冲地跑过来了。“项姨娘？”

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是周昭瑾的妾室，前些时候还诊出有孕来着。“可不是，项姨娘这几天都说身上有些不舒服，但是大夫来瞧着都说没有什么事儿，后来她也不知道得了谁的点拨，跑到外面去请算命先生来看了看。结果人家说是犯了小人，算来算去，不管是从属相上来看，还是从方位上来看，都说是新进门的青莺姑娘。项姨娘自来算是得宠，如今又怀了身孕，自然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这会儿听说是青莺，便直接带了人要赶她走，青莺进门这些日子，二爷都没有进过她的门，心里正憋着火，加上一向是老太太跟前的红人，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当下就吵嚷起来了，还动手砸了东西。”

“你倒是知道得清楚，竟然连人家心里想的什么都知道。”

杜若闻言，便掩唇笑道。楚月华道：“虽然很多都是她杜撰的，但是应该离事实也不远了，青莺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其实也清楚，项氏又不是个善茬，二奶奶那样的人，她自然不敢惹，新来的一个青姑娘，她还不敢动吗？更何况，谁都知道青莺现在是真的落败了，只怕整个侯府也没有谁会愿意给她撑腰。”

其实菱若说得还真是没有错，当时的情况还真就差不多，最后周昭瑾回来了之后，将青莺说了一顿，项氏的肚子恰到好处的就疼起来了。大夫来说，说是瞧不出有什么问题，最后还是把那算命先生给请了回来，还是跟之前的话一样，说是给冲撞了。杨氏有些为难，还是周昭瑾发话，让把青莺给迁出去，当时青莺就骂起来了：“如何我一来就冲撞了？这里丫鬟婆子上上下下多少人？怎么就没有一个冲撞了的呢？这分明就是针对我！”

吵吵嚷嚷的样子让周昭瑾很是烦厌，就交给杨氏去办了。杨氏好好劝慰了一番，然后才让几个人稳稳妥妥地将她送到西北角上的一个小院子里住去了，甚至还多安排了两个丫头前去帮忙服侍。就在项氏的胎动渐渐平稳下来，众人都在极力称赞杨氏好气度的时候，长房周如芸的日子也变得越来越难过了，几乎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训练，一直到三更天才能够被允许睡下。“月妹妹！”

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柔柔地在门口响起，楚月华差一点儿被吓了一跳。这府里上上下下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她啊！一抬头，就看到周如芸如弱柳扶风般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她的丫鬟和一个妈妈，一双眼睛都是半垂着的。“芸姐姐！”

楚月华顿时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周如芸向来叫她“月妹妹”不是有什么坏点子，就是有什么事情要求她，这几乎都让楚月华形成一种自然本能的反应。可是就算是从前有什么坏事找到楚月华，这样叫她，也从来都没有这样轻轻柔柔地说过，让人听着，总觉得毛骨悚然。周如芸微微往后扫了一眼那边的那个妈妈，便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楚月华看着她那小碎步，看着那几乎不动的裙角，和一点儿声音听不到的环佩之声，再一次惊悚了。“芸姐姐！”

楚月华轻轻地蹙了眉头，“你……”“许久没有跟月妹妹说说话了，今天如妈妈让我休息一天，便想过来跟月妹妹聚聚，妹妹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呢？”

好容易稳住自己的心神，楚月华从旁边拿起一杯茶：“我……没，没忙什么！”

正说着，就看到周如芸的眼睛有些奇怪。一直在向她眨眼睛，然后微微地瞥向那边的如妈妈！这是在向自己暗示什么？可是那一脸憋屈兼苛求的表情，楚月华看在心里头真的觉得暗爽啊！虽然这好像有点儿不厚道。“杜若芷若菱若！你们三个怎么回事？看到芸姐姐和如妈妈过来也不上来伺候！”

说着自己上前给如妈妈行了个礼：“如妈妈好！小丫鬟们都给我惯坏了，不知礼数，妈妈乃一介大家，莫要笑话才好！”

如妈妈原本一直安安静静地跟在周如芸的后面，此时才抬起头来看楚月华，轻轻颔首。看上去比芸姑娘还要小一些，但是行事说话却也都已经有了章程，果然是跟着老太太的姑娘，差不到哪里去，若是让她来教这位姑娘，只怕能够轻松很多。侧身避开她的礼，如妈妈带着淡淡的笑容：“月姑娘不用多礼，奴婢原本就是受命而来，当不得姑娘大礼。”

杜若和芷若便上前来笑着扶过如妈妈：“妈妈还请这边喝茶。”

“我的乳母肖妈妈向来敬仰妈妈的风采，想要跟妈妈讨教讨教，若是不嫌弃，便由肖妈妈陪侍您用点儿茶点，我跟芸姐姐就在内室说会儿话。”

周如芸一听，连忙一个精神，站得更直了，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端庄。将周如芸看了一会儿，如妈妈才上前一步给周如芸行了个礼：“姑娘，那奴婢就退下了。”

周如芸也连忙行了半礼：“妈妈请便。”

等到她跟着杜若芷若出去之后，周如芸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一把将楚月华给搂住了：“就知道你能救我！”

说完放开人，将鞋子一踢，盘腿就上了罗汉床。楚月华还没有说话，她就自己吩咐菱若把房门给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