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原本是好人家的女儿，我们村上有个小学堂，就是我二伯父在教书，我没有兄弟，所以，父母对我还算是溺爱，也就不怎么让我跟其他女孩子那样下地干活，然后我就跟着我二伯父在学堂里面打杂，经常帮他研墨什么的。他也就顺带的教我认认字，当时我们村上，大家都说我是最有知识的女孩子了，我的书，便是二伯父教的，只是后来村子里发生了匪乱，我们就举家逃了出来，但是田地都在那边，所以，后来搬了地方之后，我们家就大不如前了。那年的旱灾，我们家也很惨，父母都在那个时候过世了，带着堂哥他们走了，我就成了一个孤儿了，一个人倒也有一个人的好，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我经常替别人打猪草，或者做一些小事情，别人就给我一口吃的。后来我长大了一点儿，常常听别人说京城如何如何繁华，就想过来瞧瞧，谁知道来了之后才知道，一个女孩子生存其实挺不容易的，所以……我就碰到王婆子了。”

楚月华和楚旭华听她说话说得一愣愣的：“你是自己把自己卖给王婆子的？”

四儿又是嘻嘻一笑，仍旧是那似乎无所畏惧的小虎牙：“是啊！我都没饭吃了，卖给王婆子不管怎么说，还能够自己吃饱嘛！”

楚月华沉默了，却想起自己跟若初的那个约定来，四儿就是这样的女子，没有了父母家族的庇佑，到头来就只有流落街头，竟然最后自己做主，为奴为婢。“想好了，你们两个人既然是跟着姐姐，就按照石兰的名字往下排好了，一个秋兰，一个木兰。”

楚月华回过神，重新回到取名字的事情上头。两个人连忙道谢，秋华比较爱笑，通常都是跟她说了什么稍微有点儿好笑的，嘴巴就抿一泯，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很是好看。木兰却比较寡言，脸皮白净，却生得齐整，观之可亲，名字也挺配。“那我呢？”

四儿连忙笑着问。楚月华摇了摇笔杆子，似乎是在努力思索。大概是听了她的身世，楚旭华倒也不像之前那样排斥她了，笑着道：“你自然是要跟着杜若的名字来取了，看看你们姑娘怎么说。”

“你就叫芷若吧！”

谁知道一开口，杜若就笑了：“姑娘把芷若送给四儿还不如给春草呢！这名字叫起来，实在是不觉得像她的性子。”

那边春草顿时就有些手足无措了。楚月华这才惊觉，若是她们五个人的名字都有迹可循，偏偏一个春草夹在里头，便是一家人，也变成两家人了。感激地朝杜若看去一眼，然后笑着点头道：“还真是这么个感觉，四儿确实跟芷若这个名字不符，还是春草比较适合。”

说着又笑着问春草：“你愿不愿意改名字？如果你比较喜欢春草，那就还是用春草好了，如果你想跟她们新来的一起，你就叫芷若吧！”

春草眼中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但是看得出来还是有些许的感动的：“谢姑娘。”

四儿却愁了：“那我呢？”

“你嘛！要不就不管什么楚辞不楚辞了，你就叫菱若吧！”

这话却是楚旭华说的。“这个名字不错！”

楚月华一听眼睛就亮了，感觉跟她的样子就很合适嘛！有了新的名字，仿佛才算是正式进入了这个团体，几个人脸上都是笑容。楚月华把菱若带回自己的房间，春草，现在叫芷若和杜若也一起进来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在我跟前当差了，你可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

楚月华坐在床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菱若虽然性子比较外向，但是什么时候是正式的场合还是分得清的，眼下，姑娘分明是有话要跟自己说。“我……不太能干！”

菱若脸上一派认真的样子，让人觉得她这个话根本就不用怀疑。“我知道！”

好容易板起的脸，因为这句话顿时就笑了出声。大家也都忍不住笑了。过了好一会儿，楚月华才收起笑容道：“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忠心，这一点，你芷若姐姐最清楚。”

一句话却将方才的轻松的气氛一扫而空，大家脸色都严肃起来，包括菱若。“你在外面的时候，或许觉得外面的世界很残酷，没有钱就没有饭吃，所以，你把自己卖给了王婆子，但是，这里面的世界，或许，还不如外面的世界呢！我没有办法让你立时明白我这话的意思，我只要你记住一点，那就是你只有一颗心，这颗心，你得拽在手里，这颗心里头，你就只能记得，只有一个我！”

她说着，眼神也变得有些冷厉，看着菱若像是要看到她心里去似的。这一刻，菱若突然间觉得自己似乎是见到了另一个人，很久很久以后，她都觉得，仿佛是这一刻开始，她就成了楚月华的人，大概是因为那眼神的缘故。“好了，我也不吓你，只要你谨记这一点，什么都好说，”楚月华表情缓和了些，又道，“另外，我身边就你们三个，杜若，是从小跟着我一块儿从南边过来的，你方才应该已经知道，我并不是这个府里头的正经主子，老太太是我的外祖母。这屋子里的大小事情都是她在管着，日后你要做哪些事情，听从她的安排就是了。芷若是后来老太太指给我的，老太太指给我们姐妹一共四个人，但是现在就只剩了个芷若，我狠信任她，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芷若。另外一个肖妈妈，你上午见过的。”

提起肖妈妈，菱若脸上的表情就有些说不上来的意味，很显然上午没有少被肖妈妈训过。“肖妈妈呢！是我姐姐的乳母，自小跟我们姐妹两个长途跋涉从南方过来，这些年就像是长辈一样照顾着我们两个人，所以，纵然是我们姐妹两个，也对她十分尊重。我要跟你说的就是，不管肖妈妈如何不喜欢你，或者如何使唤你，故意为难你，你都得要给我忍着，否则，哪天你们两个人之间起了冲突，我定然是帮她的，没有别的原因，因为我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