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华连忙摆手：“说来惭愧，实在不是什么才识过人，实际上这个辩题，我曾经无意中在一本书里面看过，之前就曾细细地思索过，谁知道今日竟然还能够碰到。”

实际上，也确实是如此，只是这个辩题在前世的时候，是后来流传出来的，至于是从谁的嘴里传出来的她不知道，但是后来几年里，几乎上谁都知道这个“你想学什么”的辩题，现在想想，说不定就是那中年文士流传出去的也未可知。从这方面来看，自己确实是有些小人了。马车一直到衣香鬓影才停下来，看到门店的时候，罗兰吃了一惊：“这铺子竟然是你们家的？今年听人说啦说去就说这家的衣裳了，真是意想不到，我也很喜欢这里的款式呢！”

楚月华连忙迎她进去，肖妈妈听从她的嘱咐一直守在店里，这会儿听到动静，正焦急地才走出来，原本想要数落两句，看到有外人在场，也就将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让铺子里的小丫鬟来伺候。罗兰见这里虽然是个商铺，楚月华也说自己是商门出身，但是从上至下，进退有度，举止有礼，便知道定然也不是一般的人家，心里也不敢怠慢了。楚月华亲自带着她往自己的内室去了，然后又让人拿了好几套淡紫色的不同款式的衣服出来让她选。罗兰心生感激，两个人便坐在起居室里喝茶聊天，竟然越聊越投机。楚月华原本不是什么健谈的人，只是心里存了要跟罗兰结识的心思，才会向她示好，但是此时聊下来，才发现她竟然有些异于同龄女子的成熟气度。而罗兰也惊讶于楚月华超越一般闺阁小女的见识。所以，两个人聊着聊着，倒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了。一直到日头西斜，罗兰才笑着与她道别，心里未免有点儿遗憾，楚月华毕竟是商门之女，而非官宦之家，平日里就算是想要相互往来，却也不容易。送走了罗兰，楚月华也就带着人回来了。老太太看她回来了才放心，不由得又数落了两句，楚旭华在一旁也很是无奈，但是如今的妹妹她已然是管不住了，也就由得她好了。晚上点上了灯，坐在床上看书的时候，那边静悄悄地做着针线的春草头也不抬突然间来了一句：“今儿青莺姐姐来找了我一次。”

楚月华立刻从书本上移开了视线：“说什么了？”

放下手里的东西，春草从腕上褪下一只襄八宝鎏金镯子递到楚月华面前：“没有说什么，说了几句我的身世，又感叹了几句夏荷，然后说是想要认我做妹妹，送了我这个。”

楚月华看着那华贵的镯子，唇边淡淡地扬起一丝笑容来：“我还没有想好怎么搭上她，她倒是迫不及待地往我身边凑了。”

“那……姑娘……”春草犹豫地看着楚月华，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镯子。“她给你的，你就好好带着，不然她怎么放心呢？”

回过神来，楚月华仍旧将视线转到书上去了，“你会不会心里怨恨我？终究还是把你给卷进来了？”

“不是姑娘将我卷进来了，而是我当初选择了走进来，”春草深深地吸了口气，“我相信姑娘！”

“我也相信我自己！”

楚月华蓦然间说了一句，然后坚定道，“你放心，等到我能够主宰我自己命运的那天，就是让你毫无后顾之忧地走出这深宅大院的时候。”

“是！”

晴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天，突然间就变了，有些让人猝不及防。大概是变天的缘故，老太太的精神头也变得不是很好，请安的时候，娘儿们坐在一块儿，聊天还没有聊一会儿，就开始哈欠连天。邓氏眼瞧见了，便笑道：“老太太似乎还没有睡足精神，倒是我们叨扰的您了，不如您再睡一会儿吧！”

这提议显然也是很合老太太的意思的，便笑着道：“人老了就不中用了，这才坐一会儿，就坐不住了，到底不如你们年轻，不服老都不行。”

大家鱼贯而出的时候，楚旭华却被叫住了：“旭丫头留下来给我捶捶腿吧！这段时间你伺候惯了，青莺那丫头都不中我意了。”

一说大家都笑了，楚旭华也笑着道：“老太太这分明就是要让我不得躲懒呢！”

向来老太太都有自己的习惯，睡觉的时候是不许太多人在跟前打扰的，只留一个伺候的就可以了，所以，楚旭华留下来了，其他人自然也就纷纷退了下去。只是，轻微的脚步声渐渐低下去了之后，楚旭华一个抬眼，却刚好对上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老太太？”

她不由有些吃惊，不解地看着已经躺下去的老人。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地坐了起来。楚旭华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看她的样子也知道定然是有话要说。只见老太太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掏出一个东西，直接就扔到楚旭华怀里：“你看看这是什么？”

语气并不是平日里的温和，倒是让楚旭华吃了一惊，将东西捡起来，看清楚了之后不由得奇怪问道：“这帕子我都丢了好久了，遍寻不着，还以为再不见了的，怎么在老太太这里？是我何时落下的？”

听到这话，老太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不住一根指头就点上了她的脑袋：“从前我瞧着你倒是个聪明的，怎么如今瞧着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楚旭华听了，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来：“我向来不甚聪明，要是有不懂的地方，您就多教教我嘛！我从小到大可都是您手把手地教的，这会子你要是不搭理我，我可不依。”

她从小嘴巴就比妹妹要甜，平日里，这样子跟老太太一说话，老太太自然马上就气不起来，有什么话都会和软了语气。但是这一次……将手从她的怀里抽了出来，老太太今天却是虎了脸：“你今年十四岁了，怎地还这样不懂事？你可知道这帕子我是从哪里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