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果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人呢？”

樱井莉亚面无表情的一问，那苍白的脸蛋加上忽然变得严肃的漆黑眼睛，还有那古意森森的公主切发型。　　让庆河像是在听一个怪物在说鬼故事，不由得背后一凉，心里打了个哆嗦。再想起那个梦里送牛奶的老头出现的画面，他才忽然觉得从一开始，那个老头就有问题。　　只是一开始就把那个老头当作受害者，让庆河主动的忽略掉了一些细想起来诡异的细节，这些细节本来被庆河认为是梦境里出现的干扰和夸大，扭曲的部分。　　但是现在看来，它们似乎是真的。　　庆河一边走路，一边思考。他的思绪和路上穿流不息的车辆一样在飞快的流动着。樱井莉亚乖巧的保持着安静。　　很快地，他就找到了被自己的潜意识删除掉的那些诡异的细节。　　第一，老人的自行车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疑点，那个自行车是一种很老式的自行车，是那些上个世纪的旧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款式，现在除了一些向下的老人的仓库里会有废弃的以外，根本不会出现在街道上。　　并且，那个牛奶公司的配送站里的自行车明显是统一的，而不是自己梦里的那种黑色，　　高架，很难上下的老式自行车。　　第二，是那个老人走路的节奏。之前没有太在意，只是觉得哪里有些奇怪，或许是因为上了年纪，腿脚不灵便的缘故。但是现在回想一下，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一般老人走路，或者是缓慢，或者是走走停停，或者是晃晃悠悠。这都是正常的，但　　是那个老人他走路的节奏不是慢的问题，而是就像是机器一样的稳定，没有丝毫的波动，与其说是走路，不如说是像脚底装了滑轮一样在滑行！　　当然他不可能是在滑行，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的脚并没有真的接触地面，他是在飘！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的自行车和人看起来像是结合在了一起，没有任何的晃动。　　因为自行车的轮子也并没有真的在转动！也是在飘！　　第三个细节则是两个不良少年在打翻老人的自行车的箱子里的牛奶后的反应，自己潜意识把老人默认为受害者以后，就脑补出了两个反社会张狂残忍的少年的嘴脸。　　但是回想以后发现，两个少年的第一反应确实很奇怪，他们在牛奶瓶破碎的一瞬间的表情是一脸的嫌弃，并且捂着鼻子后退了一步。　　而地上的牛奶则是一种发黄的变质的颜色——这说明牛奶十有八九是变质的！谁会去送变质的牛奶！　　这些都被庆河默认为梦境的扭曲，现在看来，这些却是事实。　　或许因为系统的缘故，庆河对于自己的梦境能够事无巨细的回想，于是老人在面对挑衅和刁难时候的默不作声此刻也明显的有些奇怪。　　就在梦境回溯的最后，庆河隐约的听到了一个声音，那绝对不是两个少年的声音，因为它阴沉而冷漠，就像是从一条毒蛇的腹腔里发出来的。　　庆河激活系统，然后试着用系统把声音放大。声音忽然变得异常清晰，冰冷。　　“我刚醒来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与此同时，W女士静静的看着电视上的不良少年死亡的新闻，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一旁坐着的面色发紫的中年男人。　　就算是他把那些说废话的嘴巴收了起来，并且变成了这个星球上雄性的样子，依旧让自己觉得碍眼，而且空气中隐隐的有一股口水的臭味。　　“按照你说的，我已经把灵界的守门人放了出去，现在——”她指了指电视上，“刚刚的新闻你也看到了，他已经开始收集灵魂，为进一步打开灵界的大门做准备。”

“是的，我看到了，既然这个世界存在可能威胁到我们的生命的高维度武器，那么我们似乎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陪他们慢慢的玩游戏，我们要快速的剥掉这个星球外面的那层壳，直接触及到秩序之核才行。”

W女士其实并不觉得A先生的计划有什么根本的方向性错误，通过让灵界的危险生物的一步步侵入，这个星球的秩序之核就会启动自身的保护程序，并且会于入侵的灵界生物进行对抗，那么自己只要逆向的追踪这个保护能量的来源，就能够定位到秩序之核的位置。　　至于秩序之核以一种什么样的形式存在，这个是没有办法确定的，因为那是这个宇宙最初的形式的一种体现，它可以是任何形式，或者甚至是一种意识。　　你只能去感受，当你感受到它的存在的时候，才能够感知到它的样子，但是不同的人感知的结果也不一样，有人说那是一颗宝石，有人说那是一颗巨大的树连接着无数的宇宙。　　还有人说那是全宇宙最漂亮的星海构成的意识之河。　　当然还有那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只是在种族内部通过能量感知的记录，那就更加的无法知晓。　　无疑，A先生的计划是最快速，也最直接的。但是W女士的心情非常的不爽。因为既然让自己来接收这个烂摊子，那么就应该让自己全权的负责，而不是等到自己有了打算之后，才出现，然后指手画脚。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种灵界守门人是一种违规的生物，是被宇宙联盟的安全部门禁止扩散和交流的。　　现在自己放出来一个，势必会造成整个星球的物种处于一种被外来生物入侵且毫无还手之力的局面。　　虽然这个星球地处宇宙的偏远蛮荒区域，但是说不定宇宙联盟的安全监督人员哪天一时头脑发热就来路过了一次。要是被发现和这种灵界入侵事件有关，那么自己很可能就会被列入通缉名单。　　当然这个概率不是很大，直接让W女士觉得很不爽的是，那个灵界守门人身上的腐烂和灰败的气味，老远就会让人举得不舒服，似乎他的身手背着一大袋腐烂尸体一样。　　而且他的神情看起来阴沉破败，她是一点也不想靠近，但是现在因为A先生，她不得不面对这个可能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守门人。　　想到这，眼前的A先生就更加的显得面目可憎了。其实对于秩序之核，W女士没有什么太多的执念，那东西是有可能创造一个新的出生的新世界秩序，但是之后不长歪的概率不大，或者说成为另一个堕落世界的概率很高。　　而她觉得A先生作为一个新世界的主宰，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她接手这个任务第一是为了有趣，第二是为了远离A先生的口水，但是现在看来这两个曾经的优点已经不复存在。　　于是W女士再一次审视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她觉得对着一个A先生，对着一个守门人，没有比这更让人难以忍受的事了。　　她此刻只想找个酒吧，痛快的喝一杯，对了，然后立刻换一间酒店，这间屋子的味道已经被A先生给污染了。　　就在她想找个什么借口把A先生扔下的时候，自己的手机忽然响了，看了眼电话号码。　　是那个差点用秘密武器吧A先生给从天上轰下来的松下议员。　　就冲这一点，W女士觉得这个议员还是个不错的人，当然如果他的准星更准一些，没有让A先生有机会出现在这里就更好了。　　“W女士，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时间，你把地点发我，我现在就过去。”

W女士很爽快的回答道。　　“好的，我把餐厅的定位发给你。”

“是什么人找你？”

A先生似乎对于电话那头的人很好奇，他的意识里，W女士是个并不是很喜欢和人交流的个体，她总是对自己冷着脸，虽然她每次都会换成不同的造型和形状，这取决于当时所处的星系流行趋势是什么。　　但是无论是什么样的形状或者是样子，A先生都很确定W女士对自己从来没有笑过，也从来没有想要聊几句闲话的意思。　　所以他对于这个能让W女士毫不犹豫的答应见面的人很好奇。当然他不会知道之所以W女士这么痛快的答应见面也有他自己的一份功劳。　　W女士在起身之前，忽然回头问了A先生一个问题，“你真的确定你能控制住守门人吗？”

“我当然确定，不就是再把它塞回瓶子里就好了嘛。”

A先生理所应当的说到。　　W女士认真的看着A先生的表情，他现在脸上没有了那么多的嘴，多了眼睛和鼻子，但是怎么给W女士还是一样的感觉，这个人除了废话，没有什么有营养的东西，甚至他的脑袋都给人一种里面是空气的感觉。　　很可惜，她看不出来A先生是不是在开玩笑。因为他的表情很认真。虽然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所代表的含义是什么。　　算了，W女士决定不再为难自己，于是拿起自己的东西放进包里，扬了扬手就出了门。　　A先生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不礼貌的地方，他只是在自己的脑子里回忆着当时在那个废品环带的黑市买这个灵界使者的时候，那个长着两个脑袋的家伙告诉自己的使用方式。　　“当你需要把它放出来的时候，只要打开瓶塞子就可以，它会像是废话一样扩散到整个空间，然后激起心里的恶意，最后它会借着这股恶意慢慢的化成实体。”

“然后你只要等着它的好消息就行，它会把一切都搞得一团糟，总之是包你满意。现在购买还有折上折。”

另一个脑袋很快的接过话，卖力的推销着。　　“那它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比如放出来之后，如何再收回？”

A先生现在还在为自己问了这么一个具有远瞻性的问题而感到骄傲。他听说过灵界生物虽然很稀有，很让人着迷。但是本身存在着一定的不可控性和危险性，经常有收藏灵界生物的收藏家忽然就消失的消息。　　“只有一点，收回可能是很——”左边的脑袋露出了游移的神色，“哦，对了，收回是一件很方便的事情，”右边的脑袋赶紧的接过话。　　“你只要把玻璃瓶打开，把守门人放进去，然后再把瓶塞盖上就行。”

对方笑的很诚恳，露出了两排尖尖的牙齿，显得童叟无欺。　　“现在买，我们还会送一个备用存储瓶和瓶塞，特别划算哦！”

当然A先生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守门人从能量的形式转化成实体之后，要怎么再塞回一个小小的瓶子里，当然就算是没有实体化，那一团黑色的烟雾一样的气体放出去之后要怎么塞回去也是个问题。　　当然，问题之所以是问题，是因为你在思考。那么如果你压根没有想到这个地方，你也就从根本上解决了这个问题，杜绝了它困扰你的可能。　　这大概就是A先生一直很开心，皮肤很好的原因吧。　　六本木一家环境幽静的餐厅，W女士从进门的时候就显得个这里的素雅的陈设形成了视觉上的强烈对比和冲击，当然是赏心悦目的那一种，就好像是热带草原上奔放的风吹进了沉闷的房间里。　　“庆河君找我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吧？”

W女士一边坐下来，一边问道，顺便喝了口桌子上的茶水。　　“你果然很敏锐。”

庆河一边帮W女士把杯子里的茶水满上，“我做了一个梦，然后梦见了你。”

这句话就像是小说里很烂的搭讪用的句子，但是庆河和W女士都不是喜欢看言情小说的人，所以没有一个人觉得这句话有什么暧昧。　　倒是送点心的女招待用一种“哇，好俗，但是好羡慕”的眼神看着两人。　　“所以呢？”

“我梦见你在梦里拿着一个装着黑色雾气的瓶子，然后把里面的东西从高处顺着风释放到了空气里。”

“那可是一个很神奇的梦。”

“神奇吗？”

“没错，因为那是真的发生了的事情。”

“瓶子里的黑雾是什么？”

“是守门人。”

W女士本来想要拒绝回答，但是她想到A先生的那张脸，忽然改变了主意，坦诚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