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排怎么上课？要是只是弄在地上，她还可以忍忍，可是他踩了一脚，踩了一脚啊！那眼镜腿都坏了，镜片也花了。青橘冷笑了一声，男生刚伸脚要去踢球，青橘上去，短腿一迈，将那足球踹了出去。那男生……对她想起来了，那男生叫尤子岑，脾气火爆。见青橘突然捣乱，立刻怒了，转身推了青橘一把，一脸暴躁：“你干什么？我不是已经道歉了？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青橘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她不服气，哪里肯作罢，冲上前去，将自己的眼镜伸到他面前：“这是你踩坏的，你要赔。”
尤子冷笑一声，丝毫不屑：“你说是就是？”
青橘深吸一口气：“可以调监控。”
“眼镜不贵，镜框400，镜片350，因为戴了半年，你不用赔我等价的。另外镜片虽然花了，但我的度数也涨了不少，镜片钱一人一半，但眼镜框你必须赔。”
周围逐渐聚集起看热闹的人群，尤子岑往人群中看了一眼，然后神情一顿，他觉得自己面子上过不去，他握紧了拳头，关节泛白。尤子岑压低声音：“青橘，你故意的？”
青橘不解：“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赔赔赔，老子又没说不赔，你烦不烦！”
说着，他扬起拳头，朝着青橘抡了过来。青橘没反应过来，她只觉得自己是据理力争，而且大家都是十几岁的高中生了，总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打她吧。可她似乎低估了青春期男生的反叛和尤子岑的不成熟，一个拳头抡过来，她那张脸哪里受得了。然而，那拳头到底没有落在她脸上，而是擦着她的脸从颧骨旁边过去。青橘吓得闭上了眼睛，直到颧骨上的疼痛逐渐漫开，她才慢慢睁眼，然后看见了一个女生。扎着马尾，面容姣好。然后她听见尤子岑开口骂了一声：“你谁啊，推什么推。”
原来是这女生推了尤子岑一把。青橘松了一口气，但又担心连累到这女生，上前拉了拉她的袖子：“算了。”
那女生说：“算，为什么要算？他弄坏了你的眼镜不就应该赔吗？还是说你是骗人的？”
青橘皱眉：“我们可以查监控，我确定是他。”
“那就对了，不过你站在这里问他也不是特别合适，还是找老师协商吧，叫上家长。”
说完，她瞪了尤子岑一眼：“再看，挖了你眼睛。”
然后拉着青橘去了办公室。那件事以后青橘才知道这个看起来飒飒的女生叫凌霄，是高三二班的。再往后，因为这么一出美女救美……救少女的故事，凌霄成了青橘的偶像，也成了她的朋友。得知凌霄的父亲去世后，青橘立刻请了两天假，然后买了车票准备回雒城。她是晚上八点到的雒城，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目的地，隔着老远，青橘就听见了丧乐。青橘微愣，脚下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高中那会儿她就知道凌霄和她一样，是单亲家庭。不同的是，她有父亲爷爷奶奶，还有疼爱她的姑妈。可凌霄没有。她只有一个父亲。近亲没多少，远亲倒是特别多。凌霄刚送完人出来，站在路灯口，她一眼就看见了青橘。不过，因为多年没见面，她也不太确定。直到青橘抬头和她对上目光。凌霄很瘦，看起来特别憔悴，似乎只要风一吹，就会立刻倒下。青橘吸了一口气，朝她招了招手：“凌霄姐。”
凌霄朝她回应了，然后二人一同进入了屋内。凌霄问：“你怎么回来了？”
青橘看着凌霄的侧脸，却始终说不出一些安慰的话。凌霄很疲惫，但仍旧努力扯起嘴角，笑容里没有往日的岁月静好。“抱歉，家里乱，我们去外面坐坐？”
青橘点头，又摇头：“我去给叔叔上炷香吧。”
她见过几次凌霄的父亲，对凌霄很好，对她也不错。她大概是思考了一会儿，盯着人青橘看了好几秒才点了点头，二人朝着屋内进去。青橘点燃了一炷香，看着灵堂里面挂着的照片，心里有些难受。照片里，凌霄的父亲满脸皱纹，但笑容真诚。青橘眼角有些酸涩，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插上香后，她回过头看着门口站着的凌霄，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过，可难过是那么容易伪装的吗？来告别的人不算多，凌霄的叔叔一家在门口的小院子里支了个桌子，围了一桌麻将。她的婶母给牌桌上的人分别倒了热水，然后还不忘叮嘱凌霄看着灵堂。青橘有些不知所措。凌霄点了点头，然后问：“门口去坐坐？”
“好。”
二人刚到门口，青橘遇见了一个不速之客——詹杭。他穿着黑色的大衣，手上握着一枝白菊，逆着光从外面的巷子进来。然后，青橘和他撞了个满怀。抬头时，詹杭只瞄了她一眼，似乎并不意外她为什么在这里。凌霄见他出现，又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你来了，我带你进去？”
詹杭：“不用，我自己进去。”
说完，他又瞟了一眼青橘，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詹杭又说：“节哀。”
凌霄点头，望着他的背影终于消失，青橘有些疑惑：“你们还在联系？”
凌霄回看了她一眼，伸脚勾出了隐匿在草丛里的竹藤凳子。她伸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偶尔联系。”
青橘“哦”了一声，凌霄把手中的凳子递了过来，二人坐在凳子上，望着巷子口的昏暗灯火，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片刻后，青橘才说：“我以为你们高中毕业后就没有联系了。”
凌霄笑了一声：“我们算起来，也是远房亲戚，逢年过节还是会走动，你觉得见面可以避免吗？”
“啊，我想起来了。”
凌霄点头：“他比我小几个月，是我表弟，之前跟你说过。”
凌霄晃了晃腿，垂下脑袋侧着脸问：“我一直没有问你，你们那时候为什么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