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二看了看还在睡着的女人，用手指压在了嘴唇上，示意她们两个小一点声音。“老奶奶，您住在这里，那您真的不知道神医在哪里么？”

姐姐跪在卯二前面，恳切的说道，“外头世道不好，家里只剩下了我们两兄妹，弟弟身上长了块烂疮，神医……”卯二不想听她说完，在他眼里能看见这座房子，又拼命想找神医，跟那只老虎无异。卯二把剩下的木头堆在了一边，不耐烦的向她们两个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走。“老奶奶，请您帮帮我们，” 姐姐一个头磕在地上，磕的邦邦响。卯二低下头看了看头，又回头看了眼有人说话都没醒过来的女人，强压下心中的不忍，继续摆了摆手。“难道您真的是铁石心肠么？”

女孩儿跪着和身体向下一坐，搂着弟弟哭了起来。卯二用眼角看了她一眼，便忙活自己的活儿去了。任何人的安危，都没有那女人重要！女孩儿的声音越哭越大，女人听得眉头一皱，悠悠醒转过来。“吵什么呢？”

女人抬起头，一只手杵在了下巴上，看着卯二。卯二回头看她，又看了看地上两个孩子。“你在跟谁说话？”

女人的眼睛向卯二看了过来。卯二站起了身体，眼睛在女和地上的两个孩子之间扫着。地上的姐姐径直跑到了窗前，“请这位小姐行行好，告诉告诉我神医在哪里。”

姐姐在那里磕着头，女人看向卯二的眼睛，没有挪过一次。卯二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从他醒过来，到刚才，他一直没有意识到哪儿不对！那女人，没有挪动过！卯二扔下手里工具，几步就跑到了窗前，“你怎么了？”

由远及近的卯二，让女人猝不及防，女人仰着头看他，笑了起来，“我好好的啊。”

卯二悄悄的抬起了一只手，在女人眼前晃了晃……已经沉下去的心，被这双无动于衷的眼睛，重重的敲了一下。“我没怎么，刚刚有人过去看见了我。”

卯二看了一眼地下跪着的小姑娘，心里默默的念了个“定”字，定住了姐弟两个人。“你小心些。”

女人伸出手，理了理卯二的头发，打了个哈欠接着道，“我要再睡会儿，有些睁不开眼睛。”

说完，女人把头靠在窗前，睡了过去。卯二包在眼睛的泪水，在她歪过去的一瞬间，流了出来，他赶紧背过身去擦了擦，心里念了个“开”，松开了两个小孩子。“你俩走吧。我们不知道神医什么地方。再要纠缠，我就不客气了。”

卯二没有心情了，直接摔袖子走到木桩跟前儿，一屁股坐了上去。“其实，您就是神医对不对？”

小女孩儿看着这个长得像老太太，却是一副男人嗓音的眼前人，深深行了一礼，“神医不救也没关系，我们姐弟两个，还是会祝福屋子里那位小姐的身体好起来的。”

说罢，小女孩儿便拉起了弟弟，转身离开了。“等一等！”

卯二看着走路有些蹒跚的小男孩儿，终于还是叫住了她们，“等我一下！”

跑进了屋子里，卯二拿了个小罐子，装点了些前些天女人给自己上的药，交给了小女孩儿，”我不是神医，这个是前几天人家给我上在疮上的，你试试！也许好用。”

小女孩儿眼前一亮，接过了罐子，拉着弟弟跪在地上给卯二磕了头，才步三回头的走了。“姐姐！窗子里那位小姐好漂亮，她的头发是红色的。”

远处传来了小男孩儿的声音。卯二一愣，转回头看向女人，果然，女人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红色了。几步蹦回了窗前，卯二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在了女人的头发上。柔软的感觉，像……像自己身上的毛。“不……”卯二甩了甩头，想把突然冲进自己脑子里的想法甩出去。码上了全部的木桩，卯二又到山上摘了些蘑菇回来。“怎么样，也得让你跟着我吃饱饭，是不？”

卯二屋里屋外的翻，找了个铁锅，捅着了炉子，清炒了个蘑菇。热菜的香气，飘了出来，女人仰起了下巴，深深的嗅着，“好香啊！”

“那当然！”

卯二把蘑菇端到了女人眼前，“闻闻！多香！快起来吃吧！”

女人懒洋洋的把手伸向了卯二，“拉着我。”

“嗯。”

卯二鼻子一酸，发出来的声音，明显的有了异样。“喂我吃吧。”

女人坐直了身子，笑着撒了个娇。“荣幸之至！”

卯二把热盘子放在了女人摸不到的地方，蹦着去取筷子了。“还不错吧？”

卯二一筷子一筷子的给女人夹着，自己也时不时的塞一口。每吃一口，他都觉得今天的蘑菇奇香无比，百来年之内，最香的一顿饭。“挺好的！”

女人一口一口的嚼着，半边脸上，小窝窝又出现了。“明天给你炒青菜！”

卯二拿定了主意，乐呵呵的说道。“嗯！”

女人点点头，手伸向卯二，擦掉了他脸上的菜渍。”

你为什么……”卯二没有躲她，抓住了她的手，吃惊的说道，“为什么能看见我？”

“不晓得！”

女人眨了眨眼，微微翘起来的眼稍，让卯二看不出来她是悲伤。“我要做什么才能让你恢复？”

卯二握紧了女人的手，重重的说道，“你教我，你是神医，真正的神仙变成的医生，你会的，你教我，我得让你好起来。”

后面的这一句，卯二的声音酸了。“要一种草药，混着血，敷在眼睛上，用七副，换七天。”

女人看向卯二，神色平静的说道。“是什么药？我去找！”

卯二半蹲在了女人前面，仰着头看向女人的脸。“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我只记得它的样子。”

女人顿了顿，慢慢的眨着眼睛，“可我，现在只能看见你。”

“能画！能的！画的乱，我也能看懂。”

卯二把脸埋在了女人的小腿间，控制不住涌出来的泪水，打湿了女人长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