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这花，没隔几日，她便被送出陈府，这次又见这花，但她似乎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坐在围墙上，月然全然不顾后果的大声喊着，直到已经泛起甜腻腥味的嗓子变得沙哑，她才像个疯子一样痴痴笑着。没有往日银铃般的俏丽声音，月然双手撑着身体，仰头对天哈哈的大笑。“如果我死在这里，你是会气我坏了你的好事？还是会为我落下一滴真心的泪水？无论如何，你应该都会来见我一面吧。”

从腰间摸出那把一直随身带着的精致匕首，高高举起，接着月光月然仰头看着嵌在刀鞘上跟月亮同样圆润的翠绿石头。讥讽的扬着唇角，月然笑看着银色刀鞘映着白色的月光，让人有种无法移开视线的惊艳。自己曾经把这东西插在鬓发，一眼看去，竟比精细的步摇更多几分别致，但……“在精致又能如何，不还是杀人见血的东西嘛！”

按开绷簧，这是月然第一次见到这匕首真正的摸样。锋利的十字刀刃在月色里闪着令人心颤的冷光，即便没有尝试，月然也相信它能不沾一滴鲜血的割破自己喉咙。不知是否还有人像自己一样，看见这种东西就想试试它究竟是否如传说中那般锋利。用薄如蝉翼的一片刀刃，轻轻放在中指指尖。除了指肚一凉，月然没有任何的痛感。但这也让她吓了一跳，因为逍遥被九曜救下那晚，她差点废掉的小手，似乎也是这种触感。一个小小的血珠在月然指尖越长越胖，在它终于不堪负荷匆然滑落的时候，白皙的指肚上也赫然裂开一道血口。枣核状的裂口，像是鲜红的嘴巴，也像动也不动的眼睛，看得月然一阵干呕。正不知该如何甩掉这恶心东西的时候，月然竟被落在衣裙上的朵朵“团花”带走了注意。随着腿上越来越多的殷红，月然觉得自己变成了刚才那片从自己指尖飘落的花瓣，只不过，她是那朵独一无二的红色。一阵眩晕，月然只看见自己满头青丝都伴着衣袖裙摆向上舞动，随着身子一沉，月然被一阵响亮的马嘶带回现实。手腕颈间都被人连戳几下，月然昏昏沉沉的脑袋，才意识到自己竟从丈于高的地方摔下。惊愕的上下检查自己，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没有断手断脚而高兴，就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似乎正坐在个会动、会叫、会跑的动物身上。“你……”抬眼便看见同样坐在马上，双手环胸一脸冷漠的男人，似乎正在等着自己的解释。但刚一开口，月然又是一阵眩晕。长期的夜不能寐加上刚刚的失血，让本就摇摇欲坠的月然更瞧不清眼前的人影。她只觉被风不停吹过的花瓣之后，有个黑发黑眼的男子正盯着自己。“我肯定又在做梦了！说好了晚上绝对不能睡的！”

月然猛力拍着自己苍白的小脸自言自，别开眼睛，不去看那只在梦中才会出现的男人。“快醒来，快醒来，只要醒了就不会怕了，谁都不会死，这都是假的，谁都不会死的！……你别过来！！”

像个疯子一样径自呢喃，一眼瞥到那人正好奇凑过来，月然赶忙尖叫着倒退。忘记自己坐在马背，月然慌乱的挣扎，被那人一声大喝制止。虽然不在乱动，那从捂着脸那纤细的指缝，却不停流出晶莹的泪花。“每次梦到你，我都会哭着醒来。每一次，那人都会说，‘来生会给你补偿’，但每一次，你都还是会在我眼前死去。我害怕做梦，所以每天晚上，都会在这里坐到天明，但为什么你还是会出现……”想到初入宫闱的那几日，她仍是心有余悸。每晚，她都会梦到这黑发男子，不是与自己在湖边嬉戏，便是在绿荫下说笑，但无论这画面如何美丽，最终却都会以鲜血溅出妖异的图案作为结局。男人终于失了耐心，拉下月然的手，皱着眉头，冷声喝着。“你在胡说什么？”

没有温度的声音令月然多少有些回神，在感受到手腕上真切的体温后，只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