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漫天花雨究竟有多美只有身处其中才能感受，一直坐在残强上的月然，真不知道原来这里面竟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色。其实在梦里，月然已经无数次见过这画面，飞花落叶、霓裳美人，但没到最后，那必不可少的斑驳红色，却敲碎了所有动人的记忆。少了那四处飞溅的腥红，虽然眼前黄花已然半枯，却让人深觉一切都是可以从头来过，就好像这满天的落花，已然将希望带进泥土。没有扑面而来的浓郁香气，淡淡泥土的味道混着竹子特有的清香，让人很自然的放松了心情。第一次感觉到，这里有花有叶，却太过安静。想要回房拿琵琶弹上一曲，可那精致的乐器总是弹不出太过欢快的曲调。随手捧住被风吹下，仍然油绿的叶子放在唇边，细细回想着梦里的旋律，空灵婉转的曲调，被竹叶特有的清脆演绎的调皮了许多。真的很奇怪，仅是几天之隔，她竟可以这样毫无畏惧想起，想来定是跟这满眼的落花，和泥土的芳香有莫大的关系吧。“我点乱了这红尘么？不见得吧！”

浅浅笑着，月然耳边仿佛响起那红色衣袖的绝色女子，清脆嘹亮的声音。按照记忆里的节奏，一首《乱红》就被她无师自通吹得动人心弦。空谷悠远的声音，一直流淌在四周，只因为少了身侧那人，整个曲子便少了些缠绵，多了些惆怅。悠扬的声音被风一路吹得好远，也许在这夜里，无眠的不只她一人。一曲吹完，月然扬手任由微风带走碧绿的叶子，待云袖落下，她才看清林间有人一直在侧耳倾听着自己难懂的心事。是他！呆呆看着那日救了自己的冷漠男子，月然觉得自己连续这几日的纠结真的非常多余。若非那日自己昏昏沉沉，绝不会把这个冰冰冷冷的男人，跟梦中总是温柔浅笑的男子混在一起。仔细想想，应该是那日自己失血加上这人未束成鬓的黑发误导了自己，可除了番邦一簇，中原那个男子不是黑色长发。他们就像被河水隔开，站在不同岸边的人一样，远远看着对方，没有说话，也不愿跨出一步。突然从林子深处刮出阵阵冷风，一时之间，就见无数落花飞叶从月然脚下飞起，随着飞扬的云袖，宛动的青丝，划出一道美丽的风景后，才向远方悄然飘走。尽管一切都美得惹人遐想，但一身单衣，也提醒着月然，现已入冬，若是在这幅打扮，在美的画面也会叫她“好看”！打了几个喷嚏，正搓着手臂，考虑要不要就此转回院落的时候，一件宽大厚重的斗篷自头上罩下。月然抬头，就见那林间男子不知何时走进，自己身上的斗篷，正是刚才还在他身后飞扬的衣衫。围着暖暖的带着青草味道的斗篷，虽然月然悄然红了脸颊，却仍是不忘轻声道谢。“谢谢!”看这人上挑的眉峰，为什么月然会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呢？也许是自己直勾勾的打量惹得不快，这人皱了下眉头，便无声转身欲要离去。赶忙伸手抓住这人胳膊，虽然也许自己跟他并不认识，但面对救了自己的人，月然怎么也不希望他讨厌自己。“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这么看你，我只是觉得你有些眼熟，好像在那里见过……”越说越乱，月然只希望他不要把此刻胡言乱语的自己当成疯子才好。想想自己所做，第一次从丈于高的围墙跳下后满口胡话，这次更在入冬之后，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身单衣在无人竹林，若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人，也会躲得远远的吧。隔着单薄的衣衫，月然竟直接触到他结实的胳膊，愣了一下，她才发现这人厚重的披风下竟也只是一身劲衣。“天呀，这么冷的天气，快点给你，你会生病的！”

着急的扯下身上外套，却因那人低低的笑声不解停住动作。从月然手中拉过斗篷，重新为她披在身在，并将她冻得冰凉的小手，推进斗篷，才沉声说。“这么冷的天气，你会生病的！”

生怕这人跟来时一样无声无息的消失，月然赶忙伸出还没来得及捂暖的小手，抓住这人胳膊后，才皱着眉头，细细打量他。没有任何起伏的深邃眼眸，如刀砍斧剁般的五官，闪着生人勿进的冷漠。在他拉下自己手，在次推进斗篷，却未转身离开的时候，月然下意识的脱口惊叹。“你是上次我从屋顶上摔下来，你救了我的那个人！”

眼见这人眼中多了的温度和微微上扬的唇角，月然却在次羞红了小脸。将红透的脸颊缩进斗篷立起的领口，月然不禁感叹，人真的不能做坏事。这辈子只做过两次出格的事，就这么倒霉都被这一个人撞上。正在尴尬无措的时候，这人适时的转头，令月然松了口气，见他扬手扯下片嫩绿的叶尖递过，月然便深深感叹，连续给他惹了两次麻烦，却还等这般温柔，真是好人呐。但她似乎猜错了，在接过竹叶，还未吹响的时候，耳边传来他低低的声音，询问这曲子的名字。“你喜欢？”

侧头看向这人仍无起伏的眼睛，月然惊讶这满身尚武精神的男人，竟然也会喜欢这婉转缠绵的曲调。见他轻轻点头后，月然才猛然想起梦中那男子似乎也总是一身戎装，却独爱这……“乱红！这曲子叫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