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牢洞大门被打开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长发人掐指一算，应该已是傍晚时分。走廊里有四个人过来，他们吆喝着“吃晚饭”了。三个孩子是饿了，除了早上吃了早点外，还没进过中饭呢！洞口和吃人树的搏斗，美人蛇的惊吓，槐树的搏斗，耗尽了他们的元气。加上进了牢洞后，一次次被当柴棒一样扛起来，又摔下去，全身有在裂痛。痛加上饿，全身无力。那四个人打开一道道牢门，把铁链套在一个个被关押的人的双手上，包括卢加三人。然后像赶着一群猪一样，走在阴寒的牢房小道上。三个孩子，无法理解这种吃晚饭的方式，但在长发人的暗示下也一一按照他们的意思做了。三个孩子因疲泛、饥饿使他们的脚步显得沉重。长发叔叔转过头来，向他们示意，要他们坚持住。走出牢房，他们发现外面真是绿树苍翠，夕阳西下，古怪乔木一片。只是看押人赶得紧，几乎不能有停留的余地，加上此时饿得无力，这诱人的绿色也只有走马观花一样。不一会儿就到了一铁栏园内，铁栏高有几十米，想必是防人爬越的。看上去园子很大，铁栏一直延伸过去，被浓密的植物遮盖住，看不到边界。眼前是小片草地，牢犯被一一解开手上的铁链，这些解了脚链的人，象是到了幸福园，飞一样地向草地奔去。卢加三人还没弄懂怎么回事时，就被踢进了铁门，铁门呀一声被关住上锁了。这是一个连鸟都难以飞出去的地方。只见有两个“巨人”，像箭一样从眼前飞过。他们衣裳褛烂，破开的裤管随风而飘，赤脚直奔而去。他们来到一个深壑前，像飞一样过去了，整个人攀援在那峭壁上，摘取果子吃。紧接着一大批咙哑人飞奔而去。他们的动作是那么熟练和轻盈，简直是生活在深山老林里的野兽。三个孩子楞着看那些在峭壁上寻摘果子的咙哑人。那两个“巨人”已采好果子跃过深壑，飞一样跑回来，坐在那草地上享用了。更多的咙哑人还挣扎在峭壁上，采果子似乎还需要一点竟争，从中能看出许多个恐惧的场面来。因为失败者总会从峭壁上滑落下来，于是只有再次向上攀登，去寻找那颗求生之果。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下面是深壑，掉下去说不定会摔死。但他们似乎忘了这些，他们心里想到的似乎就是那颗果子，他们要活着，所以从中有吼叫声，撕哑声，搏斗声。卢加三人各自捧着快饿扁了的肚子，发呆似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这就叫作吃晚餐？”

三个孩子异口同声地问。“是的，他们都在寻找自己的那份晚餐，就在那深壑对面的悬崖上的苦果，也就是求生之果。”

长发叔叔在一边说。“我们很难相信这是吃晚餐。”

卢加三人目瞪口呆，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想吃真正的晚餐，而不是这个样子的。”

胡敏军说。“没得挑选，这是现实。”

长发人说。三个孩子从鼻子里哼出声来，“这不是吃晚餐。”

“你们不饿吗？”

长发人问。“都快饿死了。”

卢加嘟囔着。“那为什么不去获取属于你们自己的那份‘晚餐’？”

长发人郑重地问。“就那样的晚餐？”

卢加止不住地问。“是的，只有它才能让我们活着，不然，会死在牢记里。”

长发人说。“但我不相信它可以填饱肚子。”

卢加固执道。“这是大自然给我们的恩赐，看上去不是米饭，但它们的营养胜过米饭，并且这里的植物没有没有黑巫的符咒，很安全。”

长发人说。“要冒那么大的生命危险，摘一颗难以吃下去的苦果？我无法接受。”

胡敏军显然认为这是一件愚蠢的事。长发人说：“但不接受的话你会饿死。”

“我宁可饿死也不要吃。”

胡敏军说。“是吗？卢加呢？还有王晓琼呢？你们是怎么想的？”

长发人问。“我想我的奶奶。”

王晓琼说。“我希望外婆的病好起来，我还想阿元爷爷。”

卢加忧郁的神情。“你们的心里牵挂着家人，你们也被家人牵挂着，因为这中间有一份爱，要让这份爱延续，还是终止？”

长发人问道。三个孩子不知如何回答。长发人继续说：“要延续就得学会吃苦果，因为苦果能延续你的生命。只有让生命存在，才有资格被人爱着，同时也去爱你们身边的人。”

“难以接受这就是吃晚餐。”

卢加的话代表三人。“能理解你们，但没得选择。”

长发人说。“这不是吃晚餐，充其量就是摘一颗果子，我们要吃饭，而不是水果。”

王晓琼说。卢加三人一股不妥协的样子。“摆在眼前的是没有米饭，只有果子。”

“如果我们选择不吃果子会怎样？”

卢加问道。“那就饿死吧！”

长发人很生气。时间一下子凝固了。胡敏军先软下来了，因为他实在饿的不行。于是说：“我担心采不到那苦果，人且掉到那深壑里去了。”

胡敏军望一眼对面的峭壁，又望着眼前的深谷，止不住打了个寒颤。王晓琼的肚子已贴到后背了，“我担心冒着生命危险采到了那苦果，但还是吃不下。”

“有这么多的问题，你呢？”

长发人问卢加。卢加饿痛了肚子，在冒冷汗了。“我相信人饿时，不会挑剔吃什么，但我怕采不到那果子，人且、、、、、、”卢加说不下去了。“说来说去就是怕自己会掉入深壑里。没有勇气的人想到的是失败，有勇气的人想到的是成功，不战而怯是懦夫。”

长发人大声说道。三个孩子相互看看。“真没得选择了？”

卢加问。“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适应。为什么这些人被打入牢洞还能活下来？是因为他们学会了适应。”

长发人语重心长地说。“我还是怕。”

胡敏军说。“那就等着饿死吧！”

长发人生气到了极点，他掉头要走。“长发叔叔、、、、、、”卢加叫住长发人。长发人缓缓回过头来。“我想问个问题。”

卢加仰头望着长发人。长发人说道：“只要不是那种胆小鬼的问题就行，我讨厌胆小鬼。”

卢加问道：“您在牢里这么多年一直吃这种果子为生吗？”

长发人回答道：“没错，我吃了九年的苦果了。还有比我更长的，那两位巨人快十多年了。”

此时的两位巨人已吃完果子，在一颗树下玩耍了。他们的样子像极了古猿人，是一对开心的古猿人。“怪不得有很多人看上去不像现代人了，外貌有点退化，是长期吃野果子的原因。”

卢加有个新发现。“那是外表，心不退化就行。”

长发人说。卢加发表自己的观点，“科学老师曾说，我们的人类正是不但的发展，才有了今天的文明。”

“外表是文明人，但心是野蛮的也不行。”

长发人说。“你认为有的看似文明人其实在做野蛮的事？”

卢加问。“是的，恰恰是现代文明毁坏了我们的大自然。你们没有发现那场烟雾正是文明人野蛮行为的结果吗？”

卢加哑口无言。“您也觉得这场烟雾是人为的？”

卢加问。“可以这么认为，当然还有待科学家们的官方认定，他们才是权威的-------不过现在的我们，不是探讨这个的时候，而是如何吃到那晚餐，因为我们要活下来。”

长发人指着那两个巨人，“十年的牢狱生活，都是吃着苦果过来的，此时的他们，练就了一副刚毅的身躯。他们像大自然里的一块岩石，风吹不动，雨打不痛。他们爱这大自然的一草一木，享受这大自然给的空气，与大自然同步、同生------他们是文明人。”

长发人披头散发，站在草地上，破成了一片片的裤管，随风飘荡。他像一颗历经风雨的岩松，昂首挺胸，坚毅傲骨。他指着对面的山石崖对三个孩子说：“每人有一颗求生果，只有自己去获取！上天不会送到你们的手里，如果有勇气就跟着我。”

长发人说完跃过深壑，攀援在了那山石崖上。卢加深受长发人的感化，他站起身，纵身一跃，过了那可怕的深壑，他抓住岩石上的小树枝，人好端端地落在了那突出的一处岩石上。紧接着，胡敏军也跃过了深壑。虽双脚一下子无处可落，但正好抓住了卢加身边的一颗树枝上，慢慢的整个人也还算稳定了。不一会儿，王晓琼也来了。她只是看卢加胡敏军都已跃过了深壑，没有看出卢加身边已实在没有可落脚的地方了。如果靠胡敏军那面过去，那里正好有几颗小树，足以攀援。但王晓琼且朝着卢加这边跳跃过来了。卢加已知，这是一个可怕的选择，但没有更改的余地了，因为王晓琼已过来了。“卢加！”

王晓琼已意识到自己选错了方向，只有叫着卢加。卢加急速伸手接应王晓琼，但因实在来得突然，卢加只抓到了王晓琼的一只手。王晓琼因心理紧张，连踮在突出石壁上的一双脚也滑了空，整个人悬挂在空中，王晓琼吓得浑身发抖。“王晓琼，小心，你得稳住，不要再晃动身子了，不然卢加会更承受不住你的重量的。”

长发人劝慰道。卢加右手抓住那颗树枝，左手紧抓住王晓琼的手，两个人的份量全落在了那颗小树上了。小树终于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力了，树枝根在松动了，使卢加和王晓琼又向下坠落了一截。卢加寻找着能让王晓琼依附的地方，但那是石壁，她的双脚无处着落。卢加看着仍在空中颠簸的王晓琼，同时也看到了一眼深壑，深壑里浮现着虎头豹头狗头一样的东西。他想，今天老天爷又要对自己作生死考验吗？长发人显然也看出卢加和王晓琼心里处于紧张恐惧之中，长发人用一种平和的口气劝慰，“不要怕，镇静。王晓琼用左手抓住旁边突出的石尖，减轻卢加的重量，也就是减轻那小树的重量。卢加，拉紧王晓琼的手，不要看下面，要看上面。”

长发人鼓励卢加，稳住情绪。。卢加闭了闭双眼，尽量忘掉下面那可怕的深壑。他咬着牙稳定自己的心，不管那颗小树是否会拨起，不管自己是否真会掉入深壑，但他不会放弃一点点希望。卢加再用力将空中悬着的王晓琼拉紧，并有意识地往石壁靠。“王晓琼的左脚快踏在旁边突出的岩石上，再往右靠一靠。”

长发人说。王晓琼终于左脚尖踮在一突出石壁上了，左手抓住了一颗石壁上的小树，右脚终于踏在了一凹进的石壁处，她总算有了暂时的稳定。但卢加这边由于刚才用力过度，树枝又松动了一载，人又下坠了五公分。“卢加，小心。”

传来旁边胡敏军惊恐的叫声。长发人再一次说：“不要怕，镇静。”

卢加正担心这颗树枝很快会被拨起，他将掉下深壑。长发人终于来到了身边，他伸出了一只有力的手，托住了卢加的屁股。小树承受了太重太长时间的份量，终于被连根拨起。哗啦啦！一些破裂的小岩石掉下了深壑。王晓琼和胡敏军一阵心惊肉跳。长发人让卢加用力往上攀登，终于抓住了另一树枝。卢加此时才松出一大气，像是从死亡中重获新生，长发人转向王晓琼和胡敏军，“王晓琼跟上，抓住那颗小树枝往上登吧！胡敏军，往左一点，那里不间断的有树藤，你可以借助它们往上攀登。”

或许他们来采摘这份‘晚餐’真是晚了些，身边有苦果树，但没有苦果，长发人和三个孩子只能再往上攀登。“还要往上攀登？”

胡敏军有点不耐烦。长发人说：“再往上一点，相信很快就能看到我们的苦果了，每人一份，这是大自然的安排。”

“嗯。”

卢加应声。胡敏军、王晓琼也跟上。三个孩子再次鼓足信心往上攀登，不一会儿已到了一个山石崖顶了，崖顶有一平地，啊！四颗果子好端端地长在一颗树上呢！夕阳照在果树上，金丝绿叶中透出许多个果子来。果子压弯了枝头，金灿灿的，散发出一阵清香。这就是“求生之果”，是卢加三人给它们取的名字。此时，他们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