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夜色沉沉。东宁院一株高大古树之上，一袭红衣的男子斜倚在枝头，手中拎着的酒壶摇摇晃晃，映衬着天边的孤月，更是显得萧索颓废。树下正对着的一扇窗子被推开，露出屋中女子的脸颊，显然女子已经准备入睡，穿着白色的亵衣，墨发披散，更显得眉目清秀。仰头，便正对上轩辕离的眸子，四目相对，相顾无言。摇了摇手中的酒壶，轩辕离的眼神有些迷离，纵身跃下道：“要喝一杯吗？”

凤灵霄转身取了披风，便推门而出，去了院中。看着凤灵霄一步步走进，夜风鼓动披散的长发恣意舞动，在黑夜之中仿佛是悄无声息的暗鸦一般，浑身都透露着凛冽的冷意。与宫中那温顺的形象完全不同，却又让人觉得她本就该是这幅模样。左右看了看，此事夜深院中的人已经休息了，凤灵霄轻声道：“你来晚了。”

“我等了你三年，你不过是等了我三刻而已。”

听得出轩辕离语气之中的埋怨之意，凤灵霄无奈道：“阿离，我找你是有正事相谈，能不要这般说话么？”

只可惜轩辕离并不买账，抬手喝了一口酒，酸溜溜笑道：“本王和轩辕宇的良娣之间，能有什么正事？”

凤灵霄知晓今日之事，这人定然是伤了面子憋着气，只能耐着性子道：“有些事情我想和你提前说清楚，我不想与你之间有所误会。”

“误会？”

轩辕离愣了一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哼道：“你要让我相信，你选择轩辕宇，是因为误会么？”

“我选他并非他更好，而是我想要的东西，只有他那里才有。”

轩辕离不可置信看着凤灵霄，想到独一无二的唯有情爱了，整个人都有些气急败坏，原本以为凤灵霄是为了气自己故意做戏的，没想到对方却是认真的：“你别告诉我你是真的喜欢他，我不信！”

看轩辕离一脸气愤的表情，凤灵霄不得不承认，对方对自己的心意，恐怕的确是认真的。只是，越是因为如此自己越是不能接受他，付出真心却求而不得有多伤人自己再清楚不过了，何况真实的自己或许并非轩辕离所希望的样子，若是不能爱那便丝毫希望也不要给。“我不喜欢他，但是他必须要喜欢我。”

这话听着有些拗口，轩辕离愣了几秒才皱眉道：“什么意思？”

“最痛的伤，往往只有所爱之人才能给予，不是吗？”

凤灵霄顿了几秒，在轩辕离疑惑得目光之中，眼中闪过一丝冷冰的杀意。这个理由很莫名，轩辕离却是听出了其中的恨意：“你和他有过节？”

何止是过节，那是生死大仇！在心里冷笑一声，缓缓伸手，凤灵霄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冷情的嗓音之中似乎带着蛊惑的妖娆，眼神柔软得轻声问道：“阿离，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意帮我吗？”

月光如水，洒落在凤灵霄黝黑的双眸中，让这双眸子显得格外柔情似水。微微开启的朱唇，看上去十分柔软，让人忍不住想要低头一亲芳泽。“我……”轩辕离张口吐出一个字，可却猛然清醒过来，因为他知道，自己认识的那个小凤儿，眼神永远是冷情而遥不可及的，绝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呵呵。”

看着已经恢复了冷静的轩辕离，凤灵霄笑了笑，似乎刚才的暧昧气氛从未存在过继续道：“我需要你配合我，在皇位之争的路上，给他让路。”

“小凤儿，你不要太过份！”

轩辕离再也忍不住，怎么都看不透眼前之人的心思，这样的情况让他十分焦躁，一把抓住凤灵霄的手腕：“你就喜欢他到如此地步了么，要将这天下都给他！”

“放心，我只是让你让路，并没有放你真的将那个位置让给他。我要帮助他得到一切，不管是这天下还是所谓的真爱之人，然后在他最开心的时候……”凤灵霄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表语气森森一字一句道：“将所有的一切都夺走！”

和轩辕宇在一起八年，只怕连轩辕宇自己，都不如凤灵霄了解他。他喜欢天下，就给他；他喜欢女人对他死心塌地，就满足他。比起从未得到，在唾手可得的时候失去，才是最痛苦的惩罚。就像前世一般，自己渴望一个人来救自己，轩辕宇出现了，哪怕自己当时被李氏设计失贞他也不在意；自己想要一个温暖的家，轩辕宇娶了自己，哪怕自己出身低微皇室施压他也坚持不移；自己想要拥有自己的孩子，轩辕宇断了自己的药让自己怀上了子嗣，哪怕按规矩长子必须是王妃所出……所有的心愿，轩辕宇都帮自己完成，在自己最幸福的时候，却发现原来一切都只是骗局而已，为的不过是让自己说出那笔宝藏的下落，而在确定自己真的不知时候，气急败坏得夺走了一切，自己的回忆、自己的爱情和自己那还未出生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轩辕离看着凤灵霄眼神闪烁的寒意，只觉得背后一凉，他能感受到凤灵霄是认真的，那种浓郁得像是墨汁一样要滴下来的恨意如此真实，让人不寒而栗。“原因重要吗？你只要知道，此事对你我来说都是双赢，我毁了他，而你得到了天下，难道不是皆大欢喜吗？”

相比于轩辕离的心浮气躁，凤灵霄依旧一脸淡定，微微眯起眼盯着轩辕离缓缓开口。深吸一口气，轩辕离让自己镇定下来，不由得苦笑一声：“若是别人来说此事，我定会答应，但是这一次，我不能答应你，除非你告诉我原因。”

“为什么？”

“因为，我嫉妒！”

轩辕离苦笑看着凤灵霄，不由得怀疑至始至终，她从未在意过自己的喜欢。“我以为，我们之间，在三年前已经说清楚了。”

“不，我只是用了三年的事情，想清楚了自己的心意而已。”

轩辕离摇摇头，眼中一片诚挚：“我承认在我身边注定是牢笼，可若是这天下都是我手中的牢笼，你便不是那被束缚在方寸之中的金丝雀，而是可以无忧无虑飞翔翱翔天下的九天之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