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无眠的，梁伯和我简单说了二小姐的事情，得知她暂时性命无碍，但我俩还是很担心她，相遇没多久，她怎么会突然受伤呢。

我躺在冰凉的草垛上，反复琢磨着，以二小姐的功力，一般人怎么伤得了她，难道遇见了高手？想来想去也没个结果，只能等天明，和梁伯去探望她。

焦灼等待的夜太漫长，惦念像千万只虫蚁，侵蚀着全身每存皮肤，抓心挠肺的痛苦，只想快点看见太阳。

这样说可能有些言过其实，但没人理解二小姐对我意味着什么，孤单过的人，有了团圆的温暖，是不想再失去它的。

梁伯也担忧了一夜，晨起相见，他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默默收拾着出发的东西，给小驴喂草喂水，我知道，他的担忧不比我少，甚至比我还担忧。

我没有打扰梁伯，静静地看他忙活，等一切就绪，我安静地坐上小驴车，渐渐迷糊，我知道，小驴车跑得比往常都快，等我清醒的时候，就能见到二小姐了。

慢下来的小驴车，带来了丝丝花香味，我揉揉眼睛，看见了晚城的城牌。

二小姐在晚城？此等虎穴狼窝，在这岂不是更危险。

进城后，我们没有七拐八拐，而是径直向东行驶，到了一家没有招牌的店门口。

安顿好小驴车，我和梁伯进了这家店，看上去是一家，干果店……

店里比较大，整齐的货架， 摆满了各种美味干果，见过的，没见过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令我有点儿忍不住，想拿起一颗解解馋。

“想吃，就拿几个尝尝。呵呵。”

从后堂走出一位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的老婆婆，身旁跟着一个扎俩小辫儿的半大孩子。

小孩儿扶着老婆婆，慢慢走到柜台前，坐下来。

“婆婆可好，我二人是来拜访的。”

梁伯毕恭毕敬的说。

我在一旁观察着，总觉得，在哪见过这位老婆婆，可一时想不起来。

随后，婆婆命身边的小孩儿，给我们沏了茶水，让我们坐下说话。“二位不必着急，先坐。”

婆婆年事已高，青丝全白，身形偏瘦，有些佝偻，凤头的木拐比她还高些，但气质不错，面色红润，头戴镶金玉钗，慢声细语但吐字清晰。

“先尝尝，我这老婆子自制的无果茶，呵呵。”

婆婆总是一副笑脸，让人难生防备之心。

喝了口茶，我愣了一下，这茶的味道也好熟悉呀，在哪吃过呢，无果茶，无果……

难道，这婆婆是那个，婆婆？……

“婆婆，你是……我们……”人生就是这么多巧合。

婆婆听我一说，笑的更起劲儿了，“哟，小娃娃，想起我老婆子了？上次匆匆一别，有段日子了啊，你这小娃娃，模样变化挺大呢。”

梁伯不知其中缘由，有些诧异地看看我，似乎在等我解释，可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好简而言之“嗯……～之前与婆婆有过一面之缘。”

我还能怎么说，现在也不是唠家常的时候嘛。梁伯没再多问，直奔主题“婆婆，可方便带我们前去……”

“年轻人，不要这么急躁嘛，多喝点。老婆子我，不会耽误你们的事。”

婆婆执意要我俩多喝点茶，不知道卖什么关子。

而且婆婆刚刚叫梁伯年轻人，听着有点怪。可能相对于她自己，梁伯比较年轻。

“这……听婆婆安排。”

梁伯拗不过婆婆，无奈只好坐着喝茶，听我和婆婆聊些有的没的。

“小娃娃，你也认识里面那位……”

“回婆婆，是相识的人。”

“呵呵，好，好。我老婆子这茶可对口啊。”

看来婆婆很喜欢茶，三句不离茶。

“嗯～比上次直接吃起来可口，清香味十足，回甘，还有点提神醒脑。”

我对茶知之甚少，但说的都是真实感受。

“哈哈，小娃娃有口福，除了里面那位，你也深得我老婆子的心。以后来，果子随意品尝。酸果儿，在这陪着，小娃娃，随我进去罢。”

婆婆示意身边的小孩儿，在此侍奉梁伯，让我一人跟她去后堂。梁伯哪能同意，起身也想跟着去，老婆婆开口道“你先候着，等我老婆子叫你，你再来，急什么。”

我搀扶着婆婆，缓缓向后堂走去。后堂挺宽敞，院里有个鱼池，池子里鱼儿和荷花戏耍着。走过亭廊，来到一间大屋，婆婆示意我开门。

我轻手轻脚打开屋门，转身扶婆婆进屋，屋里也有股果香，看来婆婆也很喜欢果子。

婆婆坐上椅子，放下凤头拐杖，指向右边说“去看看吧，估计快醒了。”

我看向婆婆手指的地方，正是二小姐躺在床上，床边点着不知道什么香。我快速走近，二小姐脸色苍白，呼吸声有点大，近看，额头还有细微的汗珠。

我焦急地问婆婆“婆婆，二小姐她，伤的重么，婆婆您一定要救她啊。”

“别担心，她伤的虽然重，但她身体里有那东西护着，不碍事不碍事。倒是小娃娃，你和她，是何关系啊。”

婆婆稳如泰山。

“我，我与她是亲人。”

我是这么想的，就算我一厢情愿，我也不想失去她。

“亲人……呵呵，老婆子知道了，你如此打扮，也是为了她么……”我知道婆婆为什么不让梁伯一同前来了。

“是，她值得我为她拼命。”

我不想遮掩，不想撒谎，也知道不能轻信他人，但我希望，婆婆是能帮助我们的人。

“好好好。这女娃子不容易，能有人爱护她，老婆子我也放心了，小娃娃，你可要记得你说的，日后你负了她，老婆子必是要找你算账哟。”

“婆婆，您不能小看人，我没大本事，可也不是背叛主子的小人，日后若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二小姐的事，您怎么处理我都行。”

我像个马上就要就义的勇士，义正言辞的保证着。

“呵呵，真是个小娃娃，老婆子信你。去叫那小子吧，肯定等急了。”

婆婆说梁伯，好像在说自己孩子是的。

我屁颠屁颠跑回前堂，看梁伯正在来回踱步，见我来，一把捏住我肩膀“怎么样，她怎么样。”

这一刻的梁伯，眼神急切的像父亲，像兄长。

“婆婆～让我来叫你过去，梁伯，你还好吧。”

我没见过梁伯这么不冷静，下意识地问他。

“咳咳，没事，我们走。”

梁伯有心事却不想表露。

“老……太婆，咳～咳～咳……渴死了，来口茶喝。”

二小姐勉强起身，对坐在不远处的婆婆说道。

“还这么嘴硬，要不是我老婆子，你已是去阎王那儿讨茶吃了。”

婆婆腿脚轻快地端着茶送到了床前，她能走快。

“啰嗦，阎王不吃茶，只有你和你那怪老头沉迷这些。”

二小姐对婆婆说话的口气挺不客气。

“莫提那臭老怪，多嘴的丫头。”

婆婆对二小姐却是很宠溺。

与二小姐分开的这些年，发生太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了。

这边梁伯腿脚飞快，我追不上，一时间不知道谁给谁带路，不过，他好像挺熟路的。

婆婆刚放下茶杯，梁伯就‘破门而入’，婆婆摇摇头“给老婆子安静点。”

笑声里带着怒气。

梁伯有点怯婆婆，顿时安静下来，“惊扰了婆婆，请勿怪。”

不等婆婆应声，梁伯已奔向床边“二小姐，伤势如何，能行动么，需要老朽做什么。”

我紧赶慢赶进了屋，这来回一趟，累煞我也。“死不了，别大惊小怪。”

二小姐边说边拍了拍梁伯的胳膊，像是安慰他，别太担心。

谁知梁伯转身就跪在婆婆面前，连磕三个头“婆婆的救命之恩，老朽铭记在心，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婆婆不以为然，很淡然的坐着品茶，二小姐不淡定了，掀掉被子，走近梁伯，轻轻踢了一脚“起来，丢不丢人，我又没死，拜她做什么。”

习惯旁观的我，抱着看戏的心态，偷吃着桌上的干杏果，看二小姐教训梁伯。额～我是不是学坏了。

“二小姐，我，我冲动了，您别生气。婆婆。”

梁伯居然向婆婆‘求救’。

“你这丫头，他向我磕头，委屈他了？是你救过我，又不是他，他就算代你，向我道谢了，不成么。”

合着二小姐救过婆婆？

二小姐不作声，坐回床上，盘着腿，气呼呼瞪着婆婆。

婆婆慢吞吞说道“我老婆子欠你的，这辈子还不上，可想想我老婆子这些年也没少帮你，你这丫头还有什么不满的。”

“你这小子也是，不知道你那主子的臭脾气，故意拽上我难堪，我老婆子也想给你两脚，去，前面热盆水端来。”

得，两个女老大，都生气了。

第一次见梁伯如此可怜乖巧，“二小姐，我去热水了。婆婆，我去了。”

我有点想笑，又怕得罪眼前的两位，只得一直吃东西忍耐。反正他们也无暇顾及我，我正好听听故事。

“好厉害啊，你敢出去嚷嚷么。我没你想的那么小气。但是他，拜你，不合适，他……”

“哼！老婆子不与你争辩，你多休息吧，我去前面招呼，有事让这小娃娃喊我。”

婆婆自顾自的走了。剩下我和二小姐。

没料到她们的谈话这么仓促就结束了，我嘴里还塞着果子，吃也不是，吐也不是。

“这老太婆，不听人说完，哼……哎？你是谁。”

二小姐不认识我了？

我连忙吐掉果子，擦擦脸“二小姐，是我，莲心啊。”

她不会伤到头了吧。

二小姐看了我半天，笑出声来，可能因为伤势未好，她又忍住了“你怎么这副打扮，我以为老太婆新收的徒儿呢。”

我有苦说不出“不是二小姐您让我装扮成这样的么，请香橼小姐帮的忙。”

二小姐好像大梦初醒一般，缓过神来“哦～～对，我差点忘了。交代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我简单地说了遇见苏公子的事情，看二小姐的神情，似是不太满意计划的进程“算了，怪我，若不是我突然受伤，计划也不会生变。”

“二小姐，你怎么叫婆婆老太婆啊，我觉着婆婆人挺好的。”

多嘴，这毛病不好。

“她好？你知道她以前的事么，就说她好”二小姐冲我招手，让我坐到她身边去，我只能乖乖坐过去。

“刚成孤儿的时候，我被卖到流地，每天撑着喘口气。老毒婆那会儿，喜欢挑小孩儿养毒，我有幸被她选中，算是不用干重活，不用饿肚子。”

二小姐很少提她的遭遇，有机会一定要认真听。

只是老太婆又变成了老毒婆“口渴。”

我迅速端来了茶水，顺带一盘干果。“流地有一种毒藤，以人血为食，布满了地坑的墙壁，那毒藤就是老毒婆养的。”

“二小姐，您受苦了。那后来，您和婆婆……。”

大概都是痛苦的回忆，二小姐欲言又止，考虑半天，像是自言自语“唉～被选中的孩子没几天都被老毒婆，药s了，她那时已经着了魔，根本不考虑人的死活。”

“我能逃过一劫，也是意外。爹爹临终前，将水灵华传至我体内，本想着，等我日后慢慢修炼，有朝一日重建寒城。结果，先在老毒婆那儿用上了。”

二小姐说的满不太在乎，其实她心里的难过没人能代替“因为我体内的水灵华，老毒婆对我下的毒，都化解了，所以，她把我当宝贝，我也渐渐习惯了和她一起的日子。”

“好景不长，莫盛秋得知我在流地，找到老毒婆，让她把我交出去，所以老毒婆也知道了我的身世，她嘴上答应了莫盛秋，实则，连夜收拾了包袱，要带我走。”

二小姐说的越来越惊险“莫盛秋那个奸贼，不除掉我肯定不安心，所以派了一众高手围攻我和老毒婆。”

“那些高手也是沽名钓誉，打斗半天也近不了老毒婆的身，莫盛秋看不下去，亲自出手，重伤了老毒婆，我本来可以趁乱逃走，想想还是借水灵华之力，帮我和老毒婆逃离了流地。”

详细情形，肯定比二小姐描述的更加惊险刺激。“后来呢，二小姐，再说说嘛。”

“嗯～～后来，老毒婆伤好了，为感谢我救了她，她决定不研毒了。不过还是很喜欢小孩儿。”

二小姐对着我一阵坏笑，笑的我心里发毛。

听了半天，她俩算是互相救助，婆婆怎么说二小姐是恩人。“喂，发什么呆，你是不是觉得是老毒婆救我在先？”

“我以前也觉得她是为了救我，后来才知道，她带着我纯粹是为了用我养毒，心狠着呢，我吃的毒药够扔下她一百回了。我可是什么都没想，救了她，她把我当恩人不吃亏。”

她是开了天眼么，什么小心思都瞒不过她。

正感慨着，身后传来老婆婆地声音“哎呀呀，鬼丫头，有劲儿说闲话呢，好了就下床，来帮我忙。”

听完二小姐和婆婆的纠葛，我突然有点害怕婆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