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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燕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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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次,权家入仕的新星,十七岁的“鬼谋”权诗兰,在赴边公干时行至玉带山下,为铁阳郡精骑兵所杀。所有人心知肚明。铁阳精兵出现在那,不是和雁沁私铁的生意有关,就是和雁党的活动有关。很多人都有这一项疑问:权家这位小姑娘,自小就是出了名的玲珑心窍,又能言善辩。纵然遇到祥麟兵,想必也能委蛇一阵,保住性命。若不是知道了什么事,被借刀杀人,怎么会死得这么惨?于是,从凤凰郡边关到朱雀皇城,遍传“雁氏又通敌了”的流言。朝堂各家见时机成熟,纷纷向敬宗密奏雁氏在北疆的种种事迹,其中许多捕风捉影,又有许多不谋而合,正与敬宗所掌握的那些事极多相似。敬宗早有心整治边关走私之风,雁氏是个绝好的下手对象。不但可以收回钱财和人手,还可以收回兵权,正好给太子留个充盈的家底再来上位。她早就等着“舆情激愤”的时机。但现在,此事爆发得太晚了。恰逢她身在病中,又为国事种种心力交瘁,无暇休养,只能拿仅剩的生命做烛火,最后照一照两位皇女。眼望长女淑予刻意退避朝堂,太子半云稚嫩,各世家如鹰隼围猎,环视着她的两个女儿,她心中有着万千不舍。但她也无奈地想过,纵使她身为天子,仍要在天地大道之前俯首,迎接消亡的结局。云皇在一片纷乱之中即位,打开了敬宗所留的最后一封密旨。敬宗将此后十五年的治国计划尽数列在其中,头一条便是“召回雁沁,清查宫内雁党”。云皇依此而行,在宫中借治丧之机进行了清洗。公孙皇后为云皇的声誉着想,以一己之身担了这项重任。宁可错杀,不可枉放,雷霆之威扫过后宫,也换来声声诅咒入耳。纵然此事顺利了结,也令皇后夜不能寐,梦魇缠身将近两年之久。祥麟雁党之中,几位挑头的元老迅速和雁沁会了面,力主雁氏趁这个机会反出贺翎。在京中,雁槿看到宫内震动,就已知晓接下来的走向。她一早就主动入宫,向云皇投诚,承诺雁氏忠心不改。又辩解道,私铁和私筹军费只是权宜之计,雁氏愿意就此接受惩处。言语中把祥麟雁党所做之事完全分开来说,将雁氏本家的责任摘干净了大半。云皇虽半信半疑,却因刚刚上位的寡助局面,选择了暂时的信任。雁槿急忙修书向雁沁陈清利害,与圣旨一起送往边关。母子利益终究一致。雁沁虽在之前与雁槿有分歧,此等命运交关的时刻中,就把雁槿的劝告放在了心上。她转手杀了几个祥麟雁党首领,令祥麟雁党纷乱无首,果断复旨回京。之后不久,逢秋猎时,雁党做出了刺杀少主以警告本家之举。祥麟雁党已经完全脱出了控制,雁沁悔之已晚,却已无法弥补。好在云皇全然承了这份救命之恩,对待雁家一如既往。刻意的抬举,让雁家平安度过了几个年头,也为雁槿抢出了时间,生下了雁骓。雁沁身在京城,北疆的种种交易自然再也控制不到。没成想在那之后,无论祥麟雁党还是贺翎雁党都成了地头蛇,占山封道,趁机搜刮,再次触怒了走这条暗道的朝堂各方势力。就连一向不问世事的权家,也跟随各家上书,请求彻查权诗兰殒命之事是谁的责任。种种铁证,种种疑问,沉甸甸地押在云皇案头。于是那年暮春之际,定远侯府的一场大火,让一切都归于静寂。这是长长的一个故事,慕容游讲完之时,连水囊都喝空了。他又讲道:“祥麟雁党的计划,都是针对定远侯所做。我听说过,家主小时也在宫中住过几年,祥麟雁党也接触过您。只是您身边那位暗卫,虽然年纪大了,却着实武功厉害,没让雁党讨到什么便宜,只能口头上恐吓您来泄愤。看您现在这样,可能影响也不大吧。”

雁骓心中没什么好气。但凡她做噩梦,那雁党扮的嬷嬷临去之时噤声的手势,阴沉的面容,都会例行闪现一下。或许那嬷嬷本人是个好人。但雁党的真容她没见过,记忆中觉得恐怖的,都是被替换的那张面孔,其他的回忆一概不见。若不是身边另一位嬷嬷是暗卫,只怕她早就吃了更大的亏。难怪她小时一出宫就有人给下毒。脱离了宫中暗卫的保护,雁雯又年纪小经验不足,竟是由着他们欺负。她这么想着,一脸阴沉的模样,让慕容游有些怯意。慕容游见言多必失,不好再从感情上讨论和发挥,又继续叙述道:“祥麟历合靖元年,祥麟雁党得知大皇子……就是当今麟皇,要带大军从玉带山过,就起了个骚扰示威的主意,截了许多辎重。但在那之后,有另一股势力摸进了山。”

雁骓专注听着。慕容游道:“此前,祥麟雁党一直以为,皇长子是最大的威胁。没想到那燕王势力如此厉害。才几岁的小人儿,身边能人倒是多,聚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江湖人,像闻太师摆十绝阵一样,把我们困在山里逼降。”

结果大家都知道。销声匿迹的祥麟雁党,便成了燕王高晟的囊中之物。慕容游说起这个,也有些沉重:“这个时候,肯定又是内讧的好时候。不降的死了,愿意跟燕王干的留了。我年纪小,双亲早在任务里一个个的没了,就随大流。后来,他们说,要对贺翎宫中下手,给燕王交个投名状。”

雁骓沉声问:“你知道结果么?”

慕容游道:“不知道。”

雁骓“嗯”了一声,却不为他讲解。慕容游见她脸色,倒也不敢问。不过他想了想,贺翎宫中三位皇女现今都健在,可能也没什么严重后果?他又小心翼翼试探:“暗卫问我话时,我还记得她们问什么。家主要知道这块吗?”

雁骓想了想,总之善王也会说起,先有个准备也好,又应了一声。慕容游低声道:“寿王,就是因为查到了宫中下毒的事,也查到了前后很多的事,才被他们灭口的。”

果然,寿王之死并不是意外,而是刻意有人为之。慕容游道:“为了清除寿王身边的暗卫,祥麟雁党倒是死得差不多了。仅剩我们这些,几十个人,零零星星地待着,在高晟的势力中显得无足轻重。现在我长大了,想想以前的事,或许高晟的目的,就是把我们做阵前卒,拿来消耗贺翎在边关的力量。反正都是贺翎人,他不心疼。”

雁骓对高晟年纪有点印象。暗自算了算,寿王去世之时,这小燕王才十三四岁。纵然以现在的年纪算来,也不过十六,年方束发的孩子。若真是他一手安排,这人倒是个心狠手辣的坯子,也需要警惕着些了。只是她想不通:“夺他皇位的人是当今麟皇,他怎么对贺翎这么上心?”

慕容游道:“我一介山野村夫,就是想破脑袋,也揣测不到他们上位者的心思。但是我知道,他用祥麟雁党在贺翎为他的生意牵线搭桥,后来又趁寿王之事过河拆桥。我是挺怕的,就尽量跑得远点,少为他做事。”

雁骓问:“那你来这边做什么?”

慕容游道:“有人把我赶进来的。我在铁阳边境被跟踪许久,到了这一带就被袭击,一路被赶进了山。”

这是善王手笔。雁骓了然。善王只怕将寿王之事查得透彻,比慕容游知道的还清楚。捉来慕容游,只是做最后的确认。是以暗卫一上手就是强效手段,事后也根本不管他的死活。若不是慕容游求生欲强过常人,能屈能伸,只怕这几天要发狂症。慕容游虽然姓氏随父,但着实和雁家其他人一样,被各方夹在中间,磋磨够了随手就扔,一切靠自己找出路。雁骓想及此,倒有些心软了。只是她还要确认一下:“附近还有没有你的同党?”

慕容游说了老半天,有点可怜兮兮的:“家主,你若肯收我,我就是你同党。我都说了,高晟他不是个东西,我老早就不想回去了,只是没有去处,游荡快两年了。”

雁骓侧过头向穆无痕道:“交给你了。洗干净。”

慕容游倒吸一口冷气,退到山壁旁边:“家主……你……你别!我……还是个处子呢!”

这话突然一出,气氛都凝固了。穆无痕是个知事的,很快就反应过来这话中的关系,兜头几巴掌打了过去,恨声吼道:“有病吧你!处什么子?谁让你臭不要脸自荐枕席的?这是贺翎!少在这儿浪!”

慕容游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那……洗干净……?”

雁骓纵然心事重重,被这话一激,也转过身去无声地笑了。压了压情绪,又板着脸,转过身来,道:“我让她确定,你如自己所说,并无同党。”

穆无痕气不打一处来,又在他腿上踹了两脚,没好气道:“洗干净是说,如果你还和祥麟雁党有联系,就让你完全断绝,保证你是诚心归降再说。”

慕容游连声应着,脸红到脖子根,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穆无痕腹诽:反应比女人都快,还处子,谁相信!雁骓交代了这些事,就独自离开,留下两人再较量。她不能完全信任慕容游,但她相信,穆无痕会处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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