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蘅站在姜府门口,远远看着裴府。 身着红色,她像冬夜里燃烧的梅。 玉苏和玉葳手挽着手去逛灯会了,只有她伫立在姜府等裴宁远。一等二等,已经误了时辰。 “小姐,裴公子不会忘了这事吧?”
花瑟小声道。 姜蘅将目光转到了大街上。“宁远应该不会失约。或许是出了什么事?”
说着,她走向裴府。 裴府。 裴宁远正疼的满地打滚。只是陪大皇子喝了一盏茶,莫不是和今天吃的东西犯冲了? 他多次想起身赴约,可是他不想让姜蘅看见他这副满头大汗的狼狈模样,想着等一会舒服了就可以动身了。没想到,一拖再拖,已经迟到了好久。 “你快去找姜大小姐,就说我身子不适,无法赴约,日后一定补偿!”
裴宁远咬牙说了这几句话。 “......如此,便请裴公子保重身体。”
姜蘅听了这话,有一丝丝失落。倒不是因为没有裴宁远这个人的陪伴,而是她不想在如此繁华的时候孤身一人。 这下只好自己逛灯会了,可是还有很多地方她都不熟悉,也不能拘束着花瑟... 正欲离去,一个略微耳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姑娘。”
姜蘅转身一看,竟是容令泽,手里提着宫灯。 他眼神清澈,在灯火映照下,闪耀着晶莹的光。 “见过大皇子。”
姜蘅行礼罢,刚要离去,又被容令泽叫住。 “大皇子有事?”
容令泽嘴角扬起,提着青鸾宫灯向前迈了一步。“我知裴公子身体不适。姜姑娘可否赏脸,与我共游灯会?”
只是给他下了一点点药而已。肚子会疼一阵子,但对身体不会有影响。容令泽心想,嘴角挂着得逞的笑。 “臣女自然愿意。”
她还怕容令泽因为被拒绝而尴尬,谁知他竟主动邀请,让她有些惊讶。 “花瑟,你自己去逛逛吧,不必因我拘着。”
姜蘅一步步走向容令泽。容令泽看着她的眼睛,他觉得那是世间最美的眼睛,纯澈、坚韧、天真。不同的是,如今她眼中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忧郁。 “给你。”
“这是...宫灯?”
姜蘅好奇地看了看这只宫灯。 四四方方的造型,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其中一面的正中央,是一只振翅的青鸾,姿态优雅超脱。 “我的一个儿时玩伴,也给我讲过上元节的宫灯。这是我的第一只宫灯。多谢大皇子。”
姜蘅把宫灯的柄紧紧攥住。想到儿时容玿给她讲的昭国趣事,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你喜欢便好。”
容令泽见了,打心底高兴。不仅因为她喜欢他亲手挑选的宫灯,更是因为,她还记得他儿时说的话。 “你那位儿时玩伴,也是青州人氏?”
容令泽试探着问道。 “不是。说来难过,那位玩伴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
姜蘅轻声道。“说起来,他与大皇子的容貌无比相似,所以臣女进宫那日初见大皇子,多有失态,还望大皇子莫怪。”
在姜蘅眼里,容令泽就是和容玿长得十分相似的表兄弟,所以也放下了心中疑虑,就像话家常一样和容令泽聊着天。 她不知道,容令泽心里已经有千万只蝴蝶飞过。他反复确认着,身边就是他朝思暮想了多年的人。 与她并肩走在太平盛世的灯火下,这是他梦想了多久的事啊。 他真的很幸运。 糖人、杂技、昭国特有的雪雕...姜蘅两眼放光地逛着,容令泽亦步亦趋地跟着,生怕二人走散。 他们相视而笑,共同探寻新奇的小玩意,一起为精湛的杂技欢呼,也因为太过欢乐险些被路过的马车撞上。 姜蘅觉得,容令泽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和他在一起,她没有感到来自高位的压迫,也没有感到相识不久的尴尬。如儿时搬家的玩伴重逢般,空气里全是自在的气息。 夜深了,街上人迹稀少,灯火也在一点点熄灭。 他们还在长街漫步。二人都希望,时间能够停留地久一点。 “抱歉,抱歉...”一个戴着帷帽的少女撞到了姜蘅。 “无事。”
姜蘅道。 帷帽一动,少女透过白纱看了看姜蘅,忽然跌倒在地。“你,你...你是谁?”
姜蘅非常诧异地看着少女,弯腰想扶她起来,却见那位少女在地上往后缩,似乎非常抗拒和她的接触。“你别过来!”
姜蘅听她这么说,便停下了动作。趁着姜蘅起身,那女子一个翻身,扼住了姜蘅的脖颈,使劲掐着。 “你去死!你去死!都怪你!”
容令泽握住那女子的手腕,把那女子甩到了地上,迅速将姜蘅挡在身后。 “她疯了,你别碰。”
这女子遮住面容,还如此癫狂,实在可疑。容令泽趁她没有从地上爬起来,扯下她的帷帽,蹲下身抓住那名女子。 “啊!”
姜蘅和那女子同时惊呼。 容令泽亦心惊。地上的女子,有着一张与姜蘅一模一样的脸。 “这...为什么...”姜蘅捂住嘴,连连后退。 远远跟在二人身后的承影上前,押住这名女子,在得到容令泽许可后,敲晕那名女子,消失在黑夜里。 “承影会把她带去哪?”
姜蘅焦急道。“莫不是哪家病了的姑娘跑出来?”
“她与你长得一模一样,实在可疑,也有可能...伤害你。承影会保她安全,你不用担心。”
明明差点被掐死,姜蘅还在担忧那疯子的安危。她还是善良地有点愚蠢,这一点一点没变。 “敬阳姑姑只有你一个女儿。若问出什么,我第一个告诉你。”
“我一定不会让人伤害你。尽我所能。”
可是这句话,他始终没有说出口,最终只是淡淡道:“时候不早,我送你回姜府。”
“好。”
容令泽知道,真正的姜蘅绝对不会有这样的面容。可是为何,会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人,还疯疯癫癫,戴着帷帽,似乎是不愿让人认出来。 此事实在可疑,必须亲自去审问。 送走姜蘅后,他转身去向东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