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叔来的时候，牧北宸刚洗完澡。他眼尾的绯色没有完全褪去，深色的眼眸闪烁着异样的神采。“该施针了。”

荣叔丢下一句，转身往外走。牧北宸丢了毛巾，摘下运动衣，边穿边往外走，“多久可以彻底清洗她的记忆。”

“不一定，要看个人执念。”

荣叔停在黎音的房门外，侧了侧头。牧北宸拿出钥匙开门，放轻脚步走到床边。黎音睡的很沉，他抬手抹去女孩下唇上残留的血迹。“不怕，很快就好。”

牧北宸把黎音的睡衣整理好，又把她脖颈上缠着的头发解开顺平，整理好一切，才朝门口说：“可以进了。”

荣叔垂着眼睛进入，把针灸包摊开在床头柜上。“我施针之后，她会醒过来，到时候你想说什么就说，不用介意我。”

荣叔选了一个极细的针，用酒精消毒。牧北宸笑笑，“您是我的家人，理应见证我的幸福。”

荣叔冷嗤了一声，拿着针凑近，他先在黎音的头顶摸了一会儿，迅速施针。黎音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但是眼神有些迷茫。“阿音？”

牧北宸温柔的呼唤她。黎音的眼珠动了动，慢慢的重复：“阿~音。”

“你五年前就喜欢我，一直碍于羞涩不敢承认。”

“我~五年前~就喜欢你。一直~碍于~羞涩~不敢承认。”

“在你心里，我是不可替代的。”

“在~我心里~你是~不可~替代的。”

牧北宸说一句，黎音面无表情的重复一句，荣叔给牧北宸打手势，时间要到了。牧北宸目光一沉，“你恨牧言承，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我恨~牧言承~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牧北宸露出满意的笑容，俯身在黎音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晚安，我的好姑娘。”

“晚安。”

黎音闭上眼睛。房门关闭后，黎音的手指抖了抖，一根带血的牙签掉落在床边。……阳光从窗户落进来。黎音一条腿垂在床边，她无意识的翻身，咕咚掉了下去。“啊！”

脚心传来刺痛感，黎音瞬间清醒，捡起牙签丢在垃圾桶里。“醒了吗？”

外面传来牧北宸的声音。“醒了，等一下。”

黎音弹着脚去开门，然后返回床边穿拖鞋，“我的手机在你那边吗？”

牧北宸把拖鞋摆到她的脚边，温柔道，“不在。应该是出事故的时候掉在现场了，你想打电话？”

“谢谢。”

黎音穿上拖鞋，“不打电话，就是想看看通讯录，看能不能想起什么。没有记忆的人做梦都是乱的，很累。”

牧北宸顺了顺她乱蓬蓬的长发，发觉黎音没有抗拒，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了。“正常人做梦也是乱的。”

黎音准备去洗漱，闻言停在浴室门口，“你也会梦到被人监视吗？”

牧北宸嘴角边的弧度微微一收，温声道：“怎么个监视法？”

“呃……”黎音抓了抓头发，回忆道：“就感觉自己在一个玻璃做的迷宫里，很难分清是通道还是假象，怎么也走不出去，有个上帝视角的人一直在看着我。”

“你说的是万花筒迷宫吧，之前我们去玩过，可能是你的记忆要复苏了。洗漱吧，今天的天好，我们去垂钓。”

黎音转身进入浴室。她掬了水洗脸，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手指尖上的红点。……牧北宸的笑容冷了下来。他走向窗边，视线看着窗外，抬手合上了笔记本的盖子。男人深邃的目光微微眯起，嘴角边的弧度变得阴冷，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只打火机，在手指间把玩起来。黎音洗漱出来，看到他直直的站在窗前，周身裹挟着一种淡淡的忧伤。牧北宸回头看她，眼神十分愧疚，“抱歉，咱们不能去度蜜月了。”

“出什么事了？”

“爷爷失踪了。”

牧北宸叹气。黎音眨眨眼，“是牧言承干的？”

“不确定。他成了跨海大桥的决策者，但是拒绝跟时域合作。爷爷跟他单独聊了一会儿，他走的时候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之后爷爷就失联了。”

“当时谁在？”

“我跟牧南袭。”

牧北宸一个人的话不能百分百信，可牧南袭也在场的话，可信度就有了百分之七十。既然牧言承有资本拒绝，为什么还要挟持牧老。“你不信？”

牧北宸见她没有顺着自己的思路走，黎音摇头，“我在想，他挟持牧老的目的是什么？想要拿回时域集团的控制权吗？”

牧北宸苦笑，“他能悄无声息的壮大自己，就能再缔造一个时域神话。我是担心他被爷爷束缚了太多年，想要以牙还牙让爷爷尝到身不由己的滋味。爷爷年事已高，恐怕……”“咱们回去吧。”

黎音边说边从衣柜里选衣服，“虽然我也不喜欢牧老，但终究是他的选择才让我从杭城回来，否则我们就要用做一辈子网友了。”

“倒也不至于，我会去找你的。”

“你知道我在哪？”

黎音哂笑。“当然。”

“……”女孩动作一僵。牧北宸靠在窗台上，两手揣兜，缓缓道，“那些电击你，折磨你的畜-生，我一个也不会放过。那些克扣你食物的混蛋，我要他们一辈子吃不饱饭！那些……”“别说了。”

黎音低着头，眼泪砸在拖鞋上。她没有牧北宸说的那些记忆，但是听他说的话，一股莫名的委屈自胸膛澎湃而起，铺天盖地的把她淹没。眼泪无法控制的往下掉。牧北宸走到她的身后，伸开双臂环住她，却没有触碰她的身体，而是撑在了柜子里的隔层上。“我没办法参与你的过去，但我发誓，你的未来，誓死守护。”

黎音转过身，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哽咽着点头。牧北宸的手有些抖，尝试着放在她的肩头，轻轻的触碰后，用力把人搂在了怀里。他得偿所愿的嗅着女孩身上的味道，声音因为激动微微的颤抖，“我是你的盾，也是你的矛。守护你的一切，为你大杀四方。”

“你会永远在我身边吗？”

黎音带着哭腔询问。“只要你需要。”

牧北宸的手落在她的后脑勺，慢慢的顺着乌黑秀发落在背上，拍着她的后腰说，“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会在你看得到的地方，只要你一声召唤，就飞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