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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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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团围凛严光,白天碎碎堕琼芳。天蒙蒙亮,燕国皇宫内院里,大雪纷飞,寒风呼啸。红墙绿瓦都被白雪覆盖,宫门口挂着两盏燃起的大红灯笼,在吹中被吹的摇摇欲坠。远处,来了一群宫奴宫婢,他们踏着碎琼乱玉,手中拿着扫帚,铲子,来到宫院中,他们卖力的清扫着地面的白雪和冰块。不消一会,一条平坦道路就被清理出来了,宫奴宫婢清理完后,便齐齐退了下去。少时,皇宫内院里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他们穿着官袍,走在这条被清出来的道路上,两边的地面还有堆积的白雪。他们是要上朝的文武百官,这些官员见到与自己关系较好的同僚,便打着招呼聊着天,一道并肩同行。他们来到宫殿门口后,便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再寒暄几句,就可以进殿上朝了。朝堂上,百官整整齐齐的站在两侧,苏嫣玥高坐皇椅上。自穆安泽走后,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平静,虽然穆安泽给苏嫣玥带来了巨大的身心痛苦,让苏嫣玥时时刻刻都忘不掉,但苏嫣玥会永远谨记孟曦的话,她是一国之君,燕国可以没有帝师,但不能没有君王。上天竟让她坐上了君王之位,那她就得为了百官和天下百姓振作起来。这是身为一国之君的责任和悲哀!今日百官像往常一般上奏完奏折后便恭送了苏嫣玥离去。苏嫣玥回到了寝宫里,站在窗边,看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花,心里不禁泛着苦涩,双眼的泪水不自觉落了下来。穆安泽伤她这么深,但苏嫣玥却还是忘不掉他,到现在都还想着他。人可真是喜欢犯贱啊!杀师之仇,蹂躏之痛都疼不醒苏嫣玥对穆安泽的爱。可见有时候为了不值得的人痴情入骨也是犯贱到无药可救。穆安泽是苏嫣玥这一生中最沉重的枷锁,至死方休的桎梏。两人的爱恨情仇一世纠缠,不死不休。狂风冰雹和着雪一起落了下来,玉树琼枝被风雪吹的翻飞。御王府的里屋中,燃着煤炭火炉。张晓晓,青鸾和萧笙都坐在软椅上,一边吃糕品茗,一边闲聊唠嗑。张晓晓缓缓开口道:“如今萧旭称帝,朝堂上也没有能威胁他的人。依照萧旭这喜爱猜忌人心的性子,他定是容不下你的。萧笙,你可要早做打算。”

萧笙应道:“他若是真想赶尽杀绝,我便造反弑君。”

张晓晓摇摇头,“弑君不该你来做,造反也只是为了明哲保身。萧笙,我们既然选择了安稳度日,偏安一隅,那就死守渔阳,不出城门。等着千岁和阿卿从燕国赶回来。”

萧笙应道:“好!”

“还有,萧笙,从今日起你要招兵买马,半年内,你要训练一支武功高强,身手敏捷的十万私兵,当然若能十万以上那自然最好,反正人数越多越好,要寄养在王府内。”

“半年?”

萧笙有些为难,“君儿,半年内驯养十万私兵,有些困难。人数太多了。”

“难也得做,宫中有一百万羽林卫,而半年内,萧旭一定会想方设法杀你,他想杀你就一定会动用那一百万羽林卫。”

张晓晓轻叹气,“萧笙,要不我们收拾包袱逃离这里吧,渔阳郡里的百姓皆是蕴国人,萧旭作为他们的君主,是不会伤害他们的。我们逃吧,等九千岁和阿卿称帝后我们再回来,好吗?”

张晓晓话音刚落,门外走来一个下人,他对着萧笙行了一礼,“王爷,宫里来人了,是来传旨的。”

萧笙听后,便带着张晓晓,青鸾和所有下人在院中下跪接旨,只见一个身穿宫服的公公打开圣旨,掐着嗓,大声朗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御王妃慕君珠辉玉丽、柳絮才高、姱容修态、仪态万方,朕一眼动心,思索良久,愿将慕君册封为后,一统六宫。从此琴瑟和鸣,携手同心,一生不负。”

奇耻大辱!萧笙怒到心头,见萧笙迟钝不接旨,张晓晓握了握萧笙的手,萧笙看向张晓晓,张晓晓给他使了个眼色后,张晓晓才行礼磕头谢恩道:“慕君叩谢圣上隆恩,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晓晓低头高举双手,公公将圣旨递到张晓晓手上,张晓晓接过后,众人才站起身来。公公笑道:“慕姑娘,杂家在这先恭喜慕姑娘喜当皇后了。慕姑娘,这马车都已套好,慕姑娘请吧!”

慕君从袖中拿出一包银子,递给公公,笑道:“公公此来一趟渔阳郡辛苦了,这点钱是孝敬公公的。公公,劳烦您去前厅等一等,容我进去梳妆打扮一番再随您一道进宫,可好?”

公公知道慕君是要做皇后的人,而且都是已经选定的人,这圣旨都下了,既已尘埃落定,公公自是不愿将人给得罪的。便笑着讨好道:“慕姑娘这是哪的话?慕姑娘只管去梳妆打扮就好,奴才在这等着就是。”

慕君将萧笙拉进了屋,萧笙将门合的严实。慕君解释道:“这份圣旨不仅仅是要给你一个下马威,更是要逼你造反,倘若你现在造反,违抗圣旨,萧旭就有理由杀你了。”

张晓晓紧握萧笙的手,“萧笙,萧旭的目标是我,他要我进宫,无非是想利用我威胁阿卿,让她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萧旭不会杀我,但他一定会杀你。因为你已经没用了。”

萧笙的手紧了紧慕君的手,他心中有了决断,即便现在造反,她也不会把慕君交给萧旭。萧笙一脸坚定道:“君儿,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即便我现在造反,我也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

张晓晓知道萧笙对她的好,张晓晓想着今日也只是公公来御王府传旨,若现在萧笙带着她和青鸾逃出去,说不定真能逃走。张晓晓心里拿定主意后,便笑道:“好,那咱们就杀了传旨的公公和他带进来的人,咱们将渔阳郡封锁,百姓不许出不许进,咱们死守渔阳。”

萧笙微微点头,“好!”

两人拿定主意后,便走了出去。萧笙眼中泛着杀气,他手底运功,公公没有察觉,他走到张晓晓身侧,笑着问道:“慕姑娘要是整理好了,咱们就启程吧?”

“额啊~”公公话音刚落,只觉脖颈上一痛,一道鲜红的血色映入张晓晓眼中,鲜血洒落地面时,公公也倒了下去。公公带来了十个羽林卫,他们见到异动,立刻将腰间配剑拔出,一拥而上。御王府中的下人护卫见到羽林卫都冲了上来,便从地上站起身来,就与羽林卫打成一片。有了下人护卫和羽林卫缠斗,萧笙也顾不得许多,他拉着张晓晓和青鸾的手准备往渔阳郡城门口行去,利用王爷身份将城门紧闭。萧笙,张晓晓和青鸾刚到御王府门口时,一个御王府下人跑了进来,他看到萧笙,气喘吁吁的禀报道:“王爷,王爷不好了。圣上带领四十万大军将渔阳郡给围了。城中还有潜伏进来的羽林卫在肆意屠杀百姓。圣上派人在大门前喊话,说是王爷若若不愿束手就擒,将王妃交出来,他便要屠了渔阳郡,将百姓杀个片甲不留后,再马踏渔阳,活捉王妃,杀了王爷。”

张晓晓心下一惊,国不可一日无君,萧旭怎么会亲自前来?不对,萧旭已成暴君,在朝中滥杀无辜。所以他要来,满朝文武为保性命,是没人敢谏言阻拦他的。萧笙已经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带张晓晓和青鸾走。哪怕牺牲百姓,也要护青鸾和张晓晓无恙。而萧旭则要不惜一切代价逼着萧笙束手就擒,哪怕屠杀百姓,也在所不惜。萧笙语气阴鸷道:“无妨,让他杀!你去告诉萧旭,就说本王今日反了,即便满城被屠,本王也绝不束手就擒,更不会把王妃交给他。”

萧笙双眸中是不容更改的坚定,他今日就是要为了张晓晓负尽天下也绝不负她。张晓晓既是感动萧笙这份痴情入骨也是大为震惊,萧笙身为一郡王爷,怎么能说出牺牲百姓的话?而萧旭又怎么会屠城?城中百姓难道不是他的子民吗?张晓晓转念一想,也对,萧笙和萧旭都姓萧!都是皇室后裔。萧家的子孙后代,傲骨代代相传,血性世世相连。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而不择手段的人。渔阳郡一城百姓有五十万人,萧笙既然做了他们的王爷,封地被赐到渔阳,那他就应该要为子民负责。而且,这些百姓皆是为他而死,若今日他真的决定牺牲百姓来保全自身,那来日萧笙被载入史册,定会遭万人唾骂。张晓晓开口劝道:“萧笙,你不能这样做!否则你会背上千古骂名的。”

“无妨!为了你,别说千古骂名了,就算死后下地狱我也能认。”

张晓晓笑的幸福,心有感动,“真是个傻子啊!”

张晓晓伸手抚摸上萧笙白皙的脸,笑的温柔,“萧笙,我知道你爱我,但现在真的不是任性的时候。萧笙,我愿意去宫里给萧旭为质换得一郡百姓平安,但是你一定要小心,保护好自己和青姑姑。最后,不要来救我,等千岁和阿卿回来后,再跟他们一起来救我。”

青鸾走上前,心急如焚,流泪道:“君儿,当今新皇残暴不仁,你不能去啊!”

张晓晓握住青鸾的手,看着青鸾那双泪眼婆娑的眼,心里满是心疼与不舍,但还是笑着劝道:“青姑姑,满城百姓无辜,我不想看着他们今日因为我们而枉死,这样,我会心有不安的。青姑姑你放心,萧旭不会动我一分一毫,更不会杀我的。反而是你们,你们才是他想杀的目标,所以,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只要撑到阿卿和九千岁回来,我们就都可以得救了。”

张晓晓松开青鸾的手,她一把抱住萧笙,萧笙也将张晓晓紧紧抱住,张晓晓在萧笙怀里轻声说道:“萧笙,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其实不是你们这的人,我来自与你们不一样的世界,我不叫慕君也不是她,我只是利用慕君的身体复活了……”张晓晓说着自己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张晓晓胆子本就胆小,她也害怕此一去会遭到什么非人的待遇,但在现代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她又怎么会做出视人命为草芥的事?张晓晓流泪,萧笙心里也痛不欲生。他开始憎恨自己的无能,憎恨自己的无权无势,憎恨自己从最开始就被人抓住了软肋,束缚了手脚。萧笙闭着眼,两滴晶莹如玉的泪珠从脸上落下。面对张晓晓,他还是温柔的问道:“那你是谁?从哪来?”

“我叫张晓晓,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而来。”

张晓晓松开萧笙,伸手将泪水擦干,嘱咐道:“萧笙,不要想着去救我,我不是一般人,所以我不会出事,但是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青姑姑。知道吗?”

张晓晓语毕,纵心里有万千不舍,但还是决绝的转身离去,萧笙看着张晓晓离去的背影,泣不成声,张晓晓走出御王府,才顿住脚步。她不想萧笙这一生都将自己当做慕君,因为她是张晓晓,独一无二的张晓晓,她不想萧笙将她当成其他人爱着。张晓晓转过身对着萧笙提醒道:“萧笙,你记住,我不叫慕君,我叫张晓晓。记着我,好好记着我。”

张晓晓语毕,便转身向城中快步跑去。渔阳郡里硝烟弥漫,遮云蔽日。五万羽林卫在城中疯狂厮杀,百姓的惨叫声,求饶声,哀嚎声,哭泣声在城中响起。鲜血积成河,尸骨堆成山,鲜血流入白雪中,变成一片红白色。白雪覆红血,仿佛是要掩盖罪恶。张晓晓站在道路上,疯狂逃命的人群与张晓晓擦肩而过,远处,马蹄在地面踩的哒哒作响。一个身穿布衣,头发疯散的老妇从张晓晓身边跑过时,因跑的太急,又加上年纪大了,不小心“扑腾~”一声摔倒在地。老妇摔了一脸雪,张晓晓去扶老妇时,老妇那张布满褶皱的脸颊被雪冻的通红,鼻子上还有轻微擦伤,渗出了血。老妇的眼中满是恐惧与不安。在乱世中,百姓都是活在水深火热里的,心中都是惶惶不安,张晓晓也能理解,但更多的是同情怜悯。老妇连谢都没有多说,刚准备牟足劲向前跑去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向张晓晓飞奔而来,将老妇和张晓晓围了个圈。老妇吓的双腿发软,眼泪不停往下流淌。她不自觉的跪到了地上,一个劲求饶道:“饶命啊,饶命啊……”张晓晓哽咽了几下,才大着胆子厉声道:“我就是慕君,我可以跟你们走,但是你们要放过城中百姓!”

张晓晓话音刚落,一个身穿白衣盔甲的男子骑着马进来。这男子正是谢誉。谢誉将张晓晓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才一脸不屑问道:“你就是慕君?”

“是!”

“那御王爷呢?他在哪?”

张晓晓不答反说道:“我要见圣上,带我去。”

谢誉来时,萧旭命令谢誉一定要活捉慕君,且要优待。谢誉轻蔑的笑了一声,谢誉想着张晓晓不会骑马,便对着一个小兵指令道:“你,下马,步行护送慕姑娘去城门口见圣上。”

小兵行了一礼,“诺!”

语毕,小兵滚鞍下马后,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恭敬道:“慕姑娘请!”

语毕,两人一前一后离去。一路走来,难民遍地,房屋成了废墟,地上全是刀枪剑戟,满目疮痍。萧旭马踏渔阳,屠杀百姓,给渔阳郡的百姓带来了地狱般的折磨和极度的恐惧。张晓晓看的满心愧疚,因为这些百姓都是因为他们才要经历这场磨难。在小兵的护送下,张晓晓上了城池,城门紧闭,城池下是四十万大军,他们身着盔甲,骑着棕马,身上挂着佩剑。身后没骑马的士兵手拿长矛,身背弓箭。他们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为首的是萧旭。萧旭一身蓝衣,身披斗篷,骑着白马。英俊潇洒,英姿焕发,威风凛凛,气宇轩昂,飘飘有出尘之表。萧旭看着城楼上的张晓晓,一身红衣红袍,惊艳了他的双眼,一双杏眼闪着灵光。她就像冬天里的一株红梅,美的不可方物。张晓晓的美不仅惊艳了萧旭,就连萧旭身后的士兵都看的有些移不开眼。张晓晓对着萧旭大声说道:“圣上,臣女愿随您回宫,只求您放过渔阳郡的百姓和萧笙。”

张晓晓的身体瘦弱不堪,但声音却是铿锵有力,她的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声音柔美,让城下士兵和萧旭都能听的清清楚楚。萧旭回应道:“慕君,你能乖乖的与朕回宫,朕自然不会为难你。只是御王,朕不可能放过他。至于百姓,若御王肯束手就擒,朕杀了他后,立马撤兵。”

面临威胁,张晓晓依旧泰然自若,“圣上,姜慕两家被屠,家兄被燕国宸王逮捕,生死不知,家姐也已经远离蕴国,现如今,慕卿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这个阿姐。我活着还可以威胁她,若我死了,她就真的没了束缚。圣上,您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御王爷而是沈宁,能逼迫沈宁束手就擒之人只有慕卿,而我就是能捆住慕卿手脚,令她不敢轻举妄动的人。圣上,您今日若是一意孤行要屠杀渔阳郡,杀死萧笙,那我便从这城楼上一跃而下,我一死,你便永远都威胁不了慕卿。所以,孰轻孰重,还请您考虑考虑。”

萧旭只觉张晓晓说得对,萧笙什么时候杀都可以,但萧旭现在最大的敌人是沈宁,只有除掉沈宁,他才可以高枕无忧,还可以得到慕卿。萧旭应道:“好,只要你随朕回宫,朕就撤兵,放过渔阳郡百姓和萧笙。”

张晓晓转身从城楼上缓缓走下来,每走一步思绪万千。张晓晓自来到这个朝代后,便是算无遗策。她知道那么多人的结局,唯独算不到自己的,正如她所言,医者不能自医。自她从城楼上下去的那一刻起,她故事的省略号便已画了一半。在她打开城门后,萧旭也信守承诺,鸣金收兵。四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离开了渔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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