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美带领近三百老贼悍匪冲在最前面，后面便是千余手拿兵器，或锄头铁锨木叉的大队土匪，虽个个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但临近绝境，神色狰狞，悍不畏死。 督粮队把总方英也算是初临战阵，显得有些慌乱，见苗美等老贼，冲到快五十步距离，才恍然惊醒，大声喝令：“火铳手，开元弓手，发射！——” 砰砰，咻咻，火铳腾起黑烟，开元弓尖啸出声，铅子与弓箭划破空间，发射出去。 可惜这些督粮兵丁也是初临战阵，不比兵油子卫所兵强，又加上昨日大败，胆气不壮，被喝令射击时，哪里来得及瞄准，只顾着扣动扳机，松开弓弦。 但所幸铅子与弓箭比较密集，这一轮齐射，倒也杀伤了十余个老贼。 方英定了定心神，又喝令道：“虎蹲炮手，准备填发散弹！”
每门虎蹲炮，需要三名炮手操作，一名炮手负责瞄准定炮，一名炮手负责填装铅弹火药，另一名炮手负责点燃火绳与清理炮膛。 可这时，苗美等老贼，昨日扒了官兵身上的皮甲铁甲手牌，有了甲胄护身，冲起来硬气的很，加上凶蛮大作，已经冲到了二十步内。 苗美独眼狰狞，其余老贼也神色可怖，在二十步外，便投掷出了手里的刀枪。 噗嗤，噗嗤，投掷而来的刀枪，将十余个最前面的火铳手弓箭手钉在地上。 其余火铳手见状大惊，想到昨日场景，好不容易提起的一丝胆气，瞬间消失不见。 他们转头就跑，大喊大叫，连带着正在操作虎蹲炮的炮手们，也被传播惊吓住了，动作越发的慌乱，缓慢。 方英在后面大叫，抽出腰刀，接连砍杀几个火铳手，方才让他们停止下来。 可惜，这时苗美等老贼，已经冲到阵前。 苗美大喊：“兄弟们，先宰了虎蹲炮手！——” 老贼们纷纷响应，捡起地上的刀枪，劈头盖脸的朝慌乱的炮手砍去。 炮手不善近战，平日里娇贵惯了，哪里是这些老贼的对手，凄惨叫声中，只短短片刻，便被砍杀了十余人。 其余炮手，顿时被吓得作鸟兽四散，连刚架好的虎蹲炮，也丢在地上不管。 方英凄厉痛嚎，这些炮手训练不易，都是洪承畴的宝贝疙瘩，饶是他身为把总，也不敢轻易斩杀，只能放任炮手逃走。 炮手逃窜，瞬间引发了督粮队的大溃逃，只剩不到百人的悍勇士卒，在总旗，家丁的带领下，逆行朝方英聚拢过去。 方英想到临行前，上官洪承畴的殷切希望，不禁泪流满面，他满心羞愧懊恼，觉得愧对洪承畴厚待。 他丢开轻飘飘的腰刀，捡起一把后辈砍刀，如受伤的独狼一样，嘶吼着，朝着苗美杀去。 他身后聚拢来的督粮队骨干，也跟着方英一起，朝着苗美等老贼杀去。 一时间，枪刺刀砍，盾来盾往，血流满地。 刀砍骨头的笃笃声，枪刺血肉的噗嗤声，以及官匪双方临死时的惨叫，混成一曲地狱交响。 血腥味，随着山风，吹到山下，刺鼻的很。 洪承畴脸色苍白，颤颤欲倒。 李自敬见状，提矛跨刀，来到洪承畴面前，请命道：“大人，让俺前去接应方英兄弟去吧？”
按照事前定议，此时还不到李自敬轮换冲杀的时候。 洪承畴感激不已：“三郎，好三郎，就拜托你了！——” 李自敬单手握拳，擂了擂胸膛，转身离去，来到麾下战兵阵前，喝令道：“兄弟们，随俺上山，前去接应！——” 旋即，大踏步上山，身后，新扩编的一百五十战兵，在李过，白鸠鹤，艾能奇等人的带领下，齐步跟随，脸上丝毫不见畏惧。 李自敬一矛挑飞一个溃兵，嘴里厉喝道：“胆敢临阵后退者，杀无赦！——” 左右护持的李过，艾能奇等人，也纷纷下狠手斩杀溃兵，身后众士卒，也齐声喝道：“临阵后退者，杀无赦！——” 溃兵们哪里见过如此凶神恶煞的官兵，被接连斩杀数人后，后面的人，纷纷恐惧站定，再也不敢奔逃，冲击本阵。 李自敬可不是他们的上官，心疼火炮手？开玩笑，这等临阵怕死之辈，再是人才，也不稀罕要。 “捡起兵器，随本官杀上去！——” 李自敬又喝令道，手里的长矛，指着溃兵，身后长枪兵也是如此，枪头寒光渗人，让这些溃兵，不敢犹豫，只能捡起刀枪，被驱赶着重新杀上去。 “李锦，白鸠鹤，艾能奇，白旺，你们四个上前，带领溃兵冲杀！——” 李锦（李过）等四人齐齐得令，各自领着溃兵，朝土匪杀去。 “李老憨，你带十人，当督战队，敢有后退的，无需禀告，一刀砍了！——” 李老憨龇牙一笑，大声叫道：“前面的兔崽子们小心喽，俺的大刀可锋利的很！——” 李自敬带领的战兵，逼着溃兵，数百人轰的一下，迎头冲进了土匪们的大队中。 李锦（李过）手里长枪，不再有演练时的花招，全是迅疾无比的直刺，抽枪，再直刺。 将面前的土匪，无论老贼还是普通喽啰，全都一一刺穿心口，只一会儿时间，便杀死数人。 艾能奇，白鸠鹤，白旺三人，也不遑多让，杀起人来，丝毫不比李锦（李过）慢半分，面对土匪们，他们这些悍将，全都如虎入羊群。 他们四人带领的溃兵，见主将如此悍勇，也被激起了血勇，嚎叫着，拿着刀枪乱砍乱刺。 一时间，这些溃兵，倒是与普通喽啰，打的有声有色，全无刚才一接触便溃逃的模样。 李自敬见了，暗暗点头，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悍将领兵，才能士气如虹，无往不利。 败局稳住，需要再加一把火，将败局逆转，反败而胜。 李自敬接连喝令： “长枪兵，前行一步，刺！——” “刀盾兵，前行一步，下劈！——” “前行，刺击！——” “前行，格挡，上撩！——” 张礼张洪兄弟二人，临时各自接管长枪兵与刀盾兵，站在队伍前面，随着李自敬喝令，列阵击杀，稳步向前推进。 张成则举起鸟铳，点燃火绳，瞄准土匪中的头目，老贼悍匪，一个个点名射杀。 张成这厮天生的冷枪杀手，每一铳下去，必有一个老贼身死。 很快，李自敬带人便杀进了内圈，将遍体鳞伤的方英等人接应出来。 方英正要拜谢救命之恩，李自敬却摆摆手，道：“无需多言，兄弟，还能战么？”
方英一抹脸上鲜血，红着眼睛叫道：“哥哥尽管吩咐，俺还能鏖战一天呢！”
“好，你带他们，给本官用虎蹲炮，炮轰二道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