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酒还有心思调笑，但姜暝那“长公主”一出，她就觉得他是在生她的气了，要不然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姜暝对她这后知后觉的反应，那叫一个有苦难言，又好气又好笑。半晌才憋出一句，“不敢。”

她是郦国的长公主，当年呼风唤雨，如今也是尊贵无比，倒是他，哪怕登上王位，也是个不知前程结局的王。他总是追逐不上她，更别提留住她。莫酒只会揍人，可不会哄人。她觉得浑身不自在，便姜暝走哪，她就跟哪。“你到底找什么？你屋里的陈设我都记得，我帮你找。”

甚至，还友好地提出可以帮他找他要的东西。姜暝：“……”差点气笑了，他是来找东西的吗！他到底来找什么的，她就当真一点都不清楚？还这么诚恳地说帮他。“哦，柜子里的没动，要不，你去柜子里找。”

他还不吭声，莫酒便继续出主意。闪闪晃荡着它的剑身，发出愤怒的嚎叫：求求你了，别再气他了！快好好哄一哄他吧！莫酒：……我这不是在哄了吗！所以说，凡人矫情什么，她都屈尊哄一介凡人了，他该立马被哄好的。闪闪：……它对女魔头表示无药可救。“不找了，丢了的东西，或许一开始就不属于我。”

姜暝微微一叹，看了眼这间困了他长达十年的屋子，那些难捱的、痛苦的记忆，一朝回笼，叫他心情有些低落。“那就再找，再买，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莫酒总算是说了句能听的，就是这画风，闪闪想了下，算了，反正没对过，就这样吧。聊胜于无。姜暝回头了，他定定地看着莫酒，没瘦，精神气色不错，那就好。他做不到真的对莫酒冷漠无视，却也咽不下心里的这股气，便别扭地道，“那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莫酒琢磨了下爱慕值，手指缓缓往回一勾，“我？”

倒是一点也不含蓄。姜暝咳了声，险些就绷不住笑了。她总是有这样的能力，气死你的同时，又能逗乐你。“那你告诉我，怎样才能让你属于我，只属于我。”

费尽心思留不住的人，猜来猜去不明白的心，倒不如他问个明白，就算是死，也能死个痛快。“我只属于我自己。”

莫酒表情淡定地回着，于是，她看到姜暝的眸光瞬间灰暗下去，她咽了咽，补充道，“但你可以属于我，我们不会分开。”

这话叫姜暝眸子微微有了亮色，但他克制着，伸出的手又收回，只复杂地注视着她——“那你还不辞而别……”“我是想和你辞了再别，谁知道我那几个手下，脑子不好使，直接放火，我没时间和你道别。”

他问，莫酒就解释。心口堵住的那口气，总算是纾解出来了。姜暝扯了扯唇角，“那你也没打算回去。”

“不急，我留下，是为帮你。”

莫酒冷冰冰地说着对姜暝而言暖心暖肺的话。对她来说只是阐述事实，对姜暝来说，却是情意。“我不用你帮。”

姜暝蹙了蹙眉心，正色道，“我知你与郦王关系并不好，留在宫中对你来说不利，小酒，跟……”“跟我回去吧”，原本姜暝想说这五个字的，但他忽然想到，即将到来的大战，便生生咽下。“跟你的人出宫去吧，你的部下很忠心，他们会护着你。至于我们……等我处理了手头上的政务，我便来接你，如何？”

莫酒知道他的意思，他要自己去打仗，然后活下来就来找他，死了的话……狗屁，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他没了，她这任务也就失败了。莫酒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但她聪明地没有和姜暝商量——他一定会阻止她。与其这样，不如她先将他敷衍过去？想着，她便僵硬地点了下头，“好。”

嗯？这么听话？姜暝狐疑，盯着莫酒的眼眸，“你没骗我。”

莫酒眸子一眨不眨，伸手摸了摸他瘦了的脸，“我不骗你，我们都会活着，我们才是笑到最后的。”

门外，暗卫首领风刀敲了敲木门，示意姜暝该离开了。姜暝看了眼莫酒，这里是他曾经最厌恶的地方，但现在，他心爱的姑娘，将这里种上了花草、装饰了色彩，给他灰暗的牢笼画上了最美的风景。而她在他住过的地方住下，是否以这样的方式在思念他？她不善言辞，但她做了很多，多到他对她总是无法狠心。她只要解释一句，他便会不争气地原谅她所有。“等我。”

原本孤掷一注的人，如今身后有了无论如何也要回头拥抱的眷恋，如此，他便只能赢，不能输，只能活，不能死。他在莫酒额头上重重一吻，虔诚又眷念，不舍地抱了她一下。记住这份体温，是他要回头找寻的不能丢的“重要东西”。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将姜暝说通，莫酒送姜暝出去。“姜暝，你也等我。”

“好。”

姜暝回头，朝莫酒展颜一笑，然后乘着夜色，扬长离去。姜暝走后，一封信却放到了郦王的桌案上——次日一早，莫酒就得到了郦王命人送来的令牌。她摸着冰凉的令牌，不禁眉梢一抬，这便宜王兄，勉强还有点用。至少，识时务。有了令牌，那就好办了！姜暝这会定然是和他的人在两国交界处汇合，然后直奔前线。那她，也该立即快马加鞭赶路了！“陛下，歇息会吧，已经赶得够快了，大军最晚明日一早就能抵达雪城脚下。”

风刀拿了水袋，递给风尘仆仆很是憔悴的姜暝，后者接过，喝了口，眺望前方，隐约能看到绵延不断的如银龙似的雪山山脉。雪城的山上终年白雪覆盖，一年只有一季，离得越近，越是能感受到凛冬的冷意。“雪城将军早已接到旨意，会恭候陛下御驾，陛下不必忧心。”

还道姜暝是怕雪城将军不听令行事，知晓各方消息的暗卫首领，忙宽慰着道。却听姜暝低声问了句——“她怎么样了。”

（小姜：我是不是太好哄了？闪闪：你还需要哄吗（真诚地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