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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远祭凶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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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春阿菊一纵身,攀上墙头,跳了过去,砰然落地。这是一个四合院,西侧有一座灰色小楼,院内静悄悄的,没有灯光。她穿过一片落败的向日葵,朝中院摸来;上了石阶,东侧是一个葡萄架,旁边有一株丁香树,中间有个水龙头,北房前栽种着一片花圃。左侧就是那座小灰楼。稿春阿菊思忖:刚才那个人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正在哪一间屋子里行窃?她穿过一条夹道,向后院走去。后院的房子低矮,有一片枣树,树旁有个尖拱形房屋,一股股恶臭扑鼻而来。她想这屋子可能是院里的茅厕,于是退了出来。她见这片房屋较矮,居高临下,可以看个明白,干是一纵身,上了房,轻如狸猫,沿房疾行。她来到中院,两进院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夜风袭来,她不禁打了一个寒噤,透过稀疏的枣树枝,她看到东屋前跪着一个老人,白发苍苍,默默而跪,一动不动。他身穿白色西服,白色西裤,一只脚穿着皮鞋,另一只脚没有皮鞋,只穿着白色的袜子。这个老人是谁?他为什么跪在这里?一忽儿,他从兜里掏出白色的纸片,拿出打火机,点燃了纸片,火星迸发,火光映红了他倔强的脸,脸上满是皱纹和泪水。她感到诧异。老人跪了约摸半个小时,慢慢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一进院,走向大门口,走了出去。她一直尾随着这个老人,跟随他出了胡同西口,来到东单南大街上,又经过同仁医院,来到新侨饭店门口。她追上了老人,说:“老先生,您慢点走。”

老人缓缓转过身来,像一尊泥塑。“您刚才到那个院里做什么?”

“你用日语跟我对话。”

老人严肃地说。“我……”她一时语塞。“你是日本人。”

“我……”“刚才你说梦话,一直在说日语,还说到日本的北海道……”老人在夜风中一动不动,任白胡子飘飞着。“我不是日本人,我是外语学院日语系的学生。”

“那你为什么躲在那里?”

“我的家就住在那附近,我……我有夜游的习惯……”“这可不是好习惯。”

老人嘟囔着。“你为什么跑到那个院里?还跪在那里烧纸?那是中国人祭奠死者的风俗。”

老人的眼睛眯缝着,“那是一座凶宅呀!”

“凶宅?”

“对,凶宅。20年前那个小洋楼是日本驻北平的领事馆,我当时是领事馆的领事,我的儿子是武官,未来的儿媳是报务员。由于共产党的地下组织和各种抗日组织,还有国民党的军统、中统北平站的特工搔扰厉害,他们经常搞暗杀活动,北平驻军司令部派了一个宪兵队进驻领事馆。这60多人进驻后,房子不够住了,只好占用了旁边那个四合院。儿子和他的未婚妻正在热恋,于是主动要求到那个四合院居住。我心里明白,知道也劝不住,于是同意他们来往。当时我儿子是军官,功夫又好,神枪手,天不怕,地不怕。起初相安无事。1944年秋天,在一个深夜,就在那个院子二进院的东屋浴室里,儿子和他的未婚妻赤条条被杀死在浴缸里,血染浴缸啊!太惨了,两个人的脑袋也被割了下来。第二天中午,我叫秘书叫他们来吃午餐才发现,院门口的哨兵也被人扭断了脖子。当我看到这个情景时,一下子昏倒了,人事不知。小姐,我就这么一个独子呀,他们很快就结婚了,惨呀,太惨呀!……”老人说着说着,泣不成声。稿春阿菊感觉这个日本老人神经有些受到刺激,于是劝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您老还是节哀吧。”

老人抬起头来,老泪纵横,“我每年这一天祭日都从日本赶来祭祀我的儿子和他心爱的女人,这一对英俊漂亮的恋人,死得好惨呀!”

“老先生,您不要太激动了,当年南京大屠杀,日本人不是也杀了几十万中国人?奸淫几万中国女人?换位思考一下,心安理得。”

“欸,你为谁说话呀?!看来你真是一个学日语的中国学生,不是咱们日本人,鬼知道你是什么人?!”

她不愿再跟随这个日本老人了,慢慢地转过身。风中传来老人恶狠狠的声音:“后来我大开杀戒,杀了一个共产党还有一个国民党军统特工!唉,一命抵一命!……”龙飞从林海青家里出来后,一直在回忆在哪里曾经见过林海青的妻子,那双柳叶般纤细的眼睛,嫣然一笑的模样……在哪里见过呢?他忽然想起,林海青说他的妻子是一个画家。他猛然想起几天前,他带着妻子南云和女儿晓菲到香山看红叶,在后山院墙外看到的一幕:骆泊和一个女画家相拥的场景,两个人如同两只白鸟,在红叶丛里翻滚……林海青的妻子很可能就是那个女画家。这么说,林海青的妻子红杏出墙,与骆泊这个外科大夫有苟合之嫌,林海青已经着着实实戴了一顶绿帽子。龙飞始终理不出一个明晰的头绪。凌云飞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9时多了,洪雪妮放下正在写的话剧剧本,关切地问:“云飞,吃过饭了吗?”

凌云飞把军服脱下来,换上在家里穿的便装,“吃过了,雪琦和雨琦都睡了?”

“雪琦已经睡了,雨琦正在看书,她每天总是睡得很晚。”

洪雪妮把茶杯端到凌云飞的面前。凌云飞把皮包递给洪雪妮,“把它收好。”

洪雪妮像往常一样,拿过皮包,来到书房的一个保险柜前,依照密码开了保险柜,把凌云飞的黑色皮包放了进去,然后又关好保险柜的柜门,回到凌云飞的身边。凌云飞一连喝了两杯茶水,“好喝,今天又开了一天会儿,研制小组的积极性很高,他们有时都顾不上吃饭,许多人就住在基地。”

洪雪妮说:“你毕竟是60多岁的人了,身上还留有弹片,注意些身体。你看,罗荣桓元帅和空军司令员刘亚楼将军都走了……”凌云飞眉毛一扬,“现在国际形势北常紧张,美帝国主义磨刀霍霍,第七舰队盘踞在台湾海峡。苏修亡我之心不死,在中苏边境陈兵百万。蒋介石经常叫嚷反攻大陆,派了不少特务到大陆来搞破坏。美国的U-2型高空侦察机屡犯我领空。帝修反都在加紧研制新型武器,包括新型战斗机、轰炸机、舰艇以及各种新式武器。我们目前这个研制项目是毛**亲自过问的,由国防科委主任张爱萍上将和总参谋长罗瑞卿大将亲自抓,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一旦成功了,我们就取得更多的制空权。最近据可靠情报,蒋介石督促梅花党头子白敬斋、黄飞虎,要千方百计搞到这个科研项目的情报,我们可不能有丝毫疏忽啊!”

洪雪妮埋怨说:“云飞,你一股脑忙着这个重要项目,也要关心关心你女儿啊!”

凌云飞把茶杯放下,“你说的是雨琦,她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心里有数。”

“可是岁数不饶人呀,她都26岁了,人家有的女孩到了这个岁数,孩子都三四岁了。”

“以前路明那小伙子不错,可惜牺牲了,其实,肖克这小伙子也不错,厚实,敢作敢为,有男子汉的样儿!”

“可是你闺女看不上人家,说肖克傻大黑粗,跟个大傻骆驼一样。她呀,就拿龙飞做标准,像龙飞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也找不着,上哪找去?”

凌云飞说:“她这是乱弹琴,胡思乱想,人家都成家了。”

洪雪妮叹了一口气,“是啊,后来有个路明,她也找着一些感觉,眼看快结婚了,路明又牺牲了。雪琦这孩子也不让人放心……”凌云飞问:“她不是跟路泊发展得不错吗?”

洪雪妮说:“骆泊知道心疼人,雪琦对他言听计从,可是就是在那个方面不够主动……”凌云飞知道妻子是指什么,“这不是还没结婚吗?洞房花烛夜,也许就大功告成了,你不是就盼望抱一个白胖小子吗?”

“他们在搞什么精神恋爱。雪琦有些成熟了,倒想跟他做那种事的。”

“男为主动,女为被动嘛。”

“可是男的并不主动呀,是不是当外科大夫久了,见的女人多了,没什么感觉了?”

“你呀,尽胡思乱想,不要随便揣度人家。”

“云飞,我总琢磨,龙飞那天在香山看到跟一个女画家在一起的,是不是骆大夫?”

凌去飞说:“龙飞也许是看错人了。”

这时,雨琦走进客厅。“爸爸,你这么晚才回来。”

雨琦坐在凌云飞的对面。“雨琦,以后要早睡早起,不要老捧着书看。”

“我在看一部《色情间谍》,是苏联克格勃一个将军写的,里面有不少案例。”

凌云飞说:“在中国古代就有不少美人计,春秋末期,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为了迷惑吴王夫差,他的大臣范蠡寻到越国民间美女西施,进献夫差。东汉末年,王允为了杀掉董卓,派自己心爱的婢女貂蝉到董卓那里卧底,勾引董卓和他的爱将吕布,结果吕布杀了董卓。美国人、苏联人如今也喜欢搞这一套,克格勃管这类女间谍叫燕子。第一次世界大战至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日本有个阿菊组织,成员都是高级妓女,利用美人计,勾引敌方的首脑、将军、部长,外交官,盗取情报,刺杀异已,发展特务。”

凌雨琦说:“其实在日俄战争时期,阿菊组织就已经存在了,我们要抓的稻春阿菊就是阿菊组织的头目桥本阿菊的私生女儿。早在抗战前夕,梅花党副**黄飞虎担任国民党政府驻日本使馆的武官,桥本阿菊勾引黄飞虎,结果二人弄假成真,共涉爱河,生下稻春阿菊。以后,黄飞虎又发展桥本阿菊成为梅花党成员。”

凌云飞笑道:“这真成了梅花的杂交产品。”

凌雨琦说:“部里新成立一个小组,龙飞牵头,我也参加了,正在全力以赴抓捕稻春阿菊,还有白薇。”

凌云飞说:“这个白薇也真奇怪,死而复生,神出鬼没,是个十恶不赦的国民党特务。”

凌雪琦说:“那次是我跟踪她到了恭王府蝠厅,那是她的藏身之地,灯光太暗,也看不清楚,怎么就让她掉包了呢?后来我们才知道恭王府内失踪了一个浙江来的女游客,也30来岁,是浙江溪口人,话剧团演员。她跟着旅游团来恭王府旅游,在大戏台听京剧,后来上厕所,就失踪了。现在经化验,我们最近从鼓楼附近破获的那张美人皮就是她的人皮。”

洪雪妮叹口气,“这个白薇十分狠毒,一定是那个浙江女演员找厕所,被她引入房间杀害了,人皮被她剥下来,后来伪装成她的人皮,瞒天过海。”

几个人的话题又扯到凌雪琦身上。凌雨琦说:“这个骆大夫是有点奇怪,他和雪琦只谈精神,没有实质上的接触。”

洪雪妮担心地说:“他生理上不会有问题吧?……”凌云飞打断了他的话,“你又开始聊斋了,不要这样揣度人家。”

洪雪妮说:“我知道你喜欢这个年轻人,还不许我做个猜测,这关系到我女儿今后的幸福,也关系到我们的后代。”

凌雨琦说:“我曾到医院了解过这个人,他出身医学世家,平时好学,喜欢哲学,心理学,也有不少女医生护士追求他,但是都被他拒绝了。他不愿意找同行,以前也在外面交过几个女朋友,有编辑,也有教师,但是最后都没有结缘。”

洪雪妮说:“我也从心里喜欢这个年轻人,彬彬有礼,谦虚好学,那么年轻就破格当了专家,业务上那么有作为,还曾到国外讲学。他做咱们家女婿,我举双手赞成。雨琦平日工作太忙,以后咱们可以招骆泊为倒插门的女婿。”

龙飞走后,林海青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虽然同在一个楼里办公,同在一个大院里居住,可是平时他们不怎么来往,只是部里开会时在礼堂里偶尔相遇,顶多打一个招呼。他感到他和龙飞气场也不一致,不是一路人,他从骨子里不服龙飞,他的资历要比龙飞深,参加革命比龙飞早,立过不少功,多次受到嘉奖。无事不登三宝殿。龙飞的突然来访,使他茫费然不知所措,想到后来有些毛骨悚然。难道是部里发现了什么?或者妻子楚韵秋露出了马脚?为了党国的事业,他连自己的娇妻都贡献出去了。他想起战火纷飞的1949年初,当时彭德怀率领的一野挺进西北,组织上为了分化瓦解驻守青海西宁的马步芳部队,派他率领一个6人谈判小分队潜入西宁城里,设法接近马步芳,说服这个国民党西北军政大员率部起义。马步芳通过同僚得知他们的来意后,感情款待,把他们安排在市中心一个花园别墅里。这时,南京飞来一个神秘人物,就是梅花党副**黄飞虎。为了稳住西北战局,蒋介石派他作为特使前来督军。有人将林海青的行踪报告了黄飞虎,黄飞虎立刻派人逮捕了林海青等6个人,关押在监狱,马步芳悄然退去。黄飞虎向林海青展示了两间房屋,一间是刑讯室,林海青带来的5个人倒挂在房梁上,匪军用烧红的烙铁在他们身上压来压去,发出“嗞嗞”的声响,冒出一股股白烟,发出一阵阵嚎叫。黄飞虎手握手枪,将这5个人一一击毙。林海青吓昏了。另一间屋内,红灯乍现;席梦思床上,3个年轻漂亮的祼体佳人,挤眉弄眼,暗送秋波。黄飞虎指着她们说:“你若是投靠我们,这些美人都归你,她们一个是汉人,一个是回人,一个是维吾尔族人,今夜与你共度良宵。”

林海青点点头,表示愿意与黄飞虎合作。从这一天起,林海青秘密参加了梅花党。当时黄飞虎给他的任务是潜伏,在适当时机稳妥地发展党员,听候台湾梅花党总部的指示,黄飞虎还告诉他接头的暗语等。林海青回到部队后,谎称自己曾遭到马步芳部队的伏击,其他5个同志都牺牲了,因而骗取了情报部领导的相信。以后马鸿宾率部起义,马步芳和宁夏的马鸿逵先后逃到重庆。林海青一直跟随一野打到新疆,建国后转到公安部工作。他工作积极,埋头苦干,多次立功,受到上级多次嘉奖。十几年来梅花党一直没有露面,黄飞虎也一直没有消息。但是林海青的心一直悬着,他经常在恶梦中惊醒,有时吓出一身冷汗。青海西宁那阴森森的刑讯室,5个被打成烂筛子的下属,还有那些斑斑的血迹……林海青性情变得越来越古怪,他不愿跟更多的人来往,年龄较大了也没有娶妻,他的择偶标准越来越高,越来越挑剔,30多岁了还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几年前,他到重庆出差,在嘉陵江边遇到一个正在写生的女画家,这个女画家眉清目秀,身材婀娜,正在画板上画江上的渔船,她的专注和气质,让林海青心头砰然一动。女画家脚边放着一个照像机和一个皮包,一会儿,她停住画笔,拿起脚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她抬起脸,看到林海青如醉如痴的样子,只是嫣然一笑。这嫣然一笑,让林海青激动不已,有点忘乎所以。女画家的娴雅、纯朴,让他眼前豁然一亮。女画家低下头,又聚精会神地画起来。林海青实在不想走开,远处一声轮船的汽笛声,提醒他还要赶路,于是最后看了女画家一眼,一步一回头地走了。没走多远,他听到隐约传来“呼救”的声音,回过头一看,女画家已在江中,头浮在江面,一只手臂拼命地摆着。他拼命往回跑,奔到女画家落水的地方,跳到江中。他水性颇好,几下游到女画家身边,一手托起她,朝江岸游去。他奋力把女画家拖上岸,看着她慢慢苏醒。周围没有其他人,一片空旷,地上的照像机和皮包已不见踪影。“同志,醒醒。”

他轻轻地唤着。女画家感激地望着他,两滴眼泪从眼眶淌了下来。“我在画画儿,一个小偷来抢我的照像机,搏斗中,他把我推下了江……”她喘息未定,伤心地说。林海青安慰她说:“生命保住了是大事,你是本地人吧?”

女画家点点头,“家在重庆城里。”

林海青看到她已全身精湿,说:“应该找个地方先把衣服烘干了,这样会受病的。”

女画家坐了起来,点点头,“看,你全身也湿透了。”

两个人来到山坡上,林海青找来一些树枝,点燃了,先把衣服脱了下来在火旁烤着。女画家有些犹豫,望着林海青,脸上飞红。林海青明白她的心思,于是说:“我背向你,你不要有顾忌……”女画家穿着淡粉色衬衫,蓝布裙子,她望望四周无人,于是把衬衫脱下来,上身只系着一个肉色的乳罩,掩饰不住她两只呼之欲出的白色奶子。她举着衬衫在火旁烤着。一忽儿,衬衫几乎干了,于是穿上衬衫。她用两手牵动着裙角在火旁烤着。可是觉得身体有火灼的感觉,她见林海青背向她一动不动,眺望着远方,心里有一种难以言状的安全感,于是大胆地脱下蓝布裙,露出肉色内裤和白晳修长的大腿。她两个手提着裙子,一会儿便烘干了。在回城的路上,两个人愉快地交谈。女画家看自我介绍说:“我叫楚韵秋。”

“你是川妹子。”

“我呀,是嘉陵江畔一只燕子。萧疏锁大江,薄雾穿水乡。可怜竹林鸟,寂寞独彷徨。”

“你还会作诗?真是一个多才多艺的才女。”

“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诗。”

她爽朗地笑起来,像一串银铃声。为了专心绘画,她在城里租了一室一厅的住房,独自生活。当林海青走进这个五彩缤纷的小世界时,简直惊呆了: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古朴的窗帘,雪白的书柜,一个单人席梦思软床,画案上摆放着画毡、笔架、笔筒、砚台、宣纸等,电视柜上有一个黑白电视机,壁上挂着一幅李师师卧蕉图,工笔画,细致入微,落款是:韵秋欣然作画。卫生间和门厅之间有一幅木框素描,上面有一个婷婷而立的女人体,作沉思状。楚韵秋见林海青在端祥这幅画,笑道:“这是我的自画像,画得不好,是对着镜子画的。”

林海青笑着说:“画得太像,就是照片了,当然画得四不像也不行,美术作品就在像与不像似与不似之间。”

“嗬,你还挺懂绘画。”

“这是绘画大师齐白石老先生说的。”

楚韵秋问林海青:“你能吃辣的吗?今晚我请你吃重庆火锅。”

林海青点点头,“能,为什么那么客气?”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

二人走进一个重庆火锅酒楼,拣了一个安静的座位坐下来。楚韵秋问:“你真的不怕辣吗?要不然咱们来一个鸳鸯火锅吧?”

林海青眉毛一扬,“我舍命陪君子。”

楚韵秋笑得更响了,“这是吃饭,又不是打仗。”

伙计把火锅端上来,点着了,一忽儿便沸腾起来。这时,调料、牛肉、羊肉、粉丝、冻豆腐、蔬菜、海带等也已备齐,两个人涮了起来。楚韵秋把涮熟的牛肉片沾了调料、夹到嘴里,熟练地嚼了嚼,吞下腹中,说:“老林,原来你是干公安的,我今天真是遇见真人了。”

林海青用卫生纸抹了抹嘴,“一个女人跑到山下江边,荒山野地,要注意安全。”

“唉,干艺术,没有办法,我只顾找好景了,谁想那么多,沉舟侧畔,大雾茫茫,真是难得的佳景。”

“韵秋,你的男朋友怎么不陪你来呀?”

林海青的问话有试探成分。“我哪里有男朋友?男朋友恐怕还没有出生呢,我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楚韵秋眼圈一红,目光里充满了忧郁。楚韵秋问:“你呀,孩子可能都上学了吧?”

林海青摇摇头,“我是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已过四旬,独身一人,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楚韵秋说:“你的古典文学功底肯定不错,都这把岁数了,怎么还没结婚?是不是条件太高了,高不成,低不就。”

林海青叹道:“茫茫江湖,知音难求呀!”

楚韵秋说:“你肯定心气太高,你想找什么样的女人做你的妻子?”

林海青一语破的,“我就想找你这样的!”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睛。“我?……”她的脸羞红了,一时语塞。“我是巴山蜀水寻常地,千里姻缘来相会,你是女人中的极品,论才学,你是当今的卓文君;论品质,你是当今的班昭;论风度,你是当今的林黛玉;论姿色,你是当今的王昭君;论学问,你是当今的李清照;论风韵,你是当今的李师师……”楚韵秋“咯咯”地笑起来,“你都把我捧上天了,我哪里有那么优秀?我发起脾气来,能把别人的鼻子气歪了。”

“我是情人眼中出西施,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蜀道尽头,有佳人坐云端,佳人就是你楚韵秋呀!”

林海青愈说愈激动,眼睛泛出光来。“说句实话,每当除夕、中秋,逢年过节,我看到人家成双成对,依偎着在街上穿行,在家里团聚,举杯相庆,欢声笑语,只有我独守空房,对灯流泪,独卧空床,寂寞难耐,夜里我多想抱着心爱的男人睡觉呀,可是难遂心愿,一场空梦啊!……”说到这里,楚韵秋已是泪满香腮。林海青看到她那伤心的模样,也是泪眼朦胧。几杯酒下肚,二人已是飘飘然,相互搀扶着回到楼上屋里。楚韵秋醉眼朦胧,斜卧在沙发上。林海青悄悄把门锁了,踉跄地来到楚韵秋身边。楚韵秋用双手捧起林海青的脸,“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我的小可怜儿!……”林海青双膝跪地,用脸贴着她的娇脸,“韵秋,不瞒你说,我只有靠自慰了,我他妈也是一个男子汉,只有对着卫生间的垃圾桶——开炮!……”“唉,好可怜,我的老可怜儿!……”楚韵秋眼圈满是红丝,她在林海青的脸上吻了一下。林海青早已欲火中烧,猛地双手抱起楚韵秋,跌跌撞撞扑向席梦思床,像剥兔子一般,把楚韵秋剥了个精光,露出白花花的身子,然后褪尽自己的衣物,恶虎扑食一般扑到她雪白的胴体上……楚韵秋尖叫一声,然后转入**……翻天覆地的云雨过后,楚韵秋扳开了林海青黑熊一般的身体,小声说:“我们两个今天刚刚认识啊……”林海青苦笑着说:“韵秋,我可是蓄之以久啊!……”林海青猛地回头看到掉落的枕头处出现一个浑身扎满利针的橡皮人。他好奇地拿起那个橡皮人,只觉橡皮人的面孔熟悉。这不是最高领袖像吗?他顿时楞住了。楚韵秋转过身来,看到了这般情景,浑身像触电一般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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