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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白薇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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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飞的这个梦,离奇、惊悚,醒来后,他感到有几许惆怅。妻子南云看到他怔怔地发呆,关切地问:“老龙,怎么了?”

龙飞转过头,说:“没什么,醒的有点猛,缓一缓神。”

南云从被里伸出一只胳膊,“今天是星期日,我想让你陪我到东安市场,给小菲添几件衣服。”

龙飞穿上拖鞋,离开了床,伸了一个懒腰,“好,目前还没有事,肖克在值班。”

龙飞走进卫生间,正在小解。“铃,铃,铃……”电话铃响了。南云迅疾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话筒。“老龙,你的电话。”

龙飞系好睡裤,来到电话机前,接过话筒。南云见龙飞打过电话后,脸色凝重,急忙问“有任务吗?”

龙飞回答:“稻春阿菊的尸体要火化,临火化前我想再去看一眼。”

南云非常清楚稻春阿菊的身份,她是日本高级妓女特工组织阿菊组织的头目桥本阿菊的女儿,她的父亲是梅花党副**黄飞虎。阿菊组织在日俄战争至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赫赫有名,这个组织成员都是身怀绝技、颇有姿色的极品女人,她们神出鬼没地施展美人计,周旋于上流社会,获取重要情报,刺杀敌方军政要员。抗战前,黄飞虎担任国民党政府驻日本使馆武官时,与桥本阿菊一见钟情共涉爱河,以后生下一个女儿,取名稻春阿菊。1945年日本宣布投降后,阿菊组织销声匿迹;桥本阿菊摇身一变,成为梅花党的成员,潜伏大陆长春市,嫁给当地一个车夫度日,伺机而动。几年前,黄飞虎从台湾派人来与她取得联系,参与梅花党策划的一系列间谍活动,以后害死丈夫,来到北京,隐居于东城粮钱胡同13号后花园小白房子。桥本阿菊的女儿稻春阿菊也被黄飞虎派人介绍加入梅花党,从日本北海道外婆家千里迢迢来到中国北京,与母亲会合。不久前桥本阿菊在粮钱胡同13号地穴中被我公安人员击毙。稻春阿菊携带绘有梅花党潜伏人员名单的白薇的人皮逃亡。我公安部门已经获得解开人皮梅花图的特殊药水,可是一直苦于找不到白薇的这张美人皮,这张美人皮一段时期被作为肉色灯伞悬挂在桥本阿菊隐居的小白房子里。稻春阿菊从哈尔滨松花江情人岛的土丘中找到当年日本771细菌部队留下的炸药,绑架龙飞的女儿龙晓菲,在她身上绑牢炸药,企图在国庆节当天炸毁北京百货大楼,制造流血事件。被稻春阿菊害死的樊晓哲的姐姐樊晓慧忍受枪伤及时报案,从而粉碎了梅花党特务的阴谋。稻春阿菊在逃跑中被我公安人员击毙,她手中的那张美人皮不知藏匿何方。稻春阿菊曾挟持龙飞的女儿龙晓菲一直藏匿在樊晓慧家中,龙飞几次带人搜查位于东城北新桥樊晓慧住家,一无所获。龙飞驱车来到北京公安医院太平间,值班人员老孙头带他来到B区第三排中间的一个柜前,老孙头颤巍巍拉开柜门,出现一个米黄色尸袋。老孙头把尸袋移上一个活动铁床。龙飞上前拉开尸袋的拉锁,一具赤身裸体的年轻女尸呈现在眼前。稻春阿菊的形象立即映入他的眼帘,她微呈弧形的织细高鼻梁向上翘着,双目微闭,虽然没有整容,面容仍然清秀俊俏,樱桃小嘴一抹腥红。两只银葫芦般的乳房高高地耸立着,乳头失去了胭脂红,有些泛黑;他几次查验尸身,已经熟悉了这具胴体,然而一处明显的异处引起了他的注意;稻春阿菊的私处是一丛松软浓黑的阴毛,呈倒三角形,可是这具女尸私处的阴毛只有稀疏的几根,呈黄褐色。龙飞心下一惊,他连忙翻转女尸的尸身,只见背后有3个明显的枪眼。这不是稻春阿菊的尸体!龙飞惊叫:“她不是稻春阿菊!”

太平间的值班人员老孙头听了,惊得后退几步,颤声说:“这个人不是那个狗特务,难道有人掉了包?!”

冷汗顺着他的两颊淌了下来。龙飞在女尸的头部四沿摸索,终于撕下一层面皮。“樊晓慧!”

他惊叫道。老孙头浑身哆嗦,“樊晓慧是谁?!”

龙飞在樊晓慧的左臀处发现一个明显的针眼……樊晓慧报案后由于身受枪伤被安排在北京公安医院疗伤。龙飞飞快来到住院处二楼樊晓慧住院的房间,只见一个护士正在敲卫生间的门。“樊晓慧,樊晓慧!……”龙飞把门踢开,哪里有樊晓慧的影子。那个女护士也呆怔了,“送早饭时,她就在卫生间,我还以为她在洗澡,……”龙飞来到病床前,只见被子凌乱,桌上有一个温度计和水杯,水杯里的水尚温,地上横着一对拖鞋。乱特为什么要转移稻春阿菊的尸身?为什么偏偏用樊晓慧的尸身易容伪装稻春阿菊的尸身?是谁在很短的时间内制作了稻春阿菊的面皮,罩在樊晓慧的脸上?那张藏有大陆潜伏特务名单的白薇人皮如今藏在哪里?龙飞回到单位后立即向公安部李副部长做了汇报,李副部长认为事情的发展非同寻常,部里决定成立一个工作组,由龙飞任组长,肖克、凌雨琦任组员,立即展开调查。凌雨琦今年25岁,担任龙飞的助手已有3年多,自从她的未婚夫、公安人员路明牺牲后,她一直没有彻底走出悲哀的阴影。她的父亲凌云飞是红军时期的团长,屡立战功,身经百战,建国后一直在总参工作。凌雨琦的母亲洪雪妮也是经受战争磨炼的老同志,如今在空政艺术中心任编导。国庆节后,凌雨琦因母亲身体不适,一直在家里照顾母亲。龙飞来到位于东四十条凌雨琦家里时,已近傍晚。这是北京一座典型的四合院,进入朱门,绕过影壁,沿着绘有图案的长廊,他来到二进院,院内栽着牡丹,争奇斗妍,分为红色、墨色、黄色、粉色几种,一侧有丛秀竹,一个警卫战士带他来到客厅。客厅里布置整洁,三排大皮沙发泛着紫红色的光泽,茶几上摆着黄山毛峰、六安瓜片等精美图案的茶叶铁盒,江苏宜兴精致茶壶、茶杯,茶杯呈褐色,上面镌刻着梅、兰、竹、菊等花卉植物,茶壶上的图案是漓江春色。正面壁上是一幅8尺长、4尺高的油画,画面上中国工农红军一支部队正在夹金山雪山之间行走,红旗时隐时现。油画的对面是一幅书法作品,行书如走龙蛇,潇洒自如,是毛**的词作《沁园春·雪》。凌雨琦笑吟吟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缀有碎花浅纹的白衬衫,绿军裤,剪着齐耳的短发,两只眼睛格外明亮,透出智慧的光采,胸脯一起一伏,散发着早熟的风韵。“龙飞,你来了,怎么也不来一个电话?”

他高兴地坐在龙飞的对面。“英姑,快泡茶!”

“来喽,”随着一声应诺,一个穿戴齐整的中年妇女提着一壶开水走了进来。龙飞认得她,她是将军府上的保姆英姑。英姑朝龙飞点点头,熟练地拿起一茶桶六安瓜片,这是龙飞平时最喜欢喝的茶叶。她把茶叶倒进茶壶,然后把水壶里的开水倒进茶壶。茶香四溢。龙飞舒心地松了一口气。“你妈妈好些吗?”

凌雨琦说:“好多了,她胸有些闷,有时头晕,是更年期的反映,最近妈妈好多了,她在卧房里正喝中药。”

“你爸爸在家吗?”

凌雨琦摇摇头,“最近他忙得很,”她望望四周,压低了声音,“总参首长让他协助空军正在研制一种歼40型新式战斗机,这种战斗机性能先进,速度快,体积小……”龙飞见凌雨琦神情变得严峻,“最近全军都在响应林副**号召,突出政治,学习毛**思想,罗瑞卿将军搞的全军大比武受到批判。爸爸提出,只有不断提高部队战斗力,社会主义祖国的江山才能有保证,毛**著作要学习,突出政治要落实在业务上。不搞科研,不提高部队战斗力,不抓新式战机的研制,怎么对付美帝国主义和苏联修正主义?!一些老帅很支持爸爸的发言,可是也有一些人听了不舒服。”

凌雨琦给龙飞削了一个苹果,“来,龙飞,尝尝锦州的苹果,这是爸爸的一个老部下从锦州带来的。”

龙飞一边吃着苹果,一边端祥着凌雨琦。他从心里喜欢这个聪明、爽快的姑娘,他也知道她一直暗恋他,这是一种真挚、热烈和纯洁的情愫,可是龙飞不敢越雷池一步,在道德的底线面前,他不能造次。“雪琦好些了吗?”

他问凌雨琦。雪琦是凌雨琦的妹妹,比凌雨琦小两岁,黑龙江大学中文系毕业,如今在北京一家文学杂志社当编辑。她在上大学时与一个同班同学热恋,去年年底那个男友不幸遭遇车祸身亡,雪琦悲痛万分,深受刺激。今年春天的一天晚上,她去万安公墓给男友扫墓回来,在东四附近一个胡同里,遭到一个叫马六的流氓搔扰,被马六强奸,后来马六被一个路过此地的公安人员乱拳打死。雪琦的**受到严重损伤,被送到一家专门医院,一名外科专家为她及时施行了**修补手术。雪琦出院后一直在家休养,她的身心受到极大伤害。保姆英姑特意请一位著名画家画了一幅四尺整张朱砂钟馗像,挂在四进院雪琦的卧房床头。两个人叙了一会儿,话题转到樊晓慧被害。凌雨琦说:“龙飞,我分析,敌特很可能是在凌晨将樊晓慧杀害后,运入太平间掩人耳目。可是敌特为什么要杀害樊晓慧?她只是一个普通群众,既不是公安人员,也不是梅花党的叛徒。”

龙飞点燃了一支烟,“敌特在樊晓慧的臀部注射了毒药,敌特很可能冒充医护人员,不然樊晓慧不会服服帖帖让她注射的,因为在她身上没有搏打的痕迹。”

凌雨琦沉思着,喃喃自语:“敌特为什么要抢走稻春阿菊的尸首呢?难道在她身上也刻着梅花图?或者在她的身体内部,藏有有关白薇人皮的重要信息?……”龙飞皱着眉头,把烟卷掐灭在烟缸中。“在最后一次检查稻春阿菊的尸身时,我想到要解剖她的尸身,或许在她临死前曾吞服了什么东西?……”凌雨琦眼睛一亮,“龙飞,我一直在想,我们在国庆节那天已经发现并控制了稻春阿菊,她因为拿到白薇的美人皮,受到台湾蒋介石的嘉奖,被老蒋封为‘梅花女皇’、‘帝国之花’,她肯定掌握不少重要情报,可是为什么要击毙她呢?!”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当时稻春阿菊抢了一辆摩托车企图逃跑,我朝她的身边连开数枪,摩托车歪向一边,她被重重地摔在地上。我们已经把她团团围住,她已插翅难逃,可是侦察二科科长林海青朝她的头部开了一枪,她登时毙命。我当时拽着林海青问:‘谁叫你开枪的?!’他不服气地说:‘为什么不许我开枪?!我的枪也不是吃醋的。龙飞,你号称是中共第一神探,就不许我争当第一神探?!法国皇帝拿破仑说过:‘不愿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说:‘我是要活口!她掌握不少情况。’林海青说:‘像这样的梅花女皇、帝国之花,都顽固不化!’”凌雨琦气愤地说:“这个林海青太自命不凡,我只知道他以前是一野情报部的,连彭德怀都很欣赏他。抗战时他是北平除奸小组的骨干,曾暗杀过日本军官和汉奸。”

“是啊,所以他摆老资格。都50岁的人了,还跟年轻人一样喜欢争强好胜。”

临走时,龙飞提出要看望一下凌雨琦的母亲和妹妹凌雪琦。凌雨琦带他穿过画廊走进三进院,在北厢的一间幽雅的书房里,龙飞见到了凌雨琦的母亲洪雪妮。这是一位饱经战争洗礼的军人,她正在书橱里挑选书籍,桌上摆着一摞已经挑选好的书。洪雪妮笑着对龙飞说:“我听说你来了,正要见你,在书房挑书;一进来就晕乎了,书生见到书,有理说不清,空政让我写一部反映朝鲜战争空战的话剧,我正在找资料。”

龙飞说:“我们等着看您写的话剧。”

洪雪妮叹了口气,“以前你给我们雨琦介绍的对象路明真是个好小伙子,我们家老头子也喜欢他,人品好,又能干,尊敬老人,可惜呀,牺牲了,以后有合适的再给雨琦张罗一个。”

凌雨琦脸红了一片,“妈,您少说两句。”

“怎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当妈的还不能替亲闺女着想?龙飞,我们家雨琦也不小了,整天忙于工作,一天到晚点想着破案、抓特务,我总怕她给终身大事耽误了!”

洪雪妮热情地攥住龙飞的双手。龙飞说:“伯母,您甭操心,雨绮人品好,人又长得端正,会有一个幸福的归宿。”

洪雪妮说:“这年头馒头谁不捡热的拿?女人要是过了30岁,连孩子也不好生了。”

凌雨绮生气地一撇嘴,“妈,您就少说两句吧,老调重弹了。”

龙飞和凌雨琦走出书房,向后院走去,这是一个后花园,火炬般的红枫掩映着一座假山,假山旁有个小山丘,山顶的朱色小亭隐约可见,呈现在夕阳的紫霭之中,玫瑰色的云朵在飘行,偶尔传来小鸟吱吱的啼叫声。秋菊圃的旁边有一个月亮门,进入月亮门,有一个庭院,北侧有一排平房,窗玻璃都罩着翠绿色的窗帘。凌雨琦引龙飞走进最里面的一间平房,这是门厅,硬木桌椅,正中供着一幅钟馗画像,两侧有对联,左联云:数苞冷蕊愁浑破;右联云:一寸残破梦亦香。右侧有一工艺橱,栗子色橱柱,玻璃后面是许多中国古代文化名人造型的工艺品,有木雕、瓷雕、玉雕、泥塑、石雕,造型有李白醉酒、敦颐爱莲、孔子夜读、贾岛骑驴、清照词意、放翁踏雪寻梅等。右侧挂着珠帘,龙飞随凌雨琦一挑珠帘,走了进去,正见凌雪琦云鬓散落,半露酥胸,与一个中年男子相拥接吻,达到物我两忘的境地。龙飞正要抽身,二人见猛了丁闯进两个人,立刻互相推就。中年男子斯斯文文,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淡青色衬衫,蓝布裤子,龙飞没有见过。凌雪琦羞红了脸,急忙整理好衣襟,危襟正坐。“姐,你怎么也不打一声招呼?”

凌雪琦垂着红脸,小声埋怨道。“冒失了,冒失了,龙飞到咱家,正好来看看你。”

凌雪琦扭捏地抬起脸,小声对龙飞说:“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凌雨琦指着那个陌生中年男人说:“他叫骆泊,是光华医院的外科专家,雪琦的伤就是他给治好的,现在是雪琦的未婚夫。”

她转过身问骆泊:“骆大夫,我说的对吧?”

“对,对,鄙人不才,不才,是雪琦的未婚夫,未婚夫。”

骆泊站起身来,他的个子挺高,有一米八五左右,像个大驼鸟。凌雨琦又指着龙飞介绍说:“这是我的同事龙飞……”“龙飞?!”

骆泊听了,眼睛一亮,声音发颤儿,“就是侦察英雄龙飞?中国的福尔摩斯?!”

龙飞笑着说,“我是盛名之下,其实难符。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谦虚,谦虚,谦虚是人之美德,人之美德。”

骆泊搭讪着,退回到床头柜旁的座椅上。龙飞不便多留,简单地寒喧几句,便同凌雨琦退了出来。西边的天际,晚霞像燃烧的火,红了一片,凌雨琦想留龙飞吃晚饭,龙飞说已答应晚上和南云、晓菲一同吃刀削面。凌雨琦又提议到假山旁的小山丘上走一回,龙飞答应了。两个人穿过假山,沿着一条铺满青苔的小径,曲曲折折走上凉亭。这是一座彩檐朱色小亭,从亭上可以眺望到周围高大的建筑,也能眺望到如黛的西山诸峰。晚风习习,似乎有些凉意,两个人坐在亭阶上。凌雨琦沉浸在往日的遐想中,“小时候妈妈总是带着我和妹妹在这山上捉蜻蜓,竹竿的顶端有个网兜,一到阴雨天,蜻蜓可多了。捉累了就坐在这里,听妈妈讲童话故事,《宝葫芦的秘密》、《洋葱头历险记》、《小布头奇遇记》;妈妈有时带我们唱《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南泥湾》、《洪湖水,浪打浪》、《一条大河波浪宽》……还讲她和爸爸当年在延安时一起在延河里游泳,一起割麦子,跳秧歌舞,有一次还碰见了毛**,和毛**聊家常。”

凌雨琦目光移到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石头左侧有一棵小松树,她的眼圈红了,“一看到这棵小松树,我就难过,这是那年路明栽种的,他说这是我们爱情的见证,树下埋着我们的订情物,9棵长相思、永相忆的南国红豆。”

龙飞安慰着她,“这是一段难忘的记忆,逝者如闪电,照耀着生者的方向,战斗不息,生生不息。此去泉台应闭目,擎旗自有后来人。”

龙飞回到家时,已是晚上7时多,南云和女儿晓菲等他下面条,几个小碟摆放着萝卜丝、黄瓜条、西红柿片,现炸的黄酱。女儿晓菲正在北师大附中上学,如今已开学一个多月,她高兴地拉着龙飞的手说:“爸爸,香山的红叶快红了,到时候你可要带我去看红叶,我要写一篇关于香山红叶的作文。”

龙飞连忙点头说:“好,到时候我和妈妈带你一起去,咱们多拍一些红叶的照片,我把120和135的照相机都带上。”

南云把盛有面条的碗端到桌上,叫道:“面条好了,快吃吧;这是山西的刀削面,是我跟邻居学的。”

龙飞坐下来,他的脑际又浮现起与凌雨琦的一席话:樊晓慧如果是在那天凌晨被杀害转入太平间的,那么稻春阿菊的尸身是什么时候被转移的呢?难道是同时进行?敌特是装扮成医护人员?还是医院内部潜藏着敌特?医院太平间那个值班的老孙头是不是了解更多的情况?他对我们讲述的情况是真是假?莫非他隐瞒了什么情况?国庆节以来稻春阿菊的尸身是否一直在太平间?……想到这里,他扔掉筷子,走出房门,迅疾下楼,来到院里吉普车前,用钥匙开了车,驾车朝医院奔驰。到了医院院内,他把车停好,直奔太平间。这时天已完全黑了,太平间的走廊里死一般的沉寂,墙壁上淌着漏水,灯光昏暗。他朝看守小屋走去。这是一间只有9平方米的小屋,值班人员老孙头伏在桌上一动不动,桌上倒着一瓶伏特加白酒,桌上淌着酒水,屋内弥漫着酒气。老孙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黯淡无光,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两只手无力地垂了下来。龙飞探了探他的鼻翼,气息全无。老孙头死了。龙飞在酒里发现有安眠药片的粉末。他在地上发现一张信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我没有尽到责任,只有一死来补偿我的失职。孙永旺 一九六五年十月八日龙飞打电话给单位,一忽儿肖克带着几个公安人员赶到。公安人员照了像,龙飞让肖克问清了老孙头的住址,两个人驾车奔往老孙头的家。老孙头是河北省宝坻县六和村人,一生未婚,家境并不富裕,年轻时靠骑平板车运货度日,后被流氓欺负,打断了他的左腿;以后到医院太平间值班。10年前他从儿童福利院收养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女童,父女俩相依为命;他给女童取名阴天,他一直供养阴天读到小学四年级。老孙头家住崇文门外金鱼池附近的一个大杂院里,只有一间东房,阴天未在,屋里黑着灯。龙飞扭开门锁,一股霉味扑鼻而来,他扭亮电灯,屋内陈设简单,8平方米的小屋摆有两个单人木床,中间拉着一个布帘。一个大衣柜,一张桌子,两条板凳;屋角有个大木盆。门前右侧搭个小厨房,杂物狼藉。龙飞在老孙头的床底下挖出一个破烂的木箱,木箱内藏有数十条女人的内裤,五颜六色,潮湿泛霉。原来他还有这种爱好。龙飞暗暗地想。肖克向邻居打听才知,阴天每天放学回家,有时给老孙头做饭、洗衣服,那是一个活泼的小姑娘,虽然长相平平,却讨人喜欢,说话彬彬有礼,见人就打招呼,有时哼着小曲,仿佛天生快乐。邻居们反映,已经有几天没有见到阴天了,老孙头给阴天所在的小学写了假条。龙飞和肖克再也没有搜出有价值的东西,于是离开了老孙头的家。路上,龙飞和肖克在车里分析案情。肖克说:“老孙头在医院里不爱说话,工作任劳任怨,踏实肯干,从不在背后议论是非。他就是爱喝酒,一次能喝一斤白酒。平时也没见有什么人和他来往。”

龙飞望着窗外,沉思着。肖克问:“龙飞,你怎么看?”

龙飞回答:“阴天失踪了,阴天是老孙头的心肝宝贝,她很可能被敌特绑架了,作为人质;他们要挟老孙头做事情,否则撕票。”

肖克点点头,“由此看来,老孙头是被人暗杀的,有人在他的酒里放了大量的安眠药片粉末;这个人很可能认识老孙头,敌特在杀人灭口。”

龙飞没有说话,他稳稳地掌握方向盘,注视着窗外秋风萧瑟中奔波的行人。第三天是星期日,龙飞没有忘记对女儿晓菲的诺言,他驱车与妻子南云带女儿奔往香山看红叶。香山位于北京西山东麓,距市区40多里,山顶有两块巨石形状如香鼎,近似庐山的香炉峰。上午10时许,龙飞、南云带着女儿从东门进园,直奔红叶区。此时山坡上黄栌似火,叶焕丹赤,霜重色愈浓。游人有的背着照像机,有的拄着手杖,争先上山。一路山石嶙峋,松柏交翠,环境幽静,晓菲一路拾着落地的红叶,小心翼翼地放入书包。南云挽着龙飞尾随在女儿身后,亦步亦趋。前面出现一处寺院,依山而造,前后殿宇有五层之多,只存遗迹,石阶、石坛柱、石屏历历在目。晓菲问:“爸爸,这是什么寺院?”

龙飞说:“这就是有名的香山寺,古人说:西山之刹,以数百计,香山寺独胜。它建于金朝大定26年,金章宗时增加建造了会景楼和祭星台,从此就成为历代皇家和王族的游历歇息之处。可惜后来遭到英法联军和八国联军的野蛮破坏,大部分建筑被毁坏。”

晓菲仰起红扑扑的脸庞说:“爸爸,英法联军是第二次鸦片战争,是不是火烧圆明园的那一次。”

龙飞点点头,说:“是。”

“八国联军是1900年入侵北京城,光绪皇帝和慈禧太后逃往西安……”“对,你的历史课学得不错。”

龙飞满意地点点头。龙晓菲把一片红叶插入南云的发际,“我还是历史课代表呢!”

从香山寺遗址逶迤向南,在半山坡出现一处幽静小院,西南叠石环抱,院心有荷池,已是一片残荷;北角小池有两泓清泉从岩石中喷出。晓菲指着庭院向龙飞:“爸爸,这是什么地方呀!”

龙飞说:“这就是有名的双清别墅,1949年3月25日,党中央从河北省西柏坡来到这里,毛**就住在双清别墅。毛**在这里签发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向全国进军的命令。4月23日,南京解放,毛**在池边的六角亭里,所然命笔,挥毫写了七律诗《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

“我知道,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估名学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龙飞赞道:“女儿好记性,没有背错一个字。”

南云见这里刚刚经过整修,焕然一新,远望香炉峰,心旷神怡,不禁哼起小曲。晓菲站在清泉旁边,让龙飞照像。龙飞端起照像机给女儿拍了一幅照片。“来,我给你们两个人拍一张合影。”

晓菲拿过照像机,把南云推到龙飞旁边。龙飞和南云并排站在清泉旁边。“靠得再近一点,好,我照了。”

晓菲快活地摄下龙飞和南云相对一笑的镜头。龙飞说:“这里游人太多,咱们再往山上走走。”

3个人沿着崎岖小径往上攀登。一会儿,他们已隐没于红叶林中,右侧是一段段高低不平的院墙,墙皮斑驳。这里人烟稀少,红叶显得更加清鲜,叶子也宽阔许多。走了一会儿,龙飞悄悄对南云说:“南云,我有些尿急,你带女儿先往前走,我去赶你们。”

南云左右环顾,看到后面没有游人,于是对晓菲说:“前面还有好风景,咱们快走。”

南云拉着晓菲越走越快,龙飞故意落在后面。晓菲不时回过头望着龙飞。龙飞看到四周也没有合适的方便之处,于是跨过一段低矮的院墙,来到院墙之外。这是一片野山,仍有不少黄栌树,红叶蔽天。他找好一个位置,于是放心方便。忽然,他听到附近有人低语。觅音而去,只见在一个山坡上,一个赤身裸体的中年男人正半卧在一个石头旁,身下是塑料布;对面有一个年轻俏丽的女人,正手持画笔,在一个画板前为他画像。由于两个人聚精会神,所以没有发现龙飞。龙飞有些纳闷:如果是女画家为男模特画像,为什么女画家本人也穿得很少呢?也许是一对野鸳鸯。女人的脸正对着龙飞。龙飞见她眉目清秀,一双眼睛秋波闪烁;秋风袭来,几丝敌发遮盖了她柳叶般的淡眉,樱桃小嘴抿着微笑;她婀娜多姿的胴体就像一具雪白的雕像。男人仿佛有些累了,他转过头来。龙飞陡地一惊,这男人在哪里见过。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高耸着织细的高鼻梁,两只顺风耳,耳垂下坠,身体纤瘦,没有什么肌肉。龙飞终于想起来了。这个男人就是在凌雨琦家里见到的那个医学专家,他是凌雪琦的未婚夫,叫骆泊。骆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精赤条条面对一个穿着单薄的年轻女人。龙飞立即想到了那个神经脆弱的女人凌雪琦。她失去了生命相依的男友,又遭到流氓马六的奸污,已是遍体鳞伤,不堪一击。她刚刚重伤初愈,将青春托付给一个新的男人……秋风萧瑟,静寂无声,红叶蔽天,红云涌动。只见那个女人说:“你不要动,我就要画完了。”

骆泊苦笑着说:“我的公主,我已经支持不住了,也忍不住了……”“你这只馋猫!”

女人谄笑着,放下了手中的画笔,扑向骆泊,依偎在他的怀里。两个人快活地滚成一团……龙飞悄悄地退了出来。龙飞傍晚回到城里后,约凌雨琦到什刹海东岸的一个茶馆喝茶。什刹海秋天的晚上,梦一般的美。晚风习习,树叶簌簌作响,湖波潾潾。当龙飞把白日在香山院墙外看到的情景对凌雨琦叙述后,她一下子怔住了。“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凌雨琦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浑身颤抖。“千真万确,那个男人就是骆泊。”

龙飞一字一顿地说。“他妈的,这个傢伙脚踏两只船,道德败坏啊,我恨不得一枪崩了他!”

凌雨琦哆嗦着举起茶杯,“啪”地摔个粉碎。龙飞劝道:“雨琦,你不要激动,……”这时,一个伙计走过来,看到摔到地上的茶杯碎片,小声说:“大姐,这茶杯5毛钱一个……”凌雨琦白了他一眼,“算在我账上,不要说砸一个茶杯,就是把你们这家茶馆烧了,我也赔得起!”

伙计拿来扫帚扫去茶杯碎片,小声嘟囔说:“你有本事,烧天安门城楼去呀!”

“你说什么?王八蛋,回来!反动透顶!”

凌雨琦站起来,双手叉腰,两眼圆睁。店主走了过来,劝道:“这位女同志息怒,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刚从河北三河乡下来的。”

“我说嘛,一见他那松样儿,就像是从村里出来的,一拍后脊梁,直吐大蚂蚱儿!”

凌雨琦仍然气得发抖,胸脯一颤一颤的。店主陪着笑脸说:“一只破茶杯,不值几个钱,又不是乾隆年间的玩艺儿,不用赔了!”

那个伙计躲在外屋门边,不服气地嘟囔着:“俺们家土,你们家洋,让当年的八国联军祸害过!”

凌雨琦没有听见,坐了下来。店主又拿来一个茶杯,倒上茶水,端到凌雨琦的面前。“喝点茶,消消火,这年头谁都不容易。”

龙飞对店主说:“你忙去吧,谁都有不顺心的时候。”

店主笑了笑,离去了。龙飞小声说:“雨琦,我想这件事先不要跟伯父伯母讲,你去做雪琦的工作,劝她跟骆泊分手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再找一个本分点的男人,雪琦清纯善良,她不能找油头滑脑城府太深的男人。”

凌雨琦怔怔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湖面,“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恐怕难以说服她,她是个性极强的人,一旦认准了,几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现在她跟骆泊就像端午节的粽子——粘在一起了。”

龙飞说:“我也有这样的顾虑,骆泊比雪琦大十几岁,性经验丰富,雪琦恐怕已经离不开他了。不过,出于一种责任,你这个当姐姐的,也要争取做她的工作。”

凌雨琦忽然转过头,问龙飞:“龙飞,你说,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呀?”

龙飞一征,“人和人哪里完全一样?有千里走单骑护送糜、竺两位嫂夫人,不动丝毫邪念的关云长,也有拥有潘金莲、李瓶儿、梅香美妻妾,却还沾花惹草的西门庆;当然,也有不少男人吃着碗里的又惦记着锅里的,贪得无厌。人的欲望永远没有止境,女人也是一样,既有终生只钟情于一个司马相如的卓文君,也有朝三暮四的明末名妓陈圆圆。她本是秦淮河边的一个歌妓,被崇祯皇帝的宠妃田贵妃的父亲买来当小妾,起初居住在张自忠路田府,以后又跟随明末山海关总兵吴三桂;李自成起义军攻进北京城后,一忽儿随了李自成,一忽儿随了刘宗敏,最后又投入吴三桂的怀抱,反复无常的女人!”

凌雨琦笑道:“看来人各有态,那你呢?你是关云长,还是贾宝玉?”

凌雨琦不敢提西门庆,西门庆过于淫荡,精竭而亡,她举了一个贾宝玉,贾宝玉是曹雪芹笔下《红楼梦》中的贾府公子,翩翩少年,才华横溢,与花袭人、秦可卿、晴雯、妙玉、薛宝钗等妙龄佳人都先后有染,这样问话,龙飞能够接受。龙飞听了,脸红了一半,他想到了白薇。凌雨琦显然是指除了妻子南云之外,他与白薇的关系。白薇,这个美丽而险恶的影子一直缠绕着他,使他的心理笼罩着沉重的难以驱散的乌云。他的思绪又回到了1948年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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