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出来吃饭吗？”

“有家新开的串店很不错的。”

陆休淇醒来，看见微信里已经静静躺着两条消息。Chells？或者该说是程澈才对。她迷迷糊糊地点开，眼睛瞅着消息发过来的时间，再看看现在，太阳已经升到了天空的最高点。距离这两条消息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就算她现在回复，然后起来洗漱出门，估计到达的时候也早已经错过了饭点。而且怎么昨天才认识，也吃了饭，今天就又约着一起吃饭？和严密一样是比较自来熟的性格吗？她趴在床沿边上含着未完全消散的困意想。昨天晚上好像做了噩梦，半夜醒过，不过她现在记不起来了，只有对于昨天密室的记忆，她好像是又在梦里重新去了一遍密室逃脱，被暗红色的灯光和泡沫做的尖刀逼到墙角。肚子正在咕咕叫，陆休淇不得不从床上起来，走进浴室开始洗漱。“吃晚饭吗？”

“叫上严密和星星一起？”

她洗了脸之后终于彻底清醒，这才又给对面发送了消息。对面意料之外地很快回复，甚至陆休淇连今天要穿的衣服都还没找出来，微信界面就已经又弹出来新消息。“严密说他没空，星星要直播。”

“但是听说那家店很好吃，我想去吃，一个去吃多没意思啊，所以想请你一起去。”

“我请你啊，一起去吃吧？”

最后加上了一个期待的星星眼表情包，让人看了就想起对方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陆休淇握着手机想，原来是想找个饭搭子啊，其他人没空所以最后找到了她。不想一个人吃饭的心情陆休淇是可以理解的。陆休淇转头朝另一间关着门的卧室喊了两声：“杳杳？在吗？”

没人应答。扭头往门口一看，秦杳杳那显眼的史迪仔拖鞋正在门口玄关极其不规矩地乱倒着，明显是主人出门的时候随意将它们蹬开。今天秦杳杳休息，看来她是早早地就出去玩儿了，毕竟和陆休淇不同，秦杳杳是个社交小能手，美食鉴赏家，蹦迪一枝花——她自封的。茶几上零散地摆放着秦杳杳各式各样的化妆品，说明主人出门前有精心地打扮过，陆休淇给自己倒了杯水，猜测着秦杳杳该是会很晚才回来了。好吧。“下午五点？”

陆休淇再次询问。“OK。”

对面依然很快地回复，紧接着把具体位置的定位给发了过来。“OK。”

最后回复完，她按熄屏幕，把手机“见缝插针”地放在茶几上一堆化妆品的空隙里，起身去冰箱里找吃的，找到一半，想到待会要出门赴只有两个人的饭局，忽然又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产生了一种紧张的心情。她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为了表示对新朋友的尊重又走回浴室里洗了头发，之后回房间找了件吊带和一条牛仔裤，最后搭配上与吊带同色的短款针织开衫。换好衣服开始化妆的时候陆休淇才后知后觉地庆幸秦杳杳早就出门了这件事，如果秦杳杳在的话，肯定首先就要在旁边批评她的着装，指责她穿得太随意了，她甚至能想象到秦杳杳拿两根手指拎起她的开衫啧啧称奇的表情和嫌弃的语气。“就这？哪有人出去约会就穿这啊？你不穿裙子，穿个这么长的牛仔裤就算了，穿吊带你还要搭配外套？为什么不露出你的大长腿和蝴蝶骨，一举把对面拿下呢？”

幸好她不在。否则今天一定会被她“挑剔”个体无完肤，然后被她激情满满地弄得精致到头发丝才能出门。约好的地方不算很远，陆休淇也自认为是很守时地来了，不过程澈显然比她更早，她到的时候，已经看到程澈拿了菜守在等待沸腾的锅底边上。陆休淇刚靠近，程澈似有所感地抬头，看见她来了，露出让一排牙齿和些微淡红色牙龈都清晰可见的灿烂笑容，稍微冲淡了陆休淇对他仍保有的陌生感。“你来啦。”

程澈替她拉开椅子，帮她倒柠檬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我没拿太多，你再去拿你喜欢的吧。”

“好。”

陆休淇放下包，取了托盘去拿串，等她回来的时候，锅底也正好沸腾了，两人就把大部分的串都一起放下去，然后一起支着脑袋等它们熟。店里大部分桌子都有客人，汤底咕噜咕噜的声音和说话声到达店里的每一个角落，只有他们这桌的气氛是没有交谈下的安静，有些格格不入。两个人一起盯着火红的锅底，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一直不说话的话可能会有点尴尬，陆休淇决定思索个话题出来，毕竟不说话虽然她不会觉得尴尬，但难保对方不会。“你经常出来吃吗？”

“有想喝的饮料吗？”

意料之外的两人选择同时打破寂静。两个人同时望向对方，顿了一下，似乎都想让对方说话，但声音又再次重叠到一起。“对啊。”

“没有。”

话音一起落地，他们在对方的眼神里愣了一下，下一刻又都笑起来。尴尬的气氛又缓和下来，顺着“在外面吃饭”这个话题他们终于起了一个话头，慢慢地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起来，虽然大部分话还是程澈说的，陆休淇只是慢悠悠地回着话，有时候谈到觉得味道还不错的店会多说几句，但是气氛总算是和热聊的其他桌相融了。陆休淇还以为自己会多少有点不自在，但这一顿饭下来却并没有，也许是因为程澈的笑容太开朗了，像个小太阳，但是却不会灼伤任何人的样子。还有就是，他太能吃了。陆休淇看到他明明没比别人大的嘴接着吞下一大口又一大口之后，不知道自己在饭桌上第几次觉得惊讶，那个时候就会忘记其他的了。也不是没和男孩子吃过饭，比如严密，他也很能吃，甚至和严密吃炸串的话，他一个人能吃五个她的量，但是一顿饭吃下来，程澈还是刷新了她的认知。“还是烫的啊……”眼看着程澈一口吃掉滚烫的牛肉丸，陆休淇没忍住出言提醒，“那么烫食管会受不了的。”

“啊？”

因为肉丸太烫嘴而不能马上说话的程澈疑惑地发出了不解的单音，转头看到陆休淇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圆的眼睛，还有仿佛同样被烫到一样咬着牙的样子，尤其是热锅里的白烟朝自己吹过来，她也傻乎乎跟着躲了一下。反应不过来似的，有种钝钝的可爱。肉丸好像也不烫了，程澈咽下嘴里的肉丸，邀功一样地对她晃晃脑袋，像个小孩子一样笑着说：“我吃下去啦，说明食管受得了。”

“才不是呢。”

陆休淇忽然严肃地皱起眉头，受伤的筷子指了一下他的喉咙，“食管是不会轻易喊痛的，但是它也会觉得烫，要是总这样的话，会生病的。”

陆休淇的表情非常认真，拉平的唇角不带任何情绪，细长的眼睛褪去了惊讶时撑开的圆弧，黑色的瞳仁就显得尤为冷清，望进去的话，似乎一下子就让人陷入某种客观、冷静又尖锐的谈话场所之中，而不是在这热气腾腾、让人闲聊叙话的串店里。这表情看上去隐隐有种因为“不听教训”而要生气的味道，虽然事实上并没有。但程澈还是选择回以同样程度的认真来化解，他问：“会怎么样？是会……发炎吗？”

“可能会得食管癌。”

“啊？真的？”

没想过会到这个程度，程澈惊得张大了嘴巴，下意识捂住了脖子，筷子上还冒着热气的虾饺“啪”一下掉回了碗里。陆休淇一连点了好几下头。“你怎么知道的？”

惊讶之余，程澈又好奇。锅里的火腿快被煮烂了，陆休淇把它们捞起来，过了半天转头一看，程澈的脸还朝着她，看起来不像是有疑问需要解答倒像是需要被投食的小狗的样子。陆休淇拿捞勺在锅底走了一圈，还是没忍住因为联想而产生的笑意，“你不知道，这些东西都可以百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