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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迤逦行夜半投宿 飞檐去无意探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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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英一行四人辞别了潘凤娇,一路北行。这四人之所以不选舟行,而选骑马,主要的原因是这个季节若选水路去湖北武昌,沿江逆流,着实的费时费力。彭万春、栾英一路无话,倒是彭玉麟和晏康宁毕竟是少年心性,加之又是初涉江湖,着眼的皆是新奇事物、花花世界,左顾右盼地甚为精神。这一日,四人骑马迤逦而行,行至九江地面,眼见沿途路人逐渐多起了些衣衫褴褛的乞丐,或独自一个,或三五成群。晏康宁心地善良,见到这些人衣不蔽体,有的赤着脚,有的趿着双破草鞋,甚是可怜,就将自己随身所带的散碎银钱施舍了些许。后见越发增多,攒眉问并辔而行的栾英道:“栾师哥,这些乞丐哪里来的?恁的可怜……”。栾英笑道:“少庄主不必惊奇,您是有所不知,现今咱们大清廷乞丐多的可以说是多如牛毛,他们流离失所、漂泊不定,哪里分什么这里来、那里去的……”二人边行边说,那栾英又道:“少庄主心性仁厚,是个菩萨心,固是好事一桩,但这忒多的乞丐,您顾哪一个?您就是搬座金山银山来,只怕也不够消用的。少庄主您最好还是守护住自己的钱兜,须要知道“穷生盗心富生淫”这句话哩……”说完哈哈大笑。晏康宁、栾英正在叙话,后面的彭玉麟忽然催马赶上来,说道:“栾师兄,你看!”

彭玉麟以马鞭指着路上的乞丐,晏康宁说道,“都是乞丐,怎么了?”

“咳!这个你们都没有看出来,按说乞丐讨饭,该是携家带口,有男有女才对,您看看他们……”。经他这一提示,栾英和晏康宁也突然看出来,说道:“不错,都是男性乞丐”,两人也顿时疑惑起来,互相看了一看,又瞅瞅前面的彭万春,见他骑在马上,微眯着一双眼,昏昏沉沉地好像睡着了似的,做没有再去拢他。四人又行了二十里地,眼见金乌西坠、倦鸟归林,远远望见前面横亘着一座小镇,栾英策马当先,准备寻个客栈投宿,可问了几家,均说客满,让投别家。无奈四人继续前行,又驰了五、六里地,出了小镇,眼见整个夜幕已经全黑上来,四人纵马急行,逢人便打听客栈住处,问了三个均摇头不知,幸好最终遇着一个,指着远处的一座大堤说那里有一家老店,过了那堤坝,就是滔滔长江了。四人急驰至堤旁,眼见堤上立着一根高竿,竿上一闪一闪地挑着五联一串的大红灯笼。深秋寒夜,月洒清辉,四人借着熹微的月光隐约可见一座客栈造得飞檐翘角、好生气派,偌大的门前左右悬着两盏灯笼,门额上挂着一匾,粉底黑字书着“倚江临风”四个大字。彭万春见这四字书得铁勾银划、笔走龙蛇,不禁赞道:“好字!好字!”

栾英因见店门紧闭,下马从门缝中望去,见里面亮着灯光,便拍打着门环,叫道:“店家,店家,开门……”须臾,只听里面一个男子的声音回道:“敲什么敲!已经客满,看不见关门谢客啦,去别家吧!”

。栾英回头看了看三人,又向里面那人道:“远道而行,错过宿头,还请掌柜的行个方便,我愿付双倍宿费……”“走吧,走吧!不是给你说了,已经客满没房间了,别再唠叨了……”,里面那声音又说道。“常贵!干嘛的?跟谁在说话呢?”

忽听里面又一人说道,“哎,马老板,你怎么听见啦,是来投宿的,我正让他们走呢,他们啰嗦半天,可赖着不走,说要多加银子”,那叫常贵的说道。“哦,他们是干什么的?开门让我瞧瞧!”

,“好的,马老板,我这就开……”那常贵又道。只听“哗啦啦”一阵启锁声响,接着店门“呀”的一声打开了一边,一个圆脸汉子挑着盏气死风灯探出半边身子,先是挑灯看了一下,接着问道:“哪里来的?干什么的?”

。栾英见这人约莫四十余岁的样子,遂施礼回道:“掌柜的行个方便,我们是从鄱阳过来跑买卖的,因赶路心切,错过宿头,这昏天黑地的也不好另寻他地,掌柜的行个方便,发发善,感激不尽……”。那马掌柜又举灯将四人细看一遍,转头道:“常贵,去通知高福把人字号旁边的那两间偏房收拾收拾,好久没人住了,让他四人住里面吧,店钱照付就行”。“好,好,我这就去安排”那常贵应声而去,马掌柜打开店门,将四人迎入店来,又招呼来两名伙计,把他们坐骑牵入马棚。四人一路颠簸,早已经困顿不堪,饥肠辘辘。店伴端来饭菜,四人亦不饮酒。栾英边吃边将这“倚江临风”客栈内部环顾了一下,见这客栈共分上下两层,一楼中间是个吃饭的大厅,摆着十几张饭桌,一楼、二楼都是开辟的住房,整体装修错落有致、古朴无华。他边吃边心中生疑:这偌大的客栈静悄悄的,哪里见什么客满?但他却未明说,只是若有无其地继续吃饭。用罢餐饭,四人随店伴登上二楼,彭万春父子二人共宿一室,栾英和晏康宁则住在另一间。栾英走入房内,见这房间虽小,却也布置的雅致,推开后窗,见窗外苍苍茫茫,不远处便是浩浩长江,江风飒飒,吹得他不自禁打了个寒颤,遂将窗户关上。更阑人静,二人熄了蜡烛,躺在床上,晏康宁睁着眼睛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借着月光看了一眼栾英,见他却已酣然入梦。过了良久才恍恍惚惚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朦胧间忽听“啪”一声轻响,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却见一个黑衣人,悄悄地关上房门,正蹑手蹑脚地走入进来,晏康宁一惊之下,睡意全无,忙去摸枕边长剑。那黑衣人却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蒙面扯下,晏康宁一看,却是栾英,遂诧异地道:“栾师兄,您这是?”

栾英轻声道:“别说话,这客栈怪异的很……”。晏康宁一骨碌爬起来,压低声道:“有何怪异?”

栾英轻笑道:“想知道?”

,说着从行囊里拿出一身黑衣,让他换上,随后他来到门口侧耳谛听了一下,轻轻打开房门,闪身出来,晏康宁也悄悄随着他出来,见整个偌大的客栈内黑漆漆一片,悄然无声。栾英带着晏康宁沿着二楼回廊来到客栈的一处小天井,栾英见晏康宁随来,纵身一跃,上了房顶,晏康宁也随他跃上房檐,二人施展白鹤门轻身功夫,虽是黑夜,但借着月光踏瓦踩脊,如履平地。晏康宁紧随在栾英身后,见他忽上忽下,身轻如燕,不免叹服,到了一处,又见他纵然跃下,晏康宁只顾跟随,也不细看,待落地面方知到了客栈外院的一处小花园,穿过几株花树,栾英在一座假山后放慢脚步,晏康宁向前一张,忽见前面火把闪烁、人头攒动,不免心中一颤,放缓脚步,随着栾英俯在假山后面窥视。风声猎猎,只见假山前面一片空地处站着二十余名汉子,燃着五六只火把,这些人皆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议着什么。须臾,只听群内一人叫道:“你们看,薛总镖头来了”,晏康宁听这声音有些耳熟,看时却是“倚江临风”客栈的马老板。众人立时停止议论,晏康宁见人群之前走过来两个人,当先一人身材魁梧,是个年近五旬的中年汉子;后面一人,须发斑白、脚步轻盈,是个年过花甲的老者。这二人刚过来,那马老板忙喜笑颜开地去迎接,拱手说道:“总镖头,所邀的帮派兄弟俱已到齐,就恭迎您的大驾啦!”

。那中年汉子见了马老板,向他拱了拱手,说道:“宝山兄弟,多谢您的鼎力相助啦!”

。原来这马老板叫马宝山,听了来人这么说话,忙回道:“哪里…哪里…,总镖头快别这么说,这十几年来,若是没有你和威远镖局的庇护和协助,我这小店早关门倒业了,至于我们还能不能活在这个世上那也是不好说呢”,他转过身,面朝着众人高声道:“弟兄们!你们说,你们哪位没受过薛总镖头的恩惠?”

。“对!威远镖局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神龙帮和丐帮势不两立!”

一个粗豪矮身的汉子振臂高呼道:“十三年前,我们神龙帮经奸人挑唆差些儿和霹雳门拱火血拼,若不是薛总镖头出面,我们两家早叫人除灭了,今丐帮和总镖头过不去就是和我雷大敦过不去!”

“我们霹雳门也不能袖手旁观,总镖头只要用得到,我邱恩豪绝对当仁不让!”

。原来,这姓薛的叫薛清霖,是名振江湖的威远镖局的当家人,因善使得一副流星锤而名扬江湖,人送外号“遂月太岁”。威远镖局乃是薛清霖曾祖薛仲鸿在明末万历朝创于山西大同府,后闯王打进山西,为避兵祸,威远镖局在崇祯年间迁址至“九省通衢”湖北武汉。威远镖局传到薛清霖已历五世,百余年来大江南北但凡走镖的见到威远镖局的旗号,无不礼敬有佳,薛清霖知道走镖的行当那是过得刀头舔血的日子,如今生意经营的红火,全国十余家分号也都平安无事,那全都是靠着江湖朋友的支持帮衬,是以他对待江湖朋友、武林豪杰方面出手阔绰、毫不吝啬,甚至一掷千金在所不惜。可是,在一月前,威远镖局出事了,他们押运的镖银让人劫掠了。要具体说起这件事的经过,那还得要从上个月的十八号这天说起。这一天,威远镖局接了一单镖,签镖的是鑫恒昌钱庄的二当家孟兆希,要说这鑫恒昌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一家钱庄,在江宁、杭州等地开着几家分号。孟兆希来了直接面见薛清霖,说要威远镖局押送三万两白银至江宁分号。次日,孟兆希带人拉来三个大木箱,薛清霖亲自检视了,见均是打着银号的宝银,三箱共计三万两,于是签了具约,交割了银两。薛清霖对此单镖十分重视,刻意精选了三位十年以上镖龄的镖师做统带,其他镖师及趟子手又安排了七八人,准备好镖船,让他们沿江而下,直抵江宁。可是镖发出去不几天,派出去的十几人回来了一名镖师和一个趟子手,而且身上还负了伤,薛清霖看了,心知出了事,一问之下方知,原来他们的镖船行至九江地面被一伙剪江的水匪劫掠了,其他兄弟或被杀被淹都已身死,幸得二人水性好,方死里逃生回来复命。欲知后面精彩故事,请朋友们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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