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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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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贾襄与众人打成了一片。这是他能经常离开军营的计划的一部分。至于训练的强度,他觉得就是挠痒痒,完全可以应付。这晚,在营帐的大通铺睡下,后半夜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第二天,雨未停,训练场泥泞一片。“哎呀,真是好天气,来来,我们耍两把。”

揭开门帘的大胡子什长兴致勃勃地退回屋子。昨天挨打的愣子,从床铺底下取出一副牌九,全是竹子做的,染成黑色,正面刻着白色和红色的点数。贾襄是推牌九的高手,但他并没有显山露水,而是看看这什长有什么手技,这就像老虎捕猎,先得观察乃至试探。昨晚他从跟前睡的愣子口里问到什长叫李奎,着实惊讶,这外貌、嗜酒、好赌,活脱脱一个李逵嘛,心想他父亲给他取名字时,估计让算命先生算过。李奎坐在了通铺上,其他人立即围了过来,按照东南西北坐定。自然由李奎先坐庄,其他人可以在东南西北四门下注,庄家摇骰子后,开始砌牌,通过出牌和剩余点数组合,与庄家比大小,胜门通赢,输门通输。看得出来,愣子不会推牌九,所以忙前忙后侍候李奎。“到灶上弄点馍馍去。”

李奎吩咐。愣子出门去了灶棚,过了一阵提着个竹篮,里面放着一些馒头,众人一边推牌,一边抓在手里嚼。贾襄发现李奎几乎每次都赢,原因便是大家都让着他,不过这一什的兄弟,都是些穷汉,就算让着,也拿不出多少小钱供李奎赢。李奎赢了兄弟们那经常被拖欠的饷钱,表现出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这让贾襄很生气。贾襄将一名快输精光的兄弟推开,自己坐到了李奎的对门,将这个门子守定。在李奎发牌前,他会按照规则将牌的顺序动一下,在自己发牌的时候,他灵活的双手如有神助,漫不经心便能发出好牌。贾襄只坐了一次庄,一圈下来,竟然把在场的所有人的钱收入囊中。李奎脸上露出惊诧和不甘的神情,好不容易赢到手的那点钱,全堆在了贾襄面前。“兄弟们玩牌,图的是爽快和高兴,我可没打算赢兄弟们的钱哩。”

贾襄说道。他按照李奎等人输掉的份额,将碎银子和钱币推到他们各自跟前。“兄弟,愿赌服输,这不好吧。”

李奎更加诧异地说。“李哥,我从小就混迹江湖,有个原则,第一次绝不赢兄弟们的钱。”

贾襄说道。“哎呀,小兄弟年纪轻轻,能耐不小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莫欺少年穷。”

李奎赞赏道,“我是个粗人,鲁莽惯了,但喜欢有本领又懂事的娃娃。”

“实不相瞒,李大哥,我并不常赌牌,赌场也不常去,不过对于赌牌那些把戏,研究得透透的。”

贾襄说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我觉着你娃娃不光手技好,还是个练家子。”

李奎说道。“我七八岁就开始练拳了。”

“师傅是谁?”

“恩师乃东城长须武馆的常师傅。”

“噢,常须师傅是我最钦佩的武师耶。”

李奎对贾襄刮目相看,“我平时除了好酒、好赌,就是好武,这暴躁和鲁莽的脾气,便是像你这般年纪练武罕逢敌手,给惯出来的,哎。”

众人对贾襄能将赢的钱还给输家,很是感激,又加上自从贾襄来,能顺着李奎的嗜好,哄李奎高兴,李奎即便喝酒,也很少打人了。这时,一名兵勇跑进来,对李奎说:“哨长叫你。”

“护长去了没?”

李奎问了一句。“去了。”

兵勇回答。“干啥?”

李奎又问。“和你们干的差不多。”

兵勇回答。“噢,晓得了,我就来。”

兵勇走后,李奎穿上外衣袍,蹬上鞋子,对贾襄说:“小兄弟,跟我走,你也见识见识,给我多掌掌眼,我好赢钱。”

这种事,贾襄何曾惧,自然跟了去。路上,贾襄问:“谁的能赢,谁的不能赢?”

“除了咱的哨官、哨长的不能赢,其他的,管他啦。”

李奎说。“这上了赌桌,赢就赢那些当官的和绅商的钱,那钱赢来心安理得,花着顺心。”

贾襄说。“能上哨长牌面的,那家族基本就你说的那样,不会输急眼,由着你。”

李奎说。这几天,贾襄多在本什营帐、灶棚、校场之间活动,并未深入军营深处,尤其是中军、左军、右军营帐及枪械库、粮草军饷处、马厩等处,这次跟着李奎,算是对军营布局有了较为详尽的了解。走到左军营垒附近,贾襄看到了一处高大的营帐,看起来比中军营尉的营帐小不了多少。老远就听到了大喊大叫、划拳猜酒的喧闹声,贾襄心中十分诧异,这军营里还藏着酒楼赌场不成?走到营帐外面,贾襄发现这营帐是大帐套着小账,构造着实新奇,令原有的营帐宽敞了许多。在营帐门外,里面摇骰子、掼牌、碰酒壶的声音特别响亮,比城里的赌场还热闹。两名兵勇挡住去路,他们认得常来赌、牌技了得的李奎,于是盘问贾襄。“这是我的兵哩,比我懂这玩意儿,自己人,没问题。”

李奎说。兵勇这才让开道儿,不再阻拦。贾襄掀开门上厚重的布帘,与李奎走进去,移步之间,映入眼帘的场景,把他惊呆了。只见轩敞深阔的大帐里,三五人、七八人乃至十数人攒聚在一起,围着赌桌或一溜场地,有推牌九的,有摇骰子的,有投壶的,甚至还有斗鸡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酒壶和茶壶放的到处都是,一个个喝的醉醺醺的,银子、钱币、银票抓在手里或放在面前,争得脸红脖子粗。贾襄心里又开始骂他娘了,这哪是打仗的队伍,这是把赌场搬进了军营嘛,指望靠这剿灭乱军,给爷爷婆婆报仇,那就是白日做梦。“咦,如果场地再大一点,应该还会有射箭的,若到了夏秋,怕是斗蛐蛐也少不了。到时候就全乎了。”

贾襄鄙夷的讽刺道。“等到了夏秋,哨长说不成真把这玩意儿搬到外边,给大家整全乎。”

李奎左顾右盼地回道。越到里面,越是乌烟瘴气,水烟旱烟全不沾的贾襄,被呛得咳嗽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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