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问南岭公安分局刑侦支队长郑万在他长达40年的从警生涯中，印象最深刻的案件有哪些，他绝对会脱口而出802室杀人案，这是一桩15年前发生的命案，在这个不小的县城里，他经手过无数案件，抓过的犯人跨省跨市都有，但唯独这个案子给他留下了深刻记忆。案件发生在初夏，他还是南岭分局副支队，当时支队长是他同警校毕业的师哥叶寒。当天接到转警电话的是实习生小陌，那头是街道派出所，在电话里说有个女人在xx路派出所自首杀人了，请分局派人受理。当时叶寒正在追查一伙以贩养吸的毒贩，局长接到文件后把案件分配给了叶寒，叶寒又把案子交到郑万手中，郑万接到指令，是带着队员小章去的，第一次见到802室户主，就是那个投案自首的女人，郑万就觉得她的精神不是很正常，虽然女人并没有奇怪的举动，一路上规规矩矩的坐着，没有任何话语与举动，但她那双眼睛却极度惊慌恐惧的盯着一个角落，仿佛角落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郑万顺着她的视线看了好几次，那里除了空荡荡的座位外没有别的。回到警局，郑万安排队里唯一的女警小陌与张志成审问，他则站在审讯室隔壁的小屋里，透过单向玻璃观察女人。“我杀人了。”

这是那女人开口第一句话，询问两个警察愣了一下，郑万盯着女人的面部表情，她表情平静，似乎这件事压抑折磨了她很久，现在她承认了反而轻松，这很符合普通罪犯的心理活动。“能详细的描述一下过程吗？”

女警问道。女人看着角落，表情麻木，许久才缓缓开口，语气平静。“18号早上，我下班回来，看到她躺在沙发上睡觉，我问她怎么过来了，她告诉我她没有钱了，想问我借2万，我告诉她我没有钱，我所有的钱都拿去给我妈看病了，可她不信，说我不借，她就不走。”

“她是谁？”

“我朋友。”

“就因为借钱，你杀了她？”

男警问道。女人抬头看向男警，眼神空洞，仿佛回忆当天的情景般：“我告诉她，就算在我这里待一辈子，我也没钱借她，她很生气，说我见习不就，小气，我和她吵了一架，吵完我就进房间休息了，没有理会她。”

“然后了？”

见女人没有讲述，男警继续询问。女人没有回应，只盯着某一处发呆，直到女警问第二遍，才开口：“我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房间门被打开，她拿着一把刀冲进来，威胁我说不给她钱，她就杀了我，我很害怕，劝她冷静，让她放下刀，可她情绪十分激动，我们从卧室僵持到客厅，”女人顿了顿，再次低下头，额前的头发遮住了眼眸，“我想稳住她，然后报警，结果被她识破，她骂我是骗子，骗她，挥着刀就扑了过来，我害怕极了，下意识的闪躲，她摔倒了，我去抢刀，争抢中不小心插进了她的胸口。”

女人端起面前桌子上的水杯，望着杯面，“我不是故意的，看着血从她胸口涌出，我真的很害怕，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不敢报警，我很害怕，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从家里跑了出来，不敢回去，可后来，发生的事情太怪了，她回来报复我了，我害怕，真的很怕，我认罪，我错了。”

说着说着，女人的情绪开始激动。“什么怪事？”

“我……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叹息，那是她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用过的东西也会自己移动，睡觉前明明没有使用浴缸，第二天浴缸里却装满了水，你能明白吗？明明睡觉前放在手边的东西，第二天却出现在卫生间。“女人声音颤抖。“你有梦游症吗？物品和浴缸里的水很有可能是……”“不，不会，我没有梦游症！”

女人开口急切的打断了警察的猜测，“就算我有梦游症，那叹息怎么解释？我一次听错，不可能每晚都听错。她回来找我了，她是来报仇索命的。”

女人害怕的浑身开始发抖。女警起身，拿过女人手里的纸杯，往里加了点水，递给女人：”喝点水吧““谢谢。”

女人接过水杯喝了几口。审讯室里安静了片刻，男警见她情绪稳定，继续问道：“她叫什么？”

“她叫吴彤，是我网上认识的一个朋友，发现在同一个城市后，我们约了见面，一来二去的，关系就很好了。”

“她有没有告诉你她借钱要干什么？”

女人低头抿了口水，“没有。”

“你说你们第一次争吵结束后，你回房间休息了，她在干嘛？情绪怎么样？”

女人想了想，“不记得了，她当时……好像是……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还是在生气，真的不记得了，我的工作是夜班，下班后整个人都是懵的，真的想不起来了。”

“她后来拿刀进卧室，中间有受过什么刺激吗？”

“不知道，我回到卧室就睡了，不清楚。”

“她最近有和别的什么人联系吗？”

“不知道，半个月前，因为钱的事情，我和她吵过一次，我觉得不能再和她深交，就没怎么关注过她的生活。”

“她经常到你家里吗？”

“以前是，吵过后就没有了。”

“半个月前也是因为她向你借钱吗?”男警问道。女人点了点头“嗯”。“当时她有说借钱干什么吗？借了多少？她的父母呢？……“男警继续询问。审讯室里，女人双手握着手里的纸杯，一一回答着。郑万站在审讯室旁边的小屋里，全程都观察着女人的一举一动，直到女人交代完，都没有看出问题。当时的郑万太过年轻，漏了很多细节，这也是导致案件多年未破的因素之一。派去现场勘查的刑警很快回来，带回来的消息也很惊人，在xx小区51栋802室并未发现任何血迹与争执过的痕迹，没有案发现场，没有凶器、尸体。郑万听到这个汇报，立即通过耳麦告诉审讯室里，正打算带女人去看守所的男警看向女人，表情很微妙，似乎在想怎么开口，欲言几次后道：你确定你杀人了？女人一愣，随即回道：确定，我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