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雪后初霁、空寂宁静、松云居、窗外的无边白雪，映着室內的无限绿意。继道举起酒杯，轻咳一声：“今天在此借金山这方宝地与大家相聚，是为感谢大家近段时间对我们的相助，大家受累了，请畅饮几杯，聊表我们的心意，”今日饮食丰盛充足，大家尽情享用。一身白衣的狐王躬身一礼：“谢谢您和龙娘看得起我们，让我们现在有了用力之处，小的们深感大恩大德。”

旁边的黄仙声音尖细：“龙娘很尊重人，有什么好的都想着我们，把我们当人看，而不是当工具役使，有什么事都护着我们，我们从没见过这样的主子。”

长仙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点点头：“龙娘爱惜我们的性命，时时刻刻为我们留心，不让我们冒险为难，龙娘宅心仁厚，我们是真心信服。”

舞、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起身拱手一礼，举起手中的酒杯：“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和支持，今天来这里只是为感谢大家，请大家尽情享用酒食。”

鸟仙彩衣的声音清脆：“以前我们各自为主，部族之间互相杀戮，自从追随龙娘之后，因为龙娘严禁同门杀伐，我们就不让龙娘闹心了，现在大家合成一家，再无争斗之事。”

继道满面笑容：“谢谢大家的支持，今后好好修行，多积功德，现在我们就好好享用饮食。”

舞看了继道一眼，继道忙凝神谛听舞传来的密音：“刚才彩衣说话时，眼神闪了一下，我静心观察，发现狐族和狼族一直在争山，还有黄族也想分一杯羹。”

继道面色平静，凝神与舞用密音沟通：“是哪座山？天下山水这么多，让它们其中一方换个地方不就行了？”

舞、看了一眼在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狼王，长白山，此事好像因缘太多，我想当面问问再说。继道微微颔首：“行、有话放在桌面上，正大光明地说清楚，我赞成，我现在就叫狼王过来。”

“继道放下酒杯，起身冲角落里的狼王一拱手，请狼王来此叙叙。”

“狼王身形高大，走到近前躬身施礼，小的感恩能有机缘参加今日的盛宴。”

“继道满面笑容，最近你们都受累了，区区薄酒不成敬意，今天主要是想和大家说说话，看看大家还有什么困扰，一起聊聊，想个化解之法。”

“狼王回头瞪了狐王一眼，有本事明来，何必偷偷摸摸告暗状！”

狐王一低头，没有说话。“继道此时给他们各倒上一杯酒，现在大家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心结我们可以坐下来说道说道，也许会有化解之法。”

狼王扫了狐王一眼，气哼哼地坐到对面：“此事源于上古之时的那场大战，最初这长白山是属于狐族占用的没错，当时我们狼族人数少，狐族人数众多，而且他们的法术也不比我们狼族弱，所以他们占的地界就大，后来大家被征去参加大战的时候，有狼族，熊族，豹族，狐族，黄族。”

在大战的过程中，我们狼族舍生忘死拚命血战，熊族使不上力，狐族黄族没力可使，豹族战至族群净尽，战后封神时，就把长白山大部分封给了我们战功最大的狼族，这山是我们是用命换来的，我们自然该享用，可狐族不服，诡诈多端，这些年来就明里暗里地往回偷，你们当初大战时干嘛去了，这是我们军功封的。狐王：“是你们军功封的没错，可这山是我们老祖宗占的，我们的祖先，巢穴林地，还有祖先的坟墓，都被划去了！”

狼王哼了一声：“谁让你们当初大战时不出力？大战时我们的首领用自己的身体去撞天鼓，当时是肝脑涂地，我们王妃的皮都被扒了，我们这是军功挣的，是老祖宗的命换的，况且还有封地文书，搁在从前也还罢了，现在各地灵气枯竭，我们凭啥给你们？”

狐王底气有些不足：“大战之时狐族也曾出力获取过军情，可现在山上灵气不足，狐族也只能下山求活，现在各处磨弟马的，多是狐族黄族，狼族就不用去，它们在山修行即可。”

现在龙娘不让我们磨弟马，我们实在是没了去处，您说磨弟马会应天劫遭天遣，但凡有一线生机，谁会去受那五雷轰顶之灾，你看应天劫的狼族有几个？不就是因为它们占了好地利吗？继道听完轻轻点了点头，和舞对视了一眼：“此事的因缘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因为事关多方，我们还须从长计议，二位切勿着急，容我们想个万全之策，这样如何？”

狼王与狐王互瞪了一眼，起身行礼：“感谢大地和龙娘厚恩，小的们给您添乱了，今日先行告退，静听您的圣裁，说完便一闪而去。”

继道看了舞一眼，沉吟半晌，转身对旁边的金山神拱手一礼：“今日本想借贵宝地做场答谢，没想到还有这个曲折，给您添乱了。”

金山神微微一笑：“感谢二位今日来此替我供养山民，小神在此七百年了，当初我未成道时，在此处日日面对青山绿水，略有所悟，后来渐渐心境变得澄澈，就有飞升悟道的感觉，再后来能离体远游了，有几年正是在东北长白山修行，您今日所遇之事，小神倒也知道些许因缘。”

继道心中大喜：“没想到因缘如此巧妙，请金山神为在下指点迷津。”

金山神喝了一口酒：“真要讲修行，还是东北那边的灵气足，所以有好多修行人会去那边打家劫舍。”

舞惊讶一愣：“打家劫舍？劫什么呀？”

金山神脸色一正：“劫内丹呀！不过我没干过那种事，那事挺丧天德的，人家好不容易修的，你去一把劫来——您这些年不喜欢道家也是有道理的，好多时候真到了事上，他们根本就不是传说中的那么慈悲。”

继道叹了口气：“林子大了自然什么鸟都有，修行圈子更是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这几千年了，说是清净地，其实脏乱之事何时断过。”

金山神点点头：“这狼狐两族的争战，可是有些年头了，到现在也没打出个三六九等来。”

舞沉思片刻：“那这事您怎么看？”

金山神看了一眼窗外的白雪：“祖上立功这是一回事，后世子孙能不能守住，这又是另一回事，就好比是一个深宅大院，祖上勤勤垦垦的建起来，子孙是不是扒屋卖砖的主，能不能守住祖业，这就要看本事了。”

舞点点头：“看来您是觉得谁本事大谁就有饭吃？”

金山神略一沉吟：“这谁本事大谁吃饭，倒也是天公地义，无可厚非。”

继道眉头微皱：“此话在下不是十分赞同，在下以为本事大不如德行高，应是德行高者有饭吃才更合理。”

金山神摇了摇头：“您说的是这么回事，可真正到了高处，抢东夺西的时候，哪有什么道德可讲。”

您是没见过，您就是太理想主义了，不社会、不现实、真要是德行高就有饭吃，当年佛陀的马麦之灾，夫子被困陈地，是他们德行低吗？到了高处，你不夺人，人便夺你。”

继道有些无语：“再怎么说，总有天道公理在吧，弱肉强食我觉得不应该是正理。”

金山神：“天高皇帝远，他们怎么会管你一个草民的死活，在它们眼里，人与草木一样，只要不闹出大事来，谁管谁呀。”

舞看了继道一眼，转换了话题：“请问您就是这当地人士吗？”

金山神喝了口茶：“我是祖上逃荒来到此处的，小老儿和玉帝是本家，也姓张、当年在此修行有了些灵验后，小老儿的后世子孙就建了家庙，附近的村民们也来供奉，因为庙修在山上，没想到就成山神了。”

后来各处的山民都来拜我，求子求财求平安，也就有了今日的气象，山民觉得我一个人太孤单，就又供了山神奶奶，其实、神也是人造的呀、小老儿在这枉受五百年香火，刚才拙荆一见面就相讨脂粉，小老儿实在是过意不去。舞摆摆手笑道：“您无须客气，女人喜欢这些东西天经地义，山神夫人喜欢我用的胭脂我也很高兴呢，我回去就挑选一套好的赠送夫人。”

继道心中还是放不下狐狼两族的地盘之争：“那您看这两族相争之事如何处置为好？”

金山神语气轻松：“在小老儿看来，这事简单——祖先阴功是一方面，后代子孙守不守得住这还要看本事吃饭，就如同当初的大明江山，最后还不是为清室所得？难道大明朝建立时就没有流血吗？肝脑涂地拨皮为鼓有的是，天下无主，有能者得之，当然有德者也得之，有时候有能便有德，有时候有能未必有德，这就很难说了，不能一概而论。”

“继道眉头微皱，那这样不就又得武力争斗了？”

金山神叹口气：“江山易主哪个不是武力争斗？真争胜了的，一定代表新的发展方向，一定有他的先进高明之处，新的力量一定会对社会进步产生更正向的引领作用。”

舞沉思片刻：“那这样不就没了对、错、是、非和正义与非正义了吗？”

金山神轻咳一声：“对、就是、是、什么是、对、对、就是、现、现在是什么，什么就是对的。”

继道若有所思，沉吟片刻：“金山神您的意思，是否是说，发生的就是天意，存在的就是合理的？”

金山神点点头：“您的这个说法很好，发生的就是合理的。”

继道若有所思，沉思半晌：“山神所说之理，在下不敢苟同，几千年来的杀戮争斗，并不代表以强凌弱，侵略抢夺别人就是对的，就像刚才您所说的，抢夺别人是丧天德的，而这些乱像，正是需要通过我们自己的净心正行，把它转化净化为和平共享世界的任务，而不是随波逐流，让这弱肉强食的乱象继续伤害这个世界。”

金山神：“随你怎么说，今天宴席到此为止，各位回去以后好好想一想吧！”

说完就自动离场了，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