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领导笑呵呵地说：“小芽啊，你愿不愿意让我家王涛跟着你一起干啊？”

徐小芽没想到他的条件是这样的。她立马笑着回应：“当然愿意，和王涛一起做生意，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王领导听了“哈哈”大笑，然后朝她伸出大拇指：“痛快，姑娘，一看你就是大事的人。”

然后拍着还在傻愣着的王涛，说：“我这个儿子啊，不爱读书，上学也读不出个名堂，后来死活就不上了，我和他妈妈啥办法都用了还是白搭。不上了托关系让他进厂子吧，他又不干，说才不去车间里当不见天日的苦工。、这不，就成天跟一群半大小子瞎混……如果小芽姑娘你能带着他一起做生意，我就放心了！”

徐小芽赶紧把酒倒满，笑着说：“伯父，如果王涛愿意，我乐意和他一起做生意，来，小芽再敬您一杯！”

不说收鸡蛋确实需要两个人，王涛父亲是供销社大领导，跟他儿子一起做生意，那还不是屁股底下坐火灶，根子硬嘛。王涛这会也回过神来了，也赶紧端起酒杯，一口闷了。他嘿嘿傻笑着说：“谢谢爸，谢谢小芽！我都没想着我还有能干生意的一天嘞！”

几杯酒下肚，王涛也把话匣子打开了，絮叨起来：“我王涛本来就不爱读书写字，就不是那块料，看见书本就烦！进工厂当车间工更不愿意干了，整天听着嗡嗡的机器，人也跟机器一样转，转着转着就捞了，成了六十岁的老头才能出工厂重见天日，可人都快死了，还有啥意思，我就在外面混，我相信天生我材必有用，我早晚能有所成就……”徐小芽摇摇头，多么不公平呀，想上学的上不起，上得起的不愿意上。可是这就是人生，不圆满的才是人生。王涛说了一大通心里话，举起酒杯朝徐小芽说：“小芽，我都没想到，我王涛终于有了堂堂正正挣钱的一天……来，我敬你一个！”

徐小芽拍拍他的肩，说：“你想对了，天生我材必有用，你的用处在这，我们一起成材！”

然后俩人都干了杯中酒。王领导哈哈笑着，欣慰地说：“你这小子，跟着小芽，可得好好干！”

“那必须的！”

王涛激动地说。喝完一瓶酒，大家都有些晕晕乎乎了，王领导站起来，说方便一下，过了好一会才回来，笑着说：“事情就这么定了，咱们就散了吧。”

徐小芽赶紧到前台去结账，接待的人却说：“你们那包厢的钱都被一个穿绿色短袖的人结了。”

徐小芽一愣，然后笑了：这个王领导，还真是会来事。她和王涛父子告别了，驾着骡车回家了。这么晚到家，还是醉醺醺的，可把二姥娘吓一大跳，直到徐小芽把自己要收鸡蛋卖给县里供销社，还找到了王领导的事告诉了她，老太太才放下心来。不过同时又惊叹外孙女有能耐，都能够得找县里的领导了。二姥娘一下一下地拍着徐小芽的背：“俺妮儿就是厉害，连人家供销社的领导都搞好关系了哈哈哈……”徐小芽此刻就想睡觉，就摇摇手跟二姥娘说，她想睡一觉，让她做晚饭的时候再把自己叫醒。二姥娘赶紧喂她喝了碗绿豆汤，给她放下蚊帐走开了。徐小芽做了个梦，在梦里，自己养了一大群鸡，每天收成千上百个鸡蛋，卖给供销社，赚的盆满钵满，把她笑歪了嘴。等徐小芽被二姥娘喊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二姥娘特地炒了一桌子菜，犒劳徐小芽，也是庆祝她又找到了新的生意了。祖孙俩吃着饭，兴奋地说着收鸡蛋的事，突然听到前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紧接着就是一片哭声，有女人的哭声有小孩子的哭声。徐小芽心里一惊：“二姥娘，是招娣家。”

二姥娘叹了口气，说：“招娣爹又打老婆打孩子了，不用说又喝酒了，一喝酒就撒酒疯，打老婆孩子还下死手啊……唉，招娣娘真是命苦，几个闺女投胎到这个家也是造孽呀……”徐小芽听着隔壁的打骂哭喊声，气得咬牙切齿。二姥娘哄小芽说：“孩子，咱吃饭，吃了饭咱过去看看……”吃完饭，徐小芽跟在二姥娘身后去了招娣家。进了他家，徐小芽才知道什么叫一贫如洗，两间土坯屋摇摇欲坠，却住着一大家子。就爹娘有张床，招娣姊妹几个都睡在地上。招娣的爹，打完老婆孩子躺床上睡觉了，呼噜打的震天响。招娣的娘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一块青一片肿，傻愣愣地坐在地上。招娣在旁边给她擦眼泪，身边坐了一排小妹妹。最小的四妹妹饿了，抓着大姐的手“啊啊”的叫。招娣的娘恼了，一巴掌扇到小女儿头上，把几个月的孩子“咚”一下子扇倒在地上，张着嘴哭不出声来。“哎呀，招娣娘，你这是干啥嘞！拿孩子出啥气哟！”

二姥娘呵斥招娣娘。徐小芽冲上去抱住了招娣小妹妹，满眼鄙夷地看一眼招娣娘，心里说：有本事跟男人撒呀，真可恶。招娣的娘理直气壮：“二婶子，我想弄死这堆贱妮子啊，要不是她们，她爹会天天打我不！”

徐小芽皱起眉，这是什么歪理啊？挨了老公打，不怪老公，反倒怪自己生的闺女，真是拎不清的糊涂女人！二姥娘苦笑着劝她：“招娣娘，不是这个说法，闺女儿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你不能不疼。招娣爹打你是他混账，不怪孩子，也不能怪你。”

招娣娘幽幽地说：“二婶子，你赶紧回家吧，俺家的事不想再被看笑话了……”二姥娘还想说什么，被徐小芽一把拉走了，人家这是赶咱走呢，别这待了！徐小芽搀扶着二姥娘出了招娣家，二姥娘说：“唉，招娣娘也是个糊涂的，我就是心疼几个闺女呀。”

徐小芽也可怜她们姊妹四个，可是她也只能看着，帮不上什么忙。人任何时候都靠自救，没人能救你。到了半夜，徐小芽被哭喊声吵醒了，她揉揉眼睛，听出来又是前院发出来的声音。招娣家又出啥事了？二姥娘也被吵醒了，祖孙俩一起出门去看，这时整个胡同的人都起来了，围在招娣家门口。原来，招娣娘跳河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