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水凝见沈慕东当真对此不解其意，一时间便是颇为无奈地解释道：“其实你送花的行为倒是无错，只是挑选花束的品种有点儿不太妥当，你不该挑选菊花的。”

沈慕东对此困惑，想来刚刚林纤纤也一直都在强调菊花二字，他询问道：“选菊花又怎么了？苏水凝看了一眼他的脸色，这才缓声答：“菊花表悼念、寄哀思，向来是祭祀凭吊时所用花束，其寓意尤以白色最为显著，现下清明将至，你却贸然送了林小姐这么大的一束白色菊花，其诅咒意味尤其明显，林小姐她当然会因此而生气了。”

听着苏水凝这般解释，沈慕东这才明白林纤纤发怒原委，他登时便气愤的冲着苏水凝叫嚷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一开始不提醒我这点，还非要我选择白色花束来送给林纤纤？”

苏水凝委屈巴巴的回：“沈少爷，我这也不是故意要害你啊。何况我是因着知道林小姐喜爱白色，才让你赠予白花的，这白色花束有铃兰、木槿、百合、曼陀罗，我又怎么知道你最后会选择菊花来送给林小姐？”

沈慕东瞧着她言之凿凿替自己出言辩解的模样，他登时便瞪着她愤声问道：“照你这么说来，这一切还都是我的错了？”

“不，怎……怎么会呢？”

苏水凝看着沈慕东神色不太对，忙赔了个笑脸细声回话，又道：“沈少爷，虽然咱们这初战告败，不过这也没有什么的。反正林小姐之前对你印象不太好，你在她心中本也没有什么分量，故而即便你这次得罪她，已经在她心中分数为最末等的你，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下降空间，左右也还是待在一个最差的位置罢了，那你也不必过于挂心此事了。”

“呵呵，不挂心……”沈慕东重复着这句话，待对上苏水凝那双深以为然的眼眸时，他立刻便一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在身前厉声嘶吼道：“臭丫头，我让你来，是让你行办法抬高我在林纤纤的心目中的位置，令得她心甘情愿嫁给我的。合着你折腾了这么一大半天，半分作用没起到，反而还令得林纤纤冲着我大发一通脾气，依旧还把我搁置在她心中的最末等位置是吧？死丫头，我真的是恨不得抽你一顿！”

沈慕东言罢，甚至于还高高的举起了另一只手，看模样当真是要殴打苏水凝。苏水凝见状，脸色登时都变了，她下意识抬高自己的另一只手臂遮掩在自己面前，以此来防御沈慕东的攻击。沈慕东没当真要打她，不过也就是做做样子发泄怒气而已，然而待见苏水凝当真吓得拿手臂遮挡，沈幕东是有些生气的，就在他预备再出声训斥苏水凝之际，恰好目光一转，却瞧见她那抬起的手袖间正放着个小小的油纸包。沈慕东心里疑惑，便不由得抽走她手袖间的东西，待将那油纸包打开一看，只见那油纸包间包裹着一个吃了大半的油饼，只余下那么小小的一边饼，竟被她妥善叠好，翻卷着搁在这油纸包中放置。即便是隔着一层油纸，沈慕东也能感觉到那油饼是温热的，看起来那是刚起锅不久后的饼，而那饼间齿痕明显，一望便可知那都是苏水凝咬下的痕迹。沈慕东将油纸包搁置在苏水凝的面前，另一只手捏着她手腕的力道也不由得加大了几分，惹得苏水凝眉头微皱，她放下遮掩面前的手，十分不满的就朝着沈慕东望过来。然而这没有手臂的遮掩，她这一望之下，就望到了沈慕东放置在她面前的油纸包。“臭丫头，这饼是不是你吃的？方才我在心生忐忑的给林纤纤送花之时，你就站在这里若无其事一直啃油饼？”

苏水凝闻言一时面色微怔，她就是料想到沈慕东初战告败，本就心情不好，若是被他发现自己背着他偷吃东西，怕是会生气，所以她才将这油饼搁进油纸包中藏于袖间，不料还是被沈慕东给发现了。对上沈慕东裹挟着怒火的眼，苏水凝轻声答道：“我吃饼并非是对你的事漠不关心，主要是因为我太饿了，这才去买张饼来充饥的。”

沈慕东不买她这话的账，他冷语道：“我沈府亏待你了？还得你吃这等东西才可果腹？”

苏水凝闻言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沈少爷自然待我极好。只是因着我早上去饭堂的时间晚了，又因着出行仓促，这才没有吃饱，实在是饿得慌，我这才去买饼的。不过沈少爷，即便我方才一直站在这里吃饼，我的目光也是都一直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的，这李公子可以证明，方才我们还讨论你送花成功的胜算能有几成呢！”

苏水凝言罢，便将求助的目光朝着身侧的李言昭望来。李言昭本是一直静静立于一侧的，现听得苏水凝如此言语，他当即便走上前来替苏水凝作证道：“苏姑娘所言句句属实。”

沈慕东瞟着上前的李言昭，心思却转到早饭时刻，现在细细想来，苏水凝早晨还真的没有吃什么东西，故而她寻食充饥也算是情有可原，沈慕东只是不悦她只顾着吃东西，并不在意自己；又恼早晨未吃饱也不言语一声，弄得像是自己苛待她似得。沈慕东将视线落在自己手间的油饼上，那饼瞧着油腻，看着也不算厚实，便是吃上两三张都不能完全果腹，何况苏水凝也只是咬了大半而已。放下钳制住她腕间的手，沈慕东低头看到她手腕间红了一圈，心里有点儿不太舒服，他恶声恶气的冲着苏水凝开口问道：“那你现在吃饱了没有？”

苏水凝以为他还在生气，当下便是忙不迭的点头，连声回答说饱了。沈慕东脸色还是难看，又凶狠道：“你吃饱了，可我还饿着。”

说完这么一句，沈慕东便率先的转身走了。留在原地的苏水凝对此觉得有些意味不明，她喃喃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沈慕东要前去饭馆，苏姑娘，我们且跟上便是。”

一侧的李言昭淡声出言替苏水凝解惑。苏水凝点头，正欲抬步追上沈慕东时，只听到李言昭又叫住了她。“苏姑娘，方才你……”“你们还在那里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赶紧给本少爷跟上来！”

李言昭的话语才开口半句，很快便被前头回首的沈慕东不耐烦的给打断。苏水凝连忙应承沈慕东说是知道了，待沈慕东回过头去，她这才询问李言昭道：“公子刚刚要说什么？”

“无事。苏姑娘，我们跟上去吧。”

被沈慕东这般的打岔，李言昭的话语倒是不好继续说下去，他望向身侧的苏水凝，此刻她面色平静，方才显露在脸上的红晕已然是了无踪迹。他看得很清楚，苏水凝方才展露出来的羞涩并非是因为受夸奖沾沾自喜所致，她是为了要及时的转移话题，避免沈慕东继续探究她与林纤纤的关系。若是她与林纤纤当真不识得，便也没有如此掩饰的必要；可是若是彼此相识，为何林纤纤认不出她来？李言昭心底里转过几个念头，虽在沉思，面上情绪却是一派平和，不曾显露分毫思虑之意。在岐山最大的饭馆内，沈慕东点了满满的一桌子的菜，因着现在临近正午，早晨专卖的很多小点都已然卖完，沈慕东便是给苏水凝点了一碗燕窝，让她先喝完燕窝再吃饭。沈慕东的本意是想着苏水凝刚吃完油腻的饼，喝碗汤羹正好可解腻，他对吃食不甚了解，只是听着昨日怀元说女人吃燕窝好，这才开口要了这个，不过因这外头供不起上好的燕窝，便也只能先将就的喝一喝而已。方才所有那个油饼充饥，苏水凝不过只是吃了个半饱，现下再吃些饭菜，她已然饱腹。放下筷子，苏水凝正儿八经的对着沈慕东开口道：“沈少爷，既然现下你与林小姐的偶遇失败了，若再用此招，未免显得刻意，且会更加令得林小姐生厌，既是如此，我们也得换个方法才好？”

沈慕东听得苏水凝如此言语，便知她心底里已经是有了主意，自己只要接着她的话茬问下去就好，然而偏偏沈慕东记恨她方才言辞，这才有意便拿着话儿来刺她。“你不是说反正我在林纤纤位置已经低无可低，差无可差了吗？反正左右是个最低层的位置，她又怎么会对我更加厌恶？”

苏水凝听闻他所言，她心底里明白沈慕东就是在实打实的找茬了，必定是自己之前替自己辩解的言语惹得他不快，所以他这才有意为难自己。如此听来，苏水凝也自知自己的话语前后矛盾，若是不能自圆其说，他正好是趁此发难，好将自己再贬斥一通。明明自己眼下是真心的替他想主意，他倒是本末倒置，不关心起主意的本身，反而是有意来寻自己的错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