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城。“您什么意思？”

问这句话的时候，瑶权几乎颤抖。但是在云漾眼里，瑶权的态度，依旧是生硬的冷淡，“安平城中，怕是没有人不知道，朕心悦于你了，朕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种破罐破摔的心态，委实不像他，他不应该是这样的，在瑶权心里，无论如何他都会是帝王形象，就算承认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感情，也不应该是如此的。瑶权抬眸，用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眼神看着云漾，轻言，“陛下，我说过了，我的妹妹已然许配他人，您这么做，固然是不对的。”

“是你不愿意？”

“我不需要您这样的妹夫。”

淡淡一句话，也刺伤了云漾的心，如此说来，他想与东方瑶权成为一家人，确实只能透过迎娶瑶权的妹妹，才能实现，毕竟，他又不能这么娶了东方瑶权，委实怪异。“纳她为宫妃，受尽朕之荣宠，有何不可？”

瑶权摇了摇头，眼神也逐渐变得不解，“您现在是要将对别人的感情，强行加注在我妹妹身上吗？”

“你是外人吗？”

云漾阴骘地看着她，“你的妹妹因为有你，所以得到朕的宠幸，你依旧权倾你的朝野，依旧高高在上坐在丞相的位置上，甚至你还能成为外戚，一旦你的妹妹有了皇子，朕立为太子，那未来，天下都可能是你们东方家的，你又有什么不愿意？”

他这个样子，像极了地痞流氓？一步步逼近的样子更甚。瑶权看着他这个样子，委实心疼，确实应该是受了很多苦，那种心里挣扎的苦，他或许在奢望什么，可是瑶权就算看出来了，也绝对不会予以回复。瑶权低眸，“陛下，天下永远都是云家的，大晹永远都以云为皇姓，这些话您若是让宗亲还是与我对立面的政敌听到，怕我也会在朝堂上待不下去。”

“哼，那既然不想让朕说那么多，你倒不如答应了，把你妹妹送进宫里来，她想要什么，朕都会给她，断不会对她有一丝不好。”

这要是换成一般的女子，应该早就把持不住了。瑶权微微抬眸，对着他的眼神，“可惜，我的妹妹，不中意陛下您。”

霎时，云漾哂笑。他们兄妹，倒是一个比一个行，男的看不上也就罢了，女的竟然也看不上皇帝？他到底是有多卑微？“小瑜儿不日便会成亲，陛下若是有心祝福，我会感恩，但是陛下您若总是有莫名其妙的想法，我是无论如何，都会以妹妹为先。”

“好，好……”他无奈点头。因为实在是一模一样，所以云漾把持不住，真的在见到面的那一瞬间，他就以为是东方瑶权本人，甚至那时候心里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一丝惊喜，那种希冀在真正的瑶权出现之前，都在。可是现实还是给了云漾一大巴掌，毫不留情。“陛下，我知道，您今夜出宫，是为了去找我。”

她轻言。云漾也用无比悲伤的眼神，看着她。“对您而言，我可以是臣子，也可以是挚友，但是离家人还是太远，我有自己的家人，自然会和家人在一起，此时此刻，相信宫中皇后，妃嫔，或者是信王殿下，都在等您回去团聚，您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好了。”

“你就这么不想与朕待在一起？”

瑶权不语。他缓缓靠近瑶权，哂笑，“你对傅文彬，对图门夜，对路梓佑，都可以笑脸相迎，为何独独对朕如此？你的眼里除了君臣关系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为何只有朕特别？到底是你私心，还是朕对你而言，只是个笑话而已。”

“我没有。”

她无奈道。“我们之间，难道真的要一直这样吗？”

他们如此出身，瑶权如此身份，如此家仇，自是无奈。“陛下，您怎么不想想，您的天下呢？”

云漾哼笑。“把心思都放在不该放的地方，这不是您一个帝王应该做的事情，我是啰嗦了些，可是有些话不得不说。”

她抬着脑袋很是决然地告诉他，“从古至今，就没有多少得了民心之后再得天下的皇帝，陛下您得天独厚的资本，在于您生在帝王之家，您母亲是皇后，又有姑母相助，还有此前的赵皇后为内助，您的权利之路，是多少女人在背后为您铺下的，您自己心里清楚。”

这些话，赵姌也说过类似的，意思很明显，却从来没有像瑶权这般直接，可是云漾根本无力再去反驳她，可以说，他很不想面对这样的瑶权。“你胆子可真够大。”

阴骘的声音响起。瑶权却也不以为然，“相较这些东西，我就显得微不足道，所以，还请陛下多想想大晹吧，如此，便不会总是有莫名其妙的想法了。”

云漾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呵斥道，“你到底还有没有心？朕如此卑微，你还想要朕如何？！”

瑶权一怔，而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环瑜已经跑了过来，强行分开了瑶权和云漾，把瑶权直接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她抬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云漾，那眼神，就连瑶权也未曾见过。“我不管您是陛下还是谁，只要是对我兄长不利的人，就都是坏人，我不怕你，你最好不要欺负我的兄长！”

这个举动任谁看来都是幼稚，根本不像话，可是瑶权站在环瑜身后，竟然莫名有了一丝欣慰和安全感。云漾看着这张与瑶权基本无差的脸，看着她脸上多了瑶权没有的胭脂，多了更加明显的女子气息，云漾恍惚了，不管看几次，都不会觉得厌烦的脸，他也在想，倘若东方瑶权真是如此的，那该多好？“小瑜儿，我们回家。”

瑶权在后面拉了拉她的衣袖，无力道。环瑜立即点头，眼神却对云漾从未停止过凛冽。瑶权看了云漾一眼，低眸转身，便缓步前行，看着她比她妹妹还要消瘦的背影，云漾是心疼的，而且她看起来是那么无助，又有多少分的无奈。环瑜本来也想随着瑶权一起走的，但是转而看着云漾的眼神，便继续道，“我的兄长一直都是个英雄，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去僭越她，侮辱她，对她不利，您是陛下，我知道对您不应该是如此态度，可是，无论是谁，我都以兄长为先，您不知道她为我们这个残缺的家付出了多少，所有的一切，只有我们亲人之间自己才懂，相较之下，我自己的情，和您对兄长的情，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尤其是，那只是您单方面而已。”

说罢，环瑜转头就走，与瑶权一样，决绝不已。看着他们两个远去的背影，云漾的眼神也是模糊的，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了，难道真的要收心了吗？对待东方瑶权，已然是回不去以前那个时候，他没办法用以往的心态来面对她了，难道往后的相处，只剩君臣了吗？他自己都笑了，“还真不愧是一家人，连脾性，也如此相似。”

过了一会儿，云沏跑来了，他对他的七哥还真是不离不弃，哪里都能追过去，看着他在雪地里发呆，云沏还真是心疼了，赶忙过去。“七哥，你在这里做什么？好端端的又跑出宫？”

“你不是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他无力道。云沏低眸，苦恼了一番，也是无奈，“七哥，我知道你，我也能理解你，你想做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有异议，包括你自己的感情，可是事态都已经是如此了，我也看见了东方瑶权的态度，你这又是何必？”

云漾看着云沏，脸色有些不好，轻言，“所以朕与他，唯有君臣关系，可以支撑往来了，是吗？”

云沏抿唇看着他，摇头。“罢了，这一切不过都是泡影，朕现在只想好好的，安静安静。”

拖着疲累的身子，他开始一步步往回走。一个帝王，在雪地里的身影竟然显得如此地悲情，也委实让人惋惜，他是有宏图大略的，作为帝王他是真的很厉害，会识人，敢做事，可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却与帝王是极与极之间的对比，竟然会如此卑微？爱一个人有那么难吗？何顾他是男是女？依稀记得去年今天，他和瑶权在楚招楼听乐赏舞，对饮畅谈，那时候的自在，现在想想倒像是梦里的，所有的东西都回不去了，感情也一样，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差池，竟然会是今天这般的局面？这才不过一年吧？而认识瑶权，也才两年……“七哥，北部那边的仗，似乎差不多了。”

云沏一句话，又让云漾停住了脚步，眼神霎时又凛冽了起来。没错，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政务，朝政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可以不要让他总是想那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可以，不便东方瑶权的身影支配。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唯有面对天下，朝政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