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殿。瑶权回去了，就这么把云漾丢在自己的大殿里。林择有些瘆得慌，就上前问道，“陛下，这，东方大人此举，虽能算抗旨，但也没有必要治罪，陛下您看这……”“你和他有私交吗？”

林择立即摇头，“奴才没有。”

“那你这是在帮他说话啊？”

林择却笑了笑，“陛下，您又没有生气，老奴就是随意一说，若是陛下不高兴，老奴这就闭嘴。”

云漾确实没有生气，反而今天的心情从头到尾都非常好，笑意那么明显，“不过林择，你在这宫里这么久，见过的人那么多，朕问你，你有没有觉得东方瑶权，有点奇怪？”

“陛下是指？”

“男生女相，过于貌美，骨若娇娘，你说，他会不会就是个女的？”

林择顿时蹙眉，眼神里似乎在思量着什么，随后表情一变，笑道，“老奴年迈，眼花也未必看得出来什么，但是依老奴方才上茶时的一瞥，东方大人并无穿耳，且眉眼之间透着的皆是男子气魄，许是，家中父母实在惊鸿，才生养得东方大人如此惊鸿之子，也说不定呢。”

他的话，并没有明确点出瑶权到底是男是女，只是侧面引开了话题，比较中肯，云漾也没有什么异议。他点了点头，“朕不止一次怀疑过他，只是，他的习惯和说话的态度，还有过人的聪明胆识，又让朕一次一次动摇。”

“陛下，东方大人可是良才，陛下正值用人之际，现在并不是纠结男女这个问题的时刻呢。”

“也是，接下来确实要苦了她了，毕竟一品大员，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何况还要公开站在朕这一边。”

云漾的眸子瞟向了瑶权只抿了一口的茶杯上，微眯，深沉。展王府。“稀里哗啦”的声音忽然在里面传出，府中下人全部并排站着，哑口不敢发言，正是展王发了脾气，用自己府中的器皿发泄着。“好一个皇帝！好一个云漾！”

展王的火气已经达到了顶峰，而旁边坐着的，正是得到消息匆匆赶回来的展王大舅哥——佟景泰佟国公。两位高位之人，并排而坐的画面并不多，佟国公一向在外，也不知道到底是要处理什么事情，一般不在京城，可这一次，云漾下旨敕封东方瑶权为浮光阁大学士的事情，的的确确让他们都坐不住了。“展王，且先冷静。”

“早就知道，近来京城的事情频发，皇帝自己总是有突如其来的举措，都是因为这个东方瑶权！本王忍下来，可不是代表本王是软柿子能任他们拿捏！”

佟国公也是一副老成姿态，就像是纵横官场多年的老手，相对沉着。“东方瑶权在惊鸿录里突然窜起，我们始料未及，现下情形如此，很有可能对我们不利，我们必须想去相对应的方法。”

展王看了眼佟国公，问道，“你说该如何？”

“皇帝想亲政，想独揽大权，其心昭然，母后年迈想管也管不了那么多，而皇帝对我们的仇视，可不是一点两点，他已经连续向高炫，时中明，娄卓，甚至还有藩王开刀，你的事情，多半他已经心里有底，时中明出事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冶炼厂和当铺，这后面，他没有仔细去查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什么。”

“但是云岫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我们撤走，还来得及。”

展王蹙眉，也微微闭上了眸子，“这个东方瑶权，会很棘手，现在最需要处理的人就是他！”

佟国公转了转眼珠子，上前道，“惊鸿录影响很大，所以他做了一品大员，也鲜少有人有意见，何况还出了治水之方，更是一鸣惊人，要对付他，不能随意也不能大意。”

“你想如何？”

“展王兵权在握，朝堂上虽然落了下风，但并不能根本动摇你的位置，我倒是提议，可以先静观其变，待到水患过后，再行动手。”

展王没有表态，只是安静思考。展王手里有个董衡大帅，虽说这个董衡也算得上是端宁长公主那边的人，但终归是他的部下，董衡手里有重兵，是越冕的都察院比不上的，何况兵部尚书冯宣庭也是自董衡营中出来，也是展王自己一派的人，自从八年前方家全灭之后，封疆大吏一般都是展王的人，云漾除了有个越冕护卫下京城安全，便没有什么军队保障，这一点，展王的确非常占优势。“他已经开始显露自己要对诸侯打压的势头了，本王看他迟早要和他那蠢父皇一样，有心削藩，没命执行。”

佟国公立马摇头，眼神示意展王，“虽说这是你自己的府邸，却也不能妄言，好歹是在京师。”

“怕什么？本王在这京城多年，一直未曾怕过！”

“话虽如此，但还是收敛些好，云岫已经将鹰司监肃清，往后鹰司监也会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势力，一旦陛下确保了自己在京城的地位，把我们像宁王和齐王世子一样撵走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敢？”

展王轻声问了句，不是不自信，反而是轻蔑。“你本来就与齐王要结姻亲，出了那档子事之后，不了了之，你难道漠不关心？”

佟国公也有些愤怒，但也压低了声音，“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东方瑶权，当日让云沐去闹事，却没想到竟然会被反将一军。”

“东方瑶权不容小觑，本王看他就是有目的地进京，不然怎么会在他来京之后，所有事情都如出一辙，本王不信这是巧合，他果然有心计，果然够玲珑心思，杀得我们都措手不及。”

“我已经派人查过了，六里人，与惊鸿阁确实有些渊源，可具体无所查起，家中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还有两个师父。”

展王听罢蹙眉，“没有父母？”

“没有父母，听说是自小就跟着他那两位师父。”

“谁？”

“一个叫晁泗，一个叫叶央，查了之后都算是家世干净的，想要从他们东方家中下手，怕是没有多大机会。”

佟国公话是这么说，可是却让展王有种异样的想法。“你等等，没有父母，只有师父？难道查不出来他的父母是那方人士吗？”

佟国公摇头，“他们的家世确实干净，没有什么痕迹，父母多半也是寻常人。”

展王不回答他的话，而且心里似乎也不苟同佟国公的说法。见他面露疑色，佟国公又道，“不然，再排查？”

展王却摆手，眼神阴鸷，“现在是扯着他家不放的时候吗？”

“那你想如何做？”

他眼神一个凛冽，看着佟国公，“现阶段，朝中唯一能与皇权能有较量的，唯有相权。”

佟国公的霎时双眼一亮，惊异道，“你想用路炎？”

“此前，他未做丞相之前，是本王给他在朝中有一席之位，虽说本王后面对他放任不管，但是本王如何都想不到他竟然能靠着自己的能力爬到了丞相的位置，还稳稳坐到如今？”

展王多少是有些愤慨的，对于路炎太过于自力更生的顽强能力实在是吃惊，以至于现阶段想要对外说丞相是自己的人，也只能加个“曾经”。“确实，路炎这个丞相，实权是有的，毕竟他还很支持太皇太后以及黄老，就算以前有些顽固，但认些死理，还是可以位极人臣。”

“云漾未彻底插手政务之时，朝政都是本王与他对半处理，他的涉猎范围有大有小，对朝政早就已经烂熟于心，百官也有一半以上会过问他的意见，不得不说现在他还是很有用的，如果他能暂时站在我们这边，那东方瑶权在朝堂上，必然是孤军无援，那一品大员又如何？依旧成事不足！”

相权，不仅能够有效地抑制皇权的滥用，很多时候，还是对皇权的一种隐性方致命威胁。现在呈递到云漾面前的奏折，全部都是经过了丞相或者展王之手一次的，丞相还有权力把一些他以为没有什么用处的奏折筛选掉，不拿给云漾，自己就可以处理掉，所以路炎，完全有地位和权利。看他招来的人，不管是秦宗，寇青，还是陈沿歧，个个都占据着现在的大员之位，人数不多可确实是厉害，而在他们看来，瑶权还是路梓佑的朋友，一切根源，都可以无限复杂化。“本王会找路炎好好谈谈，东方瑶权若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怕他这个丞相也不会好过。”

转而东方府这里，动静也是不小。爱的魔力围着圈圈，这几号人不知道围在一起又想干嘛。“怎么样？我布置的局，够套住一个杨协吧？”

瑶权。“可你干嘛非得是杨协啊，直接套云岫多干脆？”

越冕。“就是啊，这小子听起来好蠢啊，套他干嘛啊？”

竟夕。“我也不懂瑶权，杨协没啥用处的感觉，你这又是何必？”

谷亦。此刻的铅华内心：我什么都听不懂，看不见我……瑶权把折扇一挥，转身笑道，“云岫是现今鹰司监的最高指挥，我为人臣，如何能驱使专供陛下差遣的令司？所以这个时候，杨协这个少司用处就很大，以后可有很多事情要让他来做呢，不套他我套谁啊？”

“那你要我们干嘛？”

谷亦。“佟国公都回来了，展王肯定因为我的入朝坐不住，肯定会想法子对付我，所以，咱们先去展王府捣个乱，再去鹰司监整点事，然后……”如火如荼，幼稚之旅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