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成先生背对着他们，不发一声，云泽和傅云嘉对视一眼，上前拿起香，对着灵堂中央的牌位拜了三拜。杜成先生这才转过身来，打量着云泽和傅云嘉。看到云泽的时候，他并没有多么意外，倒是在打量傅云嘉的时候，眼光停留了一会儿。傅云嘉也不躲闪，就站在那儿任由他打量。“跟我过来吧。”

杜成率先走出灵堂，云泽和傅云嘉连忙跟上，出了门一路走来，傅云嘉此时才有心观察这个院子，环扫四周，虽然一片素白，但是胜在景致不错。杜成带着他们走到了前厅，这里该是他平时会客的地方。让他们坐下后，那老仆也上了茶，然后退了出去。“不知云公子来此何事儿？”

杜成开门见山，好似根本就没注意到一旁还有个傅云嘉。傅云嘉也不在意，只耐心的等着。“实不相瞒，今日晚辈来是想拜您为师。”

云泽起身，对着杜成又是弯身行了一礼。傅云嘉也起了身，微微屈身，也行了一礼。“云公子此礼，我哪里受的起，快请起吧。”

杜成笑呵呵地说道。云泽立起身子，站的笔直，“杜成先生天纵奇才，这话实在是过于谦逊了，何止是当得起我这一礼，就是这天下的百姓都是对您赞颂不已。”

“这高帽我可带不起。”

杜成一哂，“如果云公子就为这件事而来，那就请回吧。”

说着就要起身走人，云泽看了一眼一旁当着隐形人的傅云嘉。傅云嘉这时才开口，“杜成先生留步。”

杜成看向她，双眼微眯，眼神在说着你是何人。“小女傅云嘉，早就仰慕杜成先生才名，只是迟迟为上门拜访，记得早年祖父还经常提起您呢。”

听闻傅姓，杜成表情莫测，“你说的是老江淮候爷？”

傅云嘉跟着云泽一起来的，云家和傅家有姻亲关系，那眼前自称傅云嘉的小女孩就是被送来云州城云家的江淮候府大小姐无疑了。傅云嘉的祖父，是当年在朝堂之上唯一为他执言之人。眼前的小姑娘，给他一种感觉，不简单。“正是。”

傅云嘉颔首。杜成复又坐了下来，“两位坐下说话吧。”

云泽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傅云嘉，傅云嘉对着他一笑。“杜成先生，对于杜老夫人的逝世，我们也心情沉痛，所以今日特上门来吊唁一番尽一尽心意，只是……”云泽看了一眼杜成先生，他没有任何反应，故又继续道，“只是如今先生身边已无了亲人，难道就不想找回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吗？”

说完，再次看向杜成，果然见他脸色一变。“如果先生愿意，晚辈可以帮忙。”

杜成双眸眯起，扫了云泽和傅云嘉各一眼，只不过最后视线却停留在了傅云嘉的身上。“真不错。”

傅云嘉心里一虚，杜成还真是个人精，不过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最好。“若是能帮上杜成先生的忙是我们的荣幸。”

傅云嘉温和一笑，显然一个淑女的模样。还未等杜成做出决定，老仆又进了来，对着三人都行了一礼。然后看向杜成，“老爷，门外有位沈公子求见。”

沈钰今日也是独自前来，进来时就见杜成先生已经坐在上座等着他了，他连忙加快了速度上了前。“晚辈沈钰见过杜成先生。”

沈钰一行礼，却迟迟没有听到杜成的声音。他不敢妄动，杜成这人性格不明，还是小心谨慎的好。“沈世子快请起，这礼我可受不起。”

沈钰才自报姓名，杜成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想知就算他不在朝堂了，知道的消息可一点都不少。沈钰顺势起身，坐了下来。“不知沈世子有何事儿？”

傅云嘉此时在里间听着，心里撇了撇嘴，这个杜成对任何一个上门来的人怕是开始都是这两句。“初进云州城，就听闻杜老夫人逝世的消息，心中惋惜，所以不请自来，特来吊唁，还请先生不要介意。”

沈钰这番话可比云泽说的有心机多了，傅云嘉对此嗤之以鼻，忍不住轻哼一声。虽然傅云嘉声音轻，但就在旁边的云泽却是听到了。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傅云嘉会对五年未谋面的沈钰有着强烈的排斥。也没听说过她从前和沈钰合不来啊。“沈世子有这份心就是了。”

杜成叹了一声气。沈钰这么一个会说话的人，此刻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在傅云嘉看来，杜成是不可能不知道他今日上门来的目的，只不过装着傻罢了。这么一来，她倒是觉得杜成刚刚对云泽还算好的，至少没让云泽陷入这么尴尬的境地。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杜成明显一副我不急的样子，而沈钰则是在纠结这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说出自己的来意。僵持了一会，沈钰还是开口了，“先生辞官，归隐家乡多年，就没有想过出山吗？”

“是啊，这么多年了，我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用了，出不出山又有什么用呢。”

“先生这说的是什么话，您不过才三十来岁的年纪，正值盛世之年。”

沈钰立刻恭维地说道。“再说，您若是愿意随我去临安，做我的教习先生，还可以阔大您的人脉，对您也不是没有好处啊，您难道就不想寻回您的孩子吗？”

杜成猛然抬眼看他，眼神一凛，沈钰心中一跳。随后又见他转而一笑，颇有些凄苦在里面，“难道这么多年我没有在找吗？当初就连皇上派人寻尽了整个厉月，都找不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

“您若是愿意，整个荣安伯府都可以帮您。”

杜成嗤笑一声，只是笑看着沈钰，却不发一言，让沈钰觉得杜成这是在讥笑他。从小被掳走的儿子，是杜成这一生都无法释怀的痛。这是他这次来云州，之所以信誓旦旦的最大底牌，可是如今看来好像不怎么管用。“沈世子若是没什么其他事儿，就离开吧，杜某就不送了。”

沈钰一时有些怔住了，这不该是他料想中的结果，可是杜成这样的态度，他实在不好继续留着。“告辞，晚辈改日再来拜访。”

然后就离去了，步伐有些不稳，想来心中不甚着急。待沈钰走后，傅云嘉和云泽才从里间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