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晚面色一僵，瞥见车窗里的那个身影。王武是他的心腹，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得罪。想到这，程晚强忍下心中的不悦，脸上又现温婉的笑。“王特助说得对，裴野确实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是我唐突了。”
二人正默默对峙之时，里面的人终于发话。“王武，去查，她去了哪家医院。”
“是。”
王武低头回应，而后到一旁联系下面的人。回到车上的时候，他告诫自己，下一次绝对不能对云小姐有任何的怠慢和轻视。他虽然没谈过恋爱，不懂男女之事。但跟在裴野身边这么多年，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性。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一个人的事情上如此失态，这很反常。他曾经也和公司里那些人一样，认为程晚小姐是当之无愧的裴夫人。可现在，他知道他错了。云鸢在裴总心里的位置，绝对已经非其他人可比。管她什么门当户对，管她什么温婉大方。他王武，只看裴野的脸色做事。……中心医院。云鸢趟在病床上，沉默地接受完所有的体检项目。她虽然摔了好几回，还被杨海掐了两次，但都只是轻微伤。真正差点将她击垮的，是她亲手杀人的事实。她平常连一只猫儿都不敢伤害，现在竟然夺走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的生命。即使是为了自救，可那种恐惧和歉疚还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杨海浑身是血趴在床上的样子。办案的警察本想连夜对她进行询问。但看着她精神恍惚的样子，还是决定换个时间。“云小姐，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我们联系不上你的父母。你看看，你要不要联系一下你的朋友，过来陪陪你？”
警察说着，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暗自可怜地多看了几眼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孩。全家都在国外，把一个小女孩扔在国内就算了，连留下来的联系方式都是错的。这和扔孩子有什么区别？云鸢接过手机，却不知道打给谁。她只能背出三个号码，她自己的，季安安的和裴野的。可是现在，她能打给谁呢？季安安刚从被绑架的阴影里走出来，再看到她这副样子，说不定又会想起那些记忆。心病复发该怎么办？可裴野……她想起刚才隔着人群的遥遥一望。他身边早已有了其他人。那个面容姣好，笑容温婉的女子，应当和他关系匪浅。程雪也说过，二人门当户对。自己又有什么立场把他叫来？想到这，云鸢木着脸，把手机递了回去。“云小姐，你这是……”云鸢哽了一下，“我没有可以联系的人。”
闻言，民警看她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同情。他微叹了一口气，“我们已经联系了你的辅导员。明天她会陪着你一起协助我们完成一些询问的工作。不过你不用紧张，只是例行询问。”
云鸢深吸一口气，微微躬身，“谢谢你们救了我。”
她语气诚恳，警察心中的不忍又多了几分。“这是我们该做的，那你好好休息。”
……翌日。清晨。辅导员连夜从省外赶回。她本来隔壁省出差，正忙得火烧眉毛之际，突然接到警方的电话。直到接到电话这一刻，她才知道因为自己的社交软件号被盗闹出了多大的事儿。“……我总结一下，”警察看着手里的记录，和善开口，“他骗你到那个地方，然后威胁绑架了你。最后你出于自卫，用锐器刺伤了他的眼睛，再用花瓶打击了他的头颅。最后用他的手机报了警，是这样吗？”
看着面前苍白脆弱的女子，警察实在不忍心多问，可职业素养还是让他复述了一遍。云鸢抓着被子，点点头。一旁的辅导员不断地摸索她的肩膀，小声安抚着她。“好，那我们今天就到这里。感谢你的配合。”
“警官，这是最后一次询问了吧？”
辅导员试探着问。“你看，她都吓成这样了。为了学生的心理问题，我也是希望你们能尽量减少询问的次数。”
警察看了云鸢一眼，眼底也是不忍。“这还不清楚，毕竟嫌疑人还躺在ICU里，我们还得结合他的口供。不过，我们一定会尽量减少询问的次数，这点你不用担心。”
“这就好，这就好。”
辅导员松了一口气。云鸢的心却提了起来。“他……还活着？”
警察看了她一眼，“谁？嫌疑人吗？”
云鸢点头。“昨晚抢救了一天，刚刚脱离生命危险。”
“可……”云鸢难以置信，“我明明记得，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那只是短暂地休克，”警察看着她惊惶的神色，又安抚道，“你别担心，局里派了人，轮番守在他的病房外，他已经不会再伤害你了。”
“你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辅导员也轻声安抚着她。云鸢捏着手指，忧心忡忡地点头，“我知道，麻烦你们了。”
警察站起身来，看向一旁的辅导员，“这个案件的嫌疑人，用了你的社交软件号，自然也涉及到你，李老师，还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兹事体大，辅导员不敢推托。连忙点头，“好好好，我一定全力配合调查！”
待他们离开，病房里只剩下云鸢一个人后，她终于坚持不住颤抖着把自己埋入被子之间。她没杀人。可是，现在的结果恐怕更糟糕。杨海没死就意味着他还有机会卷土重来。不是她不信任警察。只是前车之鉴太过惨烈。杨隆绑架季安安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在那之前，季安安也是信誓旦旦地说，杨隆绝对没有出来祸害人的可能。可最后杨隆却差点夺走季安安的生命……杨家在京城确实有些势力，而且杨海确实有病，神经病。他这种情况，再加上杨家的手段，多半能逃脱法律的制裁。早知道，她下手该重一些。意识到自己真有了杀意，云鸢猛然生出一身冷汗。而正在此时，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到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