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鹤，你能带我回去吗？回我们原先住的地方。”

我试探地问。“当然可以啊，不过现在不行，我们得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天亮了再出发。”

野鹤点头，然后眨巴着她黑乎乎的眼睛珠子盯着我，“萨满大人好像变了。”

“啊？有么？”

我心虚地避开她的眼神。借着月光赶路，夜色正浓，气温低了许多，我的呼吸也因为冷而有了细微的颤抖。“萨满大人小心，这里比较陡。”

野鹤很贴心，走两步就会回头照顾我。山路崎岖，但终究是来到了一处陡崖的藤蔓前。野鹤探头钻进藤蔓里，而后钻进去用手掀开藤蔓轻声说：“萨满大人，快进来。”

“好。”

我弯腰钻进去。随着野鹤点燃火把，洞穴内的景象映入眼帘，洞穴不大，但很平整干净，墙角堆放着柴火，地面上铺着草编成的草席，最边上有个陶罐，墙角渗的水正好滴落进陶罐内。“这里是？”

我问。“野鹤的新家。”

野鹤有些自豪地回答。“好厉害。”

我不禁感叹。不是奉承，短短一天的经历，让我觉得在这个时代能有这么一个安全又可以落脚的地方实属难得。野鹤没有说话，直直地盯着我的胸口。顺着她的视线低头，只见肉干露在外面。“给。”

我将肉干掏出来递到她跟前。见她犹豫，我主动将肉干塞到她手里，她没再犹豫，大口地撕咬起来。我笑笑，蜷坐在火堆前。火堆不大，野鹤说担心动静太大光亮和烟味会吸引到坏人。尽管如此，洞穴因为这一点点的火光而渐渐温暖起来，柴火噼里啪啦火星雀跃，我的呼吸也随着起伏的火光逐渐平息。“野鹤，你为什么叫野鹤呀？”

我突然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可爱女孩好奇起来。“因为母亲在野外碰到了鹤仙，然后受孕生下了我。后来母亲被凤凰带走了，我被老萨满收养，其实野鹤是自己在山里长大的。不过，萨满大人您对我最好了，会给我肉吃。”

说着天真无邪地咧出微笑。“遇到仙人受孕，多么扯的谎言。”

我心想。但看着野鹤侃侃而谈自己的身世，丝毫没有怀疑过这个在我看来一眼足以看穿的谎言，一股辛酸和怜悯涌上心头。有时候，不知道也是一种幸运啊。燃烧的柴和温热的星火螺旋着将我卷入一幅怪异深邃的画卷，我的四周破碎扭作一团。“舅舅，舅舅，墓要塌了，快拉我上去。”

我使命呼救却发现自己再怎么使劲儿，喉咙就是发不出一点声响。我望向舅舅，他似乎也看到了我。可是他这么站在原地，嘴角边是怪异的笑容。“萨满大人，萨满大人。”

女孩子银铃般的呼声和不知何处飘来的食物香气叫醒我。“是梦。”

我擦掉额头上细微的汗珠，望向外面，似乎天还没有亮。我揉了揉眼睛，撑起身子。“给，烤野鸭蛋，可香了。”

野鹤噎了噎口水，将两个黑乎乎的鸭蛋递给我。“你受伤了？”

屋外渐渐透出一点光亮，我注意到野鹤脖子处有瘀青，手臂上也有擦伤。“哦，我真倒霉，去找食物的时候，路上遇到了个辽兵。”

野鹤轻描淡写地回答。“那他有没有欺负你？”

我担心地问，又觉得问的话太多余。“醉鬼一个，还好我当时激灵，把野鸭蛋藏起来了。”

野鹤得意地说。她似乎完全不在意身上的伤，津津有味地小心翼翼地捧着烤鸭蛋，仔仔细细地品尝。“傻丫头。”

我看着她有些心疼，只觉胸口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于是默默地走到装有水的陶罐前，扯下身上的一块比较干净的布，浸湿后走到野鹤身边，剥开她凌乱的头发，将脖子上伤口上沾着的泥沙一点点擦拭掉。“萨满大人，您也嫌我脏吗？”

野鹤突然停下吃饭的动作，低下头哽咽地问。“当然不，你是我见过的最纯净的女孩。我只怕你的伤口发炎。”

我连忙否认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