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川刚刚说完这些话，急诊抢救室大门忽然被打开了，护士刚好推着孟稚意从里面出来。孟稚意是躺在病床上的，但是人已经是清醒状态了。她鼻子上插着氧气管，整个人还很虚弱。但是即便是在这样虚弱的情况下，孟稚意还是冷然看向了陈默川，眼底带着浓浓的不悦情绪。孟稚意这样的表情让陈默川忽然有一种恍惚感。甚至说是一种不真切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见到了失忆之前的孟稚意。虽然说陈默川不确定自己这种想法是不是靠谱，但是他总觉得，之前的孟稚意好似是回来了。“怎么样？”

宋听予上前，附身问孟稚意。夏夏也在这个时候凑了上来，小小的手扶住了病床，踮起脚尖想要看孟稚意：“姑姑你还好吧？姑姑还好你没死，不然我就会哭晕过去。”

孟稚意也只有在听到夏夏这些可爱的话语的时候才会露出一点笑容，否则的话是半点笑容都露不出来。她淡淡扯了扯嘴角：“那看来姑姑以后要是去世了，倒是有夏夏给姑姑哭坟了。”

“你别瞎说。”

宋听予的眼眶瞬间红了。刚才孟稚意是真的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但是更恐怖的是，陈默川刚才说的那些话，很显然是被孟稚意听见了。就算是没有听见所有，但是当护士推开门的时候，孟稚意肯定是听见了最后几句话。而最残忍的，也莫过于就是这最后几句话。宋听予担忧得看向了孟时衍，孟时衍的脸色也不如刚才那样平静了，他的脸色凝重，很担心孟稚意现在的精神状况。但是孟稚意只是平静得看向陈默川：“我们单独谈谈。”

意思是要和陈默川两个人单独去病房谈一谈。这句话的意思宋听予和孟时衍肯定也是听得懂的，于是没有跟着一起进去。陈默川没有拒绝。毕竟刚才的闹剧是因为他而起的。聊一聊而已，没什么。只是陈默川此时的情绪尚且还不算稳定，他仍旧处于觉得孟稚意自私的心情当中。到了病房，医生走了进来跟陈默川和孟稚意交代了几句，意思是不要说话再刺激到病人了。陈默川表面上应下了，但是他知道，接下来的谈话肯定是会刺激到孟稚意。但是既然是孟稚意自己要求的，他也并不会拒绝。这个时候要是转头走人，孟稚意的情绪估计会更加不好。等到医生和护士都离开之后，陈默川转过身去关上了病房门，然后再走到了孟稚意的病床前面坐下，低头看着孟稚意，眼神凝重。“你要跟我说什么？”

陈默川在见到孟稚意一张憔悴得近乎惨白的脸的时候，心底微微有些抽痛。如果说不难过的话肯定是假的。孟稚意现在这副样子，和之前那个骄傲的孟稚意以前是完全不同了。虽然说此时此刻她还没有完全发病，也还没有做手术，脸也没有面目全非，但是即便如此，陈默川都已经感受到了孟稚意的憔悴感。“我已经恢复记忆了。”

孟稚意开头一句话，直接让陈默川懵了。他原本蓄在心底想要说的话一瞬间一句都说不出口了，甚至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陈默川微微皱眉，凝视着孟稚意略显冷漠的双眼，这双冷漠的眼睛里面，甚至还有疲惫和病态。“什么时候的事情？”

陈默川没有办法梳理此时的心情，只能够问她。孟稚意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彷徨。“刚刚。”

说完之后，两厢沉默。原本就安静的病房里面变得更加安静了。孟稚意咬了一下嘴唇，忽然淡淡得冷笑了一下：“你在害怕吗？我不明白你在怕什么。”

“我没有。”

“你就是有的。”

孟稚意的口气颇有那么一点点强势的味道。这句话，让陈默川菜真切意识到，之前那个记忆完整的孟稚意回来了。因为失忆之后的孟稚意是绝对不可能冷漠得说出这样一句话的。虽然是同一个人，但是说话的口气完全不同。冷漠，冷然。“其实你根本不用害怕，我恢复记忆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孟稚意淡淡得笑着，挑眉。陈默川倒是宁可她不笑，看起来还没那么恐怖。对，除了恐怖这个词，陈默川也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了。孟稚意现在给人的感觉实在是有些恐怖。就像是对什么事情都了然于心，又什么事情都不在乎了。正是因为不在乎，才超过了很多其他人，给人一种很害怕的感觉。“陈默川，我恢复了记忆，就证明了我不会再纠缠你，我甚至还要跟你道歉。”

孟稚意的声音虽然很虚弱，但是仍旧让陈默川感到一阵脊背发凉的感觉......她明明一句指责他的话都没有，却让陈默川有一种自己做错了很多事情，内心很愧疚的感觉。但是站在陈默川的立场上看，他从来都没有做错过什么，他是问心无愧的。甚至…….比他自己想象中都要做得多得躲。“对不起。”

孟稚意眼眶眼泪，但是她始终没有让自己哭出来，因为孟稚意觉得很丢人。哪怕是之前有那一段失去记忆的丢人时刻，孟稚意也不想再继续让自己在陈默川面前丢人了。“之前是我失去记忆了，所以给你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给你造成了很多的困扰。我在这里跟你郑重地道歉。之后，你也没有必要因为我病情的缘故待在这里，我们之间的联系到此为止。我也知道了我和陈有洺离婚的事情已经办成了，接下来我们甚至连亲人都算不上了，唯一的关系就是股东之间的关系。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欠谁的。”

孟稚意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头是真的很窒闷。但是那又如何，她改变不了现状，现在只有道歉，能够让她挽回一点尊严。还要，很冷静得道歉。挽尊，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