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川压抑在心底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原本他想说的是：难道你不是？但是思忖过后还是没有说。这句话太伤人了。话到了嘴边，变成了：“我自认为这段时间已是对你不错，我尽量顺着你，让着你，想让你感到开心，让你不那么难过。但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你私底下让宋听予去调查虞落，我问你，如果虞落没有做过和前男友怀孕的事情，你查无可查，你又会编造出什么欲加之罪在她身上呢？！”

陈默川话语狠厉，一双眼睛是通红的，给孟稚意一种，下一秒陈默川就要吞了她的感觉。实际上孟稚意很害怕，但是害怕又能够如何？她和陈默川朝夕相处，还是需要面对。她咬住了下唇，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陈默川：“如果她真的没有做过什么，我怎么可能去编造事情污蔑她？我调查她，单纯只是为了帮你规避不必要的风险。你甚至都没有听过那录音笔里面的内容吧？你知道她的同学们是怎么评价她这个人的吗？”

“我还需要你帮我规避风险？！”

陈默川一副觉得孟稚意简直就是可笑的样子。孟稚意的心都颤了一下，苦笑：“所以在你眼中，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过你身边亲近的人。”

他们之间的关系，既不是亲人，又不是朋友，更不是爱人。什么关系都不是，因此随时随地都会破碎。这也是孟稚意害怕的地方。这也就是她为什么日日都在担心着陈默川会离开她。“如果我不把你当做亲近的人，我为什么还要不远千里陪你来这里治病？为什么还要煞费苦心瞒你这么久？孟稚意，说话做事，要凭良心。”

陈默川声音都是沙哑的，低敛的。孟稚意闻言之后只觉嘲讽：“既然是亲近的人，我帮你调查一下你的相亲对象又有什么错呢？如果这件事情是谢蕴深做的，你就不会这么生气了吧？”

“如果是阿深做的，他不会裹挟私心，但你呢？孟稚意，你扪心自问，你有多少私心。”

或者说，全部都是私心。孟稚意供认不讳：“我当然有私心，因为我喜欢你啊。”

孟稚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眶都是湿润通红的，只觉得浑身都在发热发烫。她其实很少在陈默川面前这样表达自己的喜欢，因为这样直白的表达总让她觉得自己很不堪，毕竟，这种表达和喜欢是得不到回应的。但是即便如此，孟稚意今晚还是要说。“但是我知道我自己活不长久了，所以我想要帮你规避风险，不想你和一个三观不正，根本不喜欢你的人结婚。”

“所以在你眼中，全世界只有你喜欢我，配得上我是吗？”

孟稚意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寒心，所以她的喜欢，在他眼中就是这样的廉价。“我有这么说过吗？”

孟稚意别过脸去，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算了，既然在你眼中我是这样的人，那就当做我是这样的人吧。请你出去。”

孟稚意在这一刻，一切的求生欲望仿佛都消失了。她原本其实不算是一个求生欲望非常低的人，她还是希望能够治自己的病的，毕竟她心里面还有陈默川这个盼头。但是此时此刻，她求生的欲望却是降到了冰点。只是她没有说出来，她现在想要冷静，想要休息。不想看到陈默川。但是很显然，陈默川并没有打算放过她的意思。“去跟虞落道歉。”

如果陈默川没说这句话，那孟稚意的情绪尚且还算可控。但是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她的情绪却是瞬间到了最高点。“你说，你让我和虞落去道歉？凭什么？”

孟稚意的情绪控制能力很差，尤其是在生病之后，她的神经系统也受到了损伤，情绪控制能力直接下降了不少。现在基本上就属于一个一点就燃的状态。“凭你做错了事，你难道不需要为这件事情收尾？”

陈默川的态度让孟稚意觉得，仿佛和之前那个温柔对她的男人是两个人。男人的感情在朝夕之间就会改变，他现在面对她，是完全装都不想再继续装下去了。这样的态度，让人心寒。“陈默川，你现在对我这样的态度，是因为觉得我碍你的前途了吧？你根本就不喜欢虞落，你单纯只是想要虞家对你在鹿城分公司的帮助，所以你才会觉得窘迫，窘迫到想让我一个可能是晚期的病人去跟你未来的联姻对象道歉。这种事情，你也做得出来。”

孟稚意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脏是生疼的。她知道陈默川自私，但不知道他渣到了这个地步。哪怕是面对一个他不喜欢的人，他也没有必要这样吧？“是有如何？孟稚意我说过，我对你不差了。你非要阻我的路吗？”

陈默川额上的青筋都是爆起的。一字一句，戳在孟稚意的心尖上。孟稚意闻言之后扯了扯嘴角，眼角眉梢尽是嘲讽的味道。这种嘲讽里面，多少还有一点自嘲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很可笑。“那你说说看，你想让我怎么跟她道歉？要我跪下来吗？”

孟稚意是故意这么说的。她的情绪已经有些低落了。“打电话，跟她道歉。”

“这是虞落的主意吧？是不是想让我当着你的面和你道歉？”

这种侮辱人的手段，也得亏她想的出来。虞落虽然不知道她身患重病，但是这样卑劣的手段的确是让人恶心。虽然说孟稚意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她仍旧觉得对方卑鄙。陈默川不说话，仿佛只是在等她的回答。孟稚意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说道：“如果我偏偏不道歉呢？你会怎么做？”

她很想知道，陈默川的下线是哪里。“如果你不道歉，我立刻回国。”

孟稚意的心脏再次收紧了三分。“你真的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孟稚意心想，哪怕她没有生病，哪怕她的生命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她想要用真心去捂热这个男人，几乎都是不可能的。他的心肠实在是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