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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七夜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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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岚含羞一笑道:“我听说你们可能要去五台山,今日特意去庙里求了平安符,闻晓你把他带上吧。”

说时已将花布打开,露出写有“事事平安”的红色布符。李闻晓笑着接过道:“哎呀,小岚,那我可就带上了。”

一边带还一边贫嘴道:“其实我啊,哪会有什么危险。不过这平安符既然是小岚你这么辛苦求得的,我怎么也要带上。”

卫岚一直看着他将平安符带上,这才露出开心的笑容。李闻晓见她花容微绽,右手轻抚着身前的凤仙,对卫岚笑道:“小岚你很喜欢花吧?”

卫岚点头道:“是啊,不过此刻夕阳西下,已不适合赏花了。”

李闻晓望着远方渐渐暗红的日色,竟不知怎的忽然叹道:“赏花亦在赏蝶,金乌西落,蝴蝶也知道归家啊,更何况人呢!”

卫岚见他竟有几分怅怀,忙问道:“闻晓,你是想家了吗?”

李闻晓笑道:“我本是个无家之人,所以就把江湖当做家。师傅、你、方平、还有大家我都看做是我的亲人一般。”

卫岚暗思道:“没想到闻晓你还有这般心思。”

目光一闪道“闻晓,你说的没错!我!还有大家都是你的家人!”

李闻晓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呵呵笑道:“唉!我这是怎么了,竟突然说起这些。对了,既然太阳已经下山,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什么地方?”

卫岚问道。“与蝴蝶作息正好相反,有一种专在日落之后出现的美丽飞虫,不知小岚你知道不知道?”

“什么飞虫?”

卫岚突然见有点想不起来。李闻晓看他很想知道的模样,笑道:“其实,这种飞虫也很常见,就是萤火虫。”

卫岚恍然道:“啊!对对!是萤火虫了!闻晓,你要带我去哪里看?”

卫岚高兴的跳着脚。李闻晓没想到她会这样高兴,答应道:“萤火虫喜欢以水草丛生的地方为家,卫城之内倒是没这样的去处。”

“那要怎么办?”

卫岚忙问道。“不过不要紧,我来卫城的路上正好遇见一个所在,那里一到傍晚萤火虫就开始多起来,到了掌灯时分,已是满山皆是,而且距离卫城也不远。”

“太好了,太阳马上就落山了,闻晓,咱们现在就走吧。”

李闻晓笑道:“小岚你还真是着急啊,好,现在就动身,不知道你会骑马吗?”

卫岚双手一摊,满脸无助道:“我从来没有练过骑马。”

李闻晓道:“那也好办,你就与我共骑一匹就是。”

两人这便来到马厩寻了匹上等好马,出卫宅一路向西。卫城百姓都认得卫岚,见大小姐与一英俊少年共骑一马,无不好奇观看,李闻晓也不在意,策马依旧,出了卫城更是快马加鞭,不多时便来到了那水草丰盛之处。此时月色初起,正是萤火虫纷纷现身的时候。只见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自两人脚下迤逦而去,梳理着夹杂在沿岸而生的野草,月光照在小河里,映出一条银色长链,黄色绿色的荧光自野草中慢慢升起,星星点点散布小河之上上,微风吹荡之间,荧光也越聚越多,高低满目、蔚为迷眼,仿佛这低空中的灿烂星河。卫岚见眼前美景好不陶醉,连连拍手道:“闻晓,记得小时侯奶奶曾经带我见过一次这种美景,这次简直要比那次还美!”

一边说一边挥手去捕空中的荧光。李闻晓长臂轻挥,轻易便将几只萤火虫捉到手中,缓缓递到卫岚面前。卫岚笑个不停,缓缓将手打开小心翼翼地接过李闻晓手里的萤火虫,绿色的荧光在卫岚如玉璧般的手上短暂停留了片刻,又慢慢飞向空中。卫岚痴痴的看着渐飞渐远的萤光道:“若是能将这些美丽的小虫捕住,带回卫城去就好了。”

李闻晓道:“小岚你知道为什么萤火虫要在夏日的晚上发出这美丽的光芒吗?”

“为什么?”

卫岚好奇问道。“每一只萤火虫会竭尽全力的去发光,为的就是能求得配偶,夏季正是它们相恋的季节。它们不仅身体渺小生命也很短暂,据说只能活上七天,如果你真的将他们捕回去,那它们本就短暂的一生中,仅有的美丽也将无意义了。”

卫岚惊讶道:“原来这些美丽的小虫只有七天的生命,难怪得它们生命绽放的如此美丽,我这次不再想捕它们回去了。”

李闻晓笑道:“大自然中的生命只有在大自然中才能展现出他最美最动人的一面,它们虽然生命短暂,但至少也成就了令世人赞叹的美丽。”

卫岚感叹道:“是啊,短暂却很美丽,真令人感怀!”

李闻晓看着弥漫开来的荧光,突然哎呦一声道:“真是来得匆忙,竟然忘将古琴一同带来,真是疏忽啊!”

卫岚这下也叹道:“我也感觉好像少带些什么东西,都是来的匆忙了。”

李闻晓忽然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了,既然闻弦知意做不了了,我用嘴说的也可以。”

卫岚以为他要表达些什么,突然有些紧张道:“闻晓,你要说什么?”

李闻晓笑道:“看见这满间的飞虫为了求得伴侣而闪闪发光,不仅让人心怀为之一开!”

卫岚底下头,略有羞涩道:“确实很美。”

李闻晓长袖迎风一挥,脚步同时踏出节奏,朗朗吟道:“本将花草并,今与夕风轻。腾空类星陨,拂树若生花。屏疑神火照,帘似夜珠明。逢君拾光彩,不吝此生轻。”

吟毕哈哈笑道:“小岚,你看,古人的诗词真是妙不可言啊!”

卫岚这才抬首应道:“啊!是啊!梁元帝这首《咏萤》有一番你我之外的感悟,写的颇具新意。闻晓,今日月色已晚,咱们还是早些回卫城去吧。”

李闻晓道:“也好,日后有空再来不迟,小岚,我扶你上马。”

说时,卫岚已将马儿牵到近前,两人先后上了马,趁着明亮月色径直向卫城而去。金乌明耀,夏风送爽,这日卫城门前人影绰绰,车马喧嚣,热闹非常。三日功夫转眼便到,卫清流等人都已做好动身五台的准备,卫宅内无论男女老少都前来送行,卫岚更是非来不可。“百善孝为先”,父亲要出远门作女儿的怎么能不来相送,虽说一群人已经有开拔之势,但这时谁又能忍心打扰这一对至亲父女。一番嘱托下来,原本出行的父亲竟反过来关心起女儿来,女儿本是最不耐父亲的唠叨,但此刻反而想多听上几句。卫清流轻轻的拍着自己女儿的肩膀道:“岚儿,不用担心爹了,你也该去看看闻晓了。”

卫岚也一直惦念李闻晓,施礼别过父亲。快步来到李闻晓近前,眼中水波闪动,彼此拉着双手道:“闻晓,此去凶险莫测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早日回来!”

李闻晓仍是自信的笑道:“小岚,你就放心好了。这次前去五台山不过是去看个究竟,又没说要跟谁动武,再说就算是发生冲突,你也该相信没人伤的了我,你就放心好了。”

说着一双手将卫岚拉的更近,关心道:“小岚,此会一去,大家便都不在你身边了,虽然时日不长,你还是要照顾好自己!”

卫岚柔声道:“我自不打紧,更何况乐部几位伯伯还在。”

说着神色一变,“只是我爹他不会武功,我对爹他极放心不下,闻晓一路上要照料好爹他!”

卫岚担心道。李闻晓拍着身侧的沧浪剑,自信笑道:“这件事情小岚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全包在我身上,就算是我自己受伤,也决不让伯父伤一根汗毛。”

卫岚面色一紧,忙切声道:“说什么受伤,大家都要平安回来。”

李闻晓见她担心自己,在乎自己,心里美滋滋的,笑道:“不过说说而已,小岚,你呀,哈哈!”

这时众人已经准备妥当,上官豹这时开起玩笑道:“我说李少侠啊,你们两个年轻人就不要再依依不舍,看着你们两个,我们几个老人家都有些不舍得走了!”

说罢哈哈大笑,卫清流等人在一旁也乐个有趣。李闻晓见此光景,对众人笑了笑,回身道:“小岚,时候也不早了,众人等着出发,这些日子你要照顾好自己。”

卫岚双目含情,情有不舍,执手相望道:“一定平安回来,我看看那平安符你带了没有。”

李闻晓一掀衣襟露出那红色的四季平安符,笑道:“放心好了,小岚这可你的一番心思,早就带的牢牢的了!”

卫岚难过中现出一丝欣慰,欣然道:“哼,带了就好,时候不早了,你路上小心!”

说着缓缓的松开了一双玉手。李闻晓策马扬鞭道:“等我回来!”

说着已来到众人跟前。众人最后回首拜了别,身影便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远,伴着滚滚尘沙消失在远方。自己平生最在意的两个人竟一同远去,卫岚心中莫名伤感,独自登上小楼,孤坐琴前,种种忧情只能与琴相诉,一曲《阳关三叠》说不尽,道不明,纡徐缭绕在飞檐玉柱之间,更是缠绕在卫岚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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