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背叛他的人是他妈，第二是她，以后再也不会了。就这两句话，他就走了。慕茗来见她，在监狱里，他说，我这辈子再也没有妈妈了。那时候她心如刀割，从来没有那么后悔过自己做的所有事情，她现在才明白这个世界上唯一在意她的两个男人，都被她推开了。后来她在监狱里不断地上诉，她告诉大家她没有杀人，没有推周爷爷，可是那些声音都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任何的回应。她的不断挣扎，换来的只有殴打，还有折磨，那里所有的人都仿佛跟她有仇一样，骂她贱人，打她，欺负她，给她吃满是蟑螂的隔夜饭，不让她洗澡，冬天里身上长满冻疮，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可那一切都不如心里的痛……可即便是那样，她每天都在那方寸的地方等着，等着，等着有一天周渐显来救她出去，虽然知道不可能，可是她还是希望一切都是她的误会，周渐显不至于那么绝情。直到后来，顾大哥带她离开那个地方。可即便离开那个满是脏污的地方，依旧没有逃脱死亡的命运，死亡来袭的时候，那痛彻心底的绝望，还有寒意，将她彻底包裹，周渐显得到了周氏，踩着她这条贱命，终于上位，身边站着的还是别的女人……一切都那么讽刺，她觉得好绝望，好恨，好恨，恨到她恨不得发疯，却又无可奈何，她连跟死神之间的挣扎都要费劲全身力气，那么冷，那痛苦的黑暗不断地侵袭着她，要把她抓牢，她拼命地挣扎，拼命地呼喊着，却难逃命运。那是个很漫长的梦魇，不断地在痛苦里挣扎着浮沉。秦暖不断地对自己说，这是梦，快醒来，快醒过来，可是都只是徒劳无力。就在此时，秦暖感觉自己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在那种温暖的感觉下，重新恢复了生机，幽幽转醒过来，眼睛里，模模糊糊地看见周渐深的那张脸法。她明白，这次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要呆在周渐深的身边，而也只有周渐深会对她不离不弃。这次，秦暖是真的安心睡过去了。——等到秦暖睁开眼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中午了。“醒了？”

周渐深地声音嘶哑，整张俊脸也才不过一夜，已经略显憔悴。秦暖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摸他的脸，被周渐深下意识地避开了，他不习惯，别人的碰触，即便心中已经对这个女人卸下心房，但他还没习惯。“感觉好点没？”

周渐深神色不自然地问她。“我口渴。”

她张嘴笑着说。周渐深立刻站起身来，去给她倒水。秦暖看着他的动作和略显仓皇的样子，抿唇好笑，总算感觉到那抹阴霾从心底里逐渐消散。周渐深把水端来递给她，眼神又从她额头上的汗珠上划过，他起身就要出去。秦暖下意识地就慌了心神：“周渐深，你别走。”

她的眼眶已经红了，她是真的害怕，那场梦太可怕，她怕周渐深不要她了。“我不走。”

周渐深软了语气。“那你要去哪里？”

秦暖颤巍着嗓音问，她是真的怕了。周渐深在她身边坐下，手反手握住她的：“我叫玲姐给你换衣服。”

“哦。”

秦暖有些不好意思吐吐舌头，神情窘迫。周渐深忍不住觉得好笑，唇角微掀，禁不住地就落了笑意。玲姐进来给她换了衣服，又给她煮了粥，她现在这个年纪身体还算好，恢复也快，现在也能起床，就是还有点虚弱。“夫人可不知道昨天晚上把先生给急的，大半夜叫了沈医生过来给你诊病，后来还守了您一夜。”

一路走下来，玲姐在秦暖的耳边絮叨。一夜吗？秦暖想起，她梦中睡的的确不太安稳，后来都是因为那温暖的怀抱从未离开，她才能安然睡去的。“沈医生昨天还差点和先生吵起来呢。”

“沈从文？”

秦暖记得自己和他之间渊源不浅，以前不对付。后来她刚监狱就生了病，病的快死的时候，是周渐深安排沈从文来给她看的病。沈从文走的时候对她说了句话，她现在都还记得，“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还有希望，死了什么都没了。”

“这次又麻烦沈医生了，我改日登门道谢。”

这话说出来，玲姐都愣住了，“夫人以前不是不喜欢沈医生的吗？”

她还没嫁给周渐深之前，在周爷爷家住过一段，她刚从国外回来，那时候因为爸妈的事情天天酗酒熬夜，身体很差。沈从文是周家的家庭医生，脾气古怪又毒舌，两人没少闹腾。所以梁子也是那时候结下的。“我以前不懂事，现在懂事了，知道不能得罪医生了。”

秦暖说的风趣，玲姐很快就反应过来，也笑了：“夫人能这么想最好了。”

玲姐煮的粥，周渐深陪着她吃完，才问她：“要去见爷爷吗？”

言外之意，如果不想，今天就不去了。可秦暖知道，整个周家，只有周爷爷是她的靠山，虽然不明白周爷爷为什么会喜欢她，还指名非要她来做周家的儿媳妇。“今天吧，我能行。”

秦暖说着笑的非常温柔：“这不，还有你吗？”

周渐深的脸上表情明显濒临破冰。他起身背过身去，挡住了视线，“我在外面等你，你换身衣服下来。”

说完人已经走了出去。玲姐在后面跟着笑：“夫人，小周先生是害羞了。”

秦暖的眸光盯着周渐深的背影没有回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