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看不到车尾了，洛然才垂下双肩。易如月揽住她，轻声安慰道：“你不要难过，不是还有我么，咱们不搭理他。”

洛远易也走过来，牵住洛然的手：“妈妈，你还有我。”

回到客厅，姚雪仪坐在那沙发上，冷声说：“洛然，你过来。”

她让保姆把洛远易抱走，小家伙哭闹着，不肯走，要陪着洛然，但还是被人强行关入了房间。“妈，你干什么啊？”

易如月惊呼道：“这样会吓到孩子的。”

“你担心他被吓到，那你就去陪着。”

姚雪仪道。洛然在姚雪仪怨恨的目光下坐好。她平静地看着婆婆。“我问要你什么，你知道的吧？”

姚雪仪没好气道：“自己交代吧。”

她总是带着上层人士的矜贵，无时无刻都高人一等。尤其是她奚落洛然是小家小户的时候，那眼神，真叫人难受。此时此刻，她的眼神也一样叫人难受，仿佛洛然是一个不贞的婊子，极尽鄙视。“我不知道你想问什么。”

洛然平静道。看似她并不在意，但婆婆的冷言冷语，总是叫她心凉的。“你还在装傻！”

姚雪仪说：“我不是阿恒，不会被你两句话就哄过去，你最好老实交代，然后我们商量一下解决的对策，你跟我耍心眼，一点用处也没有。”

“我没打算跟你耍什么心眼。”

洛然说。“我真是不明白，阿恒到底喜欢你什么。”

姚雪仪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我已经拿了你儿子的毛发和阿恒的毛发样本去送检，等到检查结果出来，要是这孩子跟阿恒没有关系，那你就做好滚蛋走人的准备，我不会跟听你多说一句废话，明白么？”

“我知道了。”

洛然说着，站起来，“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心里担心着许多事，挂念着儿子的情绪，挂念着易之恒的安危，唯独没有心思跟婆婆吵架。“知道了？”

姚雪仪气得不行，抬手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往洛然脸上泼过去，“你就是这态度？你就要走了？谁准你走了，你的问题，交代清楚了么？”

冷不丁被破了热茶，脸皮烫得红了起来，洛然睁开眼，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也拿起了身前的茶，往姚雪仪脸上泼过去。“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她质问道：“我做错了什么？”

说话就说话，凭什么动手？“啊！好烫，你敢……”姚雪仪尖叫起来，满屋的佣人都慌乱起来，但是谁也不敢多说一句。“你知道烫，我就不知道烫吗？”

洛然说：“你凭什么这样侮辱我？”

姚雪仪把几个阿姨推开，大声朝洛然的背影喊：“你给我站住。”

“你要是好好说话，我就听着，你要是还想动手，我就不客气了，”洛然说：“看在你是长辈的份上，我本来不想惹你心里不痛快，是你先动的手，你一直瞧不上我，这些日子，对孩子也经常冷言冷语，我都看在眼里。”

“啊！岂有此理，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姚雪仪满脸通红，盯着洛然，眼睛里要冒出火光来，她咬牙切齿道：“你跟那姓孟的不清不楚，竟然还敢这样理直气壮，你简直是……阿恒把你宠坏了！无法无天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不就是一个削尖了脑袋往上爬的下等人么？不要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离开了我们易家，你过得连狗都不如。”

“你看我不顺眼，希望我早点滚蛋，希望我过得连狗都不如？”

洛然说：“我就更不能让你如愿了。”

她说完，转过身，指甲死命扣着掌心，心里跟自己说要稳住，别哭，千万别哭。回到房间，房门关上之后，才难过得流泪。以前是不在乎的，现在竟然也开始难受了。“妈妈，开门，是我。”

洛远易在外面敲门。洛然让他进来，把他抱在怀里，给他洗了澡，躺在床上给他讲故事。洛远易问：“阿恒爸爸今晚不回来了么？”

“我不知道。”

洛然说：“工作很忙，他应该是在公司加班。”

“妈妈，他为什么打孟叔叔？”

洛远易问。“因为你不听话，”洛然说：“他担心你，以为你被坏人抓走了，心急了，你怎么能这样胡闹呢，跟孟叔叔出去玩，本来不是坏事，为什么不问问你奶奶，问你姑姑？”

“是因为我要去做的事，不想让她们知道……”洛远易缩进洛然怀里，把脸埋在她的睡衣上：“妈妈，我觉得爸爸不像以前喜欢我了，我觉得奶奶也不喜欢我了，妈妈，我在这里，一点也不开心，我每一次看到奶奶，都很努力，很努力地想逗她笑一笑，我必须很乖，她才不会生气，可我好累，我以前好像没那么累的。”

孩子说话的时候，稚嫩的童声，像是一条带着细刺的藤条，一下下甩在心口上。每当他说完一句，洛然就觉得被勾走了几块肉似的，没等他说完，已经难受得流出眼泪了。“可是，你阿恒爸爸陪你的时候，你也很开心啊。”

洛然哑声说。“是啊，开心的时候很开心，难受的时候好难受。”

洛远易说着，把小手抬起来，一点点给洛然擦眼泪：“妈妈，一定是我哪里做错了，他们才会不喜欢我，刚才我对阿恒爸爸吼了，我好像做错了，我们去道歉吧？去公司找阿恒爸爸，我们陪着他加班，好不好？”

“好。”

洛然点了点头，给孩子穿上超级厚重的衣服，“外面下着雪呢，很冷，你确定要去吗？”

“嗯。”

洛远易说：“我会好好的道歉的，咱们把阿恒爸爸找回来。”

大风雪的夜里，洛然带着孩子，悄悄溜出了易家的半山别墅。她把车子开得很慢，不时回过头，看着后座乖巧的儿子，轻声说：“冷不冷？”

“不冷。”

洛远易笑得像是天使，“妈妈，你可以开快一点，我想快点跟阿恒爸爸说对不起。”

洛然转过头，认真地开车，雪越下越大了。怀着诚挚的歉意，心里暖烘烘的，母子二人到了易达荣欣集团大楼。从地下停车场有直达的电梯，通往易之恒的办公室。洛然站在那电梯里，牵着孩子，心想着，把一切都解释清楚。总比让他怀疑自己与孟辰星不清不楚的好。来到办公室门前，怀着激动的心，却发现这一层空无一人。易之恒没有来公司。那他在哪儿？一路上，洛然给他打了许多电话，都是关机。心里头一次这样慌，因为找不到他，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