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远易抱紧了花束，看着对面的男人。“妈妈，你认识这位叔叔吗？”

他问。“认得。”

洛然深吐一口气，脸上的疑惑不减，叹了一声，牵着儿子的手，说：“这位叔叔姓孟，跟他问好吧。”

“孟叔叔好。”

洛远易乖乖问好。他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这个好看的叔叔。“叔叔，我在哪里见过你吗？”

他问。这话让洛然突然紧张起来，定睛看着眼前的孟辰星，只想听他怎么回答。孟辰星走过来，蹲下，神情温柔得像是在看一只无害的小动物，他看着洛远易，看了很长时间，说：“我也见过你。”

“在什么时候？”

洛远易问。他并不排斥孟辰星，反而不自觉地松开了洛然的手，朝孟辰星走近了一步。“不知道啊，想不起来了。”

孟辰星这才抬起头，目光柔和地看着洛然：“这是你儿子么？真有意思，我很喜欢他。”

不知说什么好，洛然只能沉默地点头。她带着洛远易，去到崔言父亲的墓碑前，看着那上面的黑白照片，郑重地将花束献上。“这个就是我忘记的那位爷爷？”

洛远易盯着照片上的人，说：“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他歪着脸，看了照片上的人，轻声说：“崔国超爷爷，我的大名叫崔洛远易，咱们是一个姓呢。”

洛然感觉到有目光注视自己，转脸，恰好对上孟辰星的目光。像是触电那般，心脏被电了一下，她赶紧将目光收回来。雪越下越大了，能听到雪簌簌落下的声音。洛远易鼻头冻得通红，因为洛然让他陪着崔爷爷说会儿话，他就絮絮叨叨一刻也不停地说起来。洛然把伞交给了小话痨，走向了一边的孟辰星。孟辰星看她过来，迈出一大步，手上的伞更快地递过来，为洛然挡住了风雪。“你怎么会来这儿？”

洛然问。“这位崔叔，是我父亲年轻时的战友，我是受我父亲所托来的。”

孟辰星说。“真巧。”

洛然说。“你为什么来？”

孟辰星问。“我也是朋友拜托。”

洛然说。两人站在大风雪里，心中思绪万千，竟然都没觉得冷。“没去赴约的事，我很抱歉。”

洛然盯着自己的脚尖，柔声说道：“所以我自作主张，请姐姐代我去了，你不会怪我吧？”

“说实话么？”

孟辰星轻笑，“不怕你觉得我小心眼，我怪你了，一整晚我都在责怪你，一连好几天都在怪你。”

“啊……”洛然有些惊讶，不过是客套话，他怎么能，“抱歉啊。”

“不用抱歉，加倍还回来就行了。”

孟辰星说：“你现在欠我两顿饭。”

又不是放高利贷，这种事情，还有翻倍的呀。但他说这话时，语气温柔，目光温柔，整个人都柔软得一塌糊涂。洛然竟然不觉得他这样有什么不妥。“可是我很忙，接下去电影上映了，我会更忙，只怕这两顿饭……”洛然说。孟辰星似乎很开心：“那就一直欠着，利滚利，欠得越来越多才好，欠一辈子才好。”

这种人情债，比钱麻烦多了，一次两次还不清，一辈子也未必能还清。洛然说：“那我要赶紧还了，省得以后还不起。”

“好啊，今天就先还上本金好了。”

孟辰星说：“利息往后再算。”

“今天么？”

洛然并不想答应的，可不知为什么，却也没有立刻拒绝。正好，洛远易捂着鼻头，拿着伞走过来，说：“妈妈，快走吧，崔爷爷说太冷了，允许我走了，他心疼我，不想我在这儿冻坏掉。”

孟辰星蹲下来，对洛远易说：“叔叔请你吃午饭好不好？你喜欢吃什么，披萨？”

“妈？”

洛远易捏紧洛然的手，眼神询问：可以么？“你想去吗？”

洛然问。“嗯。”

洛远易说着，已经偏向了孟辰星的方向，孟辰星冲他伸出手，要抱他，他也不拒绝。“你把孩子给我吧，怎么好意思让你抱着。”

洛然有些着急道。“雪天，这台阶滑，”孟辰星温柔地说：“你自己也要多小心，别滑倒了。”

他抱着洛远易，故意放缓了脚步，让洛然走在前面，好在她走不稳的时候，扶她一把。这所有的一切，都做得十分自然。甚至不像是一个刚刚见过两次面的陌生男人。洛远易跟他虽然不说话，却看起来很亲。走到墓园的休息室内，喝点热姜茶，倒茶的服务员误认为他们是一家三口，她对洛远易说：“小朋友，你几岁啦？长得真好看，爸妈都长得好，也难怪了。”

洛然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大姐，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什么爸爸妈妈。”

她立刻意识到这话有问题，改口说：“我是这孩子的妈妈，但……”她盯着孟辰星，这家伙，怎么一声不吭的。“妈，你这样会让人误以为你是人贩子。”

洛远易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姜茶。“有那么好看的人贩子？”

孟辰星笑道。两人的动作，几乎是同步的。洛然深深地看了孟辰星一眼。“别胡说了。”

她轻声说：“你也解释解释，让人误会了多不好啊。”

孟辰星笑起来：“我解释什么？那样不是更让人误会了？”

洛然一想，似乎也有道理。“孟叔叔，你真的要带我去吃披萨？”

洛远易跟孟辰星很快打成一片，“你猜我喜欢什么口味。”

孟辰星一猜就中。洛远易问：“你怎么会知道？”

“猜的啊。”

孟辰星说。“孟叔叔，你长得那么好看，女朋友一定有很多。”

洛远易说。“你猜错了。”

孟辰星说：“一个也没有。”

“我不信。”

洛远易说。“我才不像你，见一个爱一个。”

孟辰星说着孩子气的话，目光却偷偷看着洛然，“我认准了谁，就是天荒地老，再也不会变了。”

洛然忽地站起来，说：“走吧！再不快些，科技馆要关门了。”

“还要去科技馆？”

孟辰星说：“巧了，我也想去。”

洛远易愉快地发出邀请：“那就一起吧，咱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