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叶佳佳的双手忍不住有些颤抖。也不知道谁拉了她一把，她才慌张跟上去。一行人却在夏恩宁手术室前被拦下。“你们先去二号手术室。”

“为什么？”

叶佳佳忍不住问了一句，“夏医生不是在八号吗？”

同事拉住她，示意她别顶嘴，一面压低声音说：“温总在二号手术室，全院所有的外科主任都过去了！”

“那夏医生……”“别管了，院里会安排人手的。”

同事叫叶佳佳快走。叶佳佳跟着走了两步，仍是转了身，“不行，我得去夏医生那里！”

语毕，她拔腿就跑。推开八号手术室的门。里面已经有了两个医生和两个护士。但，叶佳佳都不认识。手术台上的人全是血，她的脚步有些停顿。她听到那两个医生在议论，他们都还不是主刀医生，从没有单独做过手术，所有人都在担心这场手术应该怎么做。“那现在怎么办？”

叶佳佳忍不住问。所有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那两个医生，谁也不想主刀，大抵是都不想担责任。今天这两场手术，谁都想去二号手术室，毕竟全院所有的精英主力都在那里，就算有什么意外，像他们这些级别的医生也是会有什么牵连的。但，单独拎出来摆在这个手术室就不一样了。气氛一度有些凝重。叶佳佳恨自己不是个医生，无法上去手术。所有人都踌躇不前。手术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穿着蓝色手术服的沈司洲走了进来。“沈主任！”

叶佳佳像是见到了救星。里面众人都吃了一惊。荣鼎太子爷躺在手术室里。华成第一刀的沈主任怎么会来这里？赵娜跟在他身后快步进来。沈司洲的目光紧盯住手术台上昏迷不醒的人，一颗心紧绷了。温谨言接了夏恩宁的电话后，他心里始终不能介怀，以至于愤怒掐了夏恩宁三通电话。他甚至还有点生气她怎么就没再打来！他承认那一刻，他幼稚的就像个孩子一样在怄气。其实他掐完就后悔了。他连一分钟都没熬住就回拨了电话。但，无人接听。刹那心慌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心房。他怕出事就打给陆少白让他找人定位夏恩宁的手机。所以在陆少白找到夏恩宁的第一时间，他就知道这场车祸了。院长给他打紧急电话时，他已经在从海市回来的路上了。院长明确指示，让他到医院直接去二号手术室。不用问，他也知道温谨言被送去了二号手术室。赵娜疾步跟沈司洲进来，忙提醒他：“主任，您走错了，这里不是二号手术室！”

那一个仿佛没有听到，依旧大步朝前面走去。甚至，步子越来越快。只差跑起来！“沈主任！”

赵娜冲过去打算拉住他的衣袖。指尖触及他的衣袖的瞬间，沈司洲猛地回眸。目光肃杀阴沉。赵娜吓得一颤，手就那样空垂。再看，那一个已经走到手术台前。来时路上，设想过最坏的境地。也强迫自己把所有的惊慌、懊悔、不安，全都留在来时路上！这一刻，沈司洲又是那个传说中的“神之一手”。他的目光扫过昏迷的人，冷静说：“都愣着干什么？剪衣服。”

“是，主任！”

叶佳佳忙抓起剪刀就冲上去。沈司洲瞥一眼面前两个医生：“伤情估计。”

两个医生忙开始汇报急救人员当时赶到现场时的做的措施和简报。赵娜简直不能相信，她咬着唇说：“沈主任，院长明确下达命令让您去二号手术室的，您最好马上和我一起去那边，否则……”沈司洲似乎完全没有听她说话，边听着两个医生的报告，边检查夏恩宁。“脑部摄片？”

“已经拍了沈主任。”

“麻醉。”

“一分钟，主任。”

沈司洲不再追问。衣服已经剪开。他快速扫视一眼，终于还是吐了口气。除了一大块玻璃斜插入右边锁骨下方两寸外，腹部没有明显伤口。很意外，这些，全都不是她的血。温谨言么……他的脸色依旧，伸手道：“手术刀。”

护士忙递上手术刀给他。“沈主任！”

赵娜简直不能相信他就这样无视院长的命令留下动手术了！沈司洲毫不犹豫划开夏恩宁肩头，完全当赵娜不存在。……二号手术室外。手术已经在进行中。孙雪瑜来时路上已经吓哭了两回，女儿已经不在了，她不能再失去儿子！此刻，她强撑着站在手术室外，听院长报告温谨言的伤情。“车翻出护栏滚下坡时，前挡风玻璃被树干捅破，温总没有系安全带，被折断的树干刺伤，失血过多，现在情况很不好。”

院长看一眼孙雪瑜苍白的脸色，忙补上，“我已经让人调来医院所有储备血，但温总是RH阴性O型血，血型特殊，我怕不够，也已经通知全院上下有此血型的人赶紧去献血处。”

他见孙雪瑜紧握的拳头始终没有松。院长犹豫一秒，还是说，“但更麻烦的是……”孙雪瑜在听到院长说情况很不好的时候几乎快站不住了。现在又听他说还有更麻烦的事，她踉跄退后几步，要不是院长秘书扶住她，她早就摔倒了。“还有什么，你说。”

她拼命克制着自己，尽管掌心已经湿漉一片。但，她是荣鼎的董事长夫人，现在董事长温立勋不在，她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院长的脸色凝重无比，终于说：“刺伤的部位离中枢神经很近，手术难度很大。”

“你什么意思？”

孙雪瑜一把抓住院长的衣服，“你是说我儿子会瘫痪？”

院长叹了口气说：“您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孙雪瑜冷冷吼道：“这种意外我绝不允许发生！否则你们所有人，全部给我滚！”

两个实习医生正从血库调了血袋过来，听孙雪瑜这样一吼，全都吓白了脸色，当场就停下了。院长使了个眼色，他们这才慌慌张张进入手术室。院长秘书扶孙雪瑜坐下。院长这才又上前说：“我们医院有国际顶尖的神经外科专家，我已经给他打电话了，他正在赶来的路上。”

孙雪瑜猛地站起来：“再打电话，给我催！”

她的话音才落，赵娜跑来，喘息不稳说：“院，院长，沈主任去八号手术室了！”

“你说什么？不是说了外科所有主任全都来二号手术室吗？”

院长的脸色变了。赵娜沉着脸说：“我说了，但沈主任他不听，已经亲自给夏医生手术了。”

孙雪瑜终于回过神来，看着院长，问：“你说的神经外科专家是沈司洲？”

院长点头，安抚她道：“请董事长夫人稍等，想来沈主任是听错了我的话，我马上亲自去一趟。”

院长才转身。身后传来孙雪瑜冷冷的话：“不必了。”

……沈司洲已经成功取出插入夏恩宁肩头的玻璃碎片。碎片插得很深，血止了很久才止住。叶佳佳不停给他擦汗。“沈主任！”

去拿摄片的护士回来了，将片子递给他。他转身开灯，将片子插上，看完后舒一口气。只是前额的磕伤看起来严重一些，还好没有伤到别处。很快，他冷静转身。一旁的医生已经取了线打算缝合伤口，却听沈司洲平静朝护士道：“缝合。”

所有人都惊了惊。叶佳佳愣住了。堂堂沈主任居然会亲自给病人缝合！“愣什么？”

沈司洲侧脸看向叶佳佳。叶佳佳忙回神，因为意外和惊慌，差点打翻面前的工具盒。外面，手术室的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孙雪瑜闯进来。很多人都不认识这位不常来医院的董事长夫人。一个护士快步过去正要开口，一眼瞥见跟在她身后匆匆而来的院长，护士诧异把到舌尖的话吞下。“董事长夫人。”

院长追了过来。里面所有人听到这声称呼，瞬间就明白这位董事长夫人来这里干什么。他们的目光瞬间落在沈司洲的脸上。“沈主任！”

院长快步上前，说，“请马上去二号手术室！”

沈司洲依旧处变不惊道：“缝合。”

叶佳佳很是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缝合线递给他。对面的医生忙说：“沈主任请去二号手术室吧，这里交给我们收尾就好了。”

他不为所动，冷眼看向叶佳佳：“愣什么，叶佳佳。”

叶佳佳猛地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沈司洲叫出来，心中一惊，再来不及多想，将工具递给他。孙雪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即便不是医生也明白“收尾”的意思就是主刀医生完全可以离场了。在听说温谨言是和夏恩宁一起出车祸时，孙雪瑜内心就已经震怒了。现在在看到沈司洲居然若无其事地开始给夏恩宁缝合，她简直怒不可遏！她儿子的命居然还比不上夏恩宁一条疤吗！“沈司洲！”

她推开院长疾步冲上去，“我现在命令你马上下手术台，给我去二号手术室！”

董事长夫人动怒了。所有人大气不敢喘一声。唯有沈司洲，一针一针缝合得极为认真。目光始终落在手上，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那一刻，叶佳佳突然觉得，沈主任的手大约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手。手稳，手指有力。而且，沈主任帅爆了。孙雪瑜愤怒得再要说话，手机有电话入，她低头看一眼，终于铁青着脸走到一侧接起来。院长趁机走上前，立于沈司洲身后说：“沈主任，既然这里的手术已经完成，你还是赶紧收拾吧，温总那边耽搁不起！”

院长至今不知沈司洲的底细，只知道董事长对此人尤为重视，所以即便是眼下的情况，他也不敢怒言相对。缝合线细微摩擦过指腹的熟悉感令沈司洲略蹙眉。温谨言那边耽搁不起？是么……那孙雪瑜对他还敢是这样的态度。命令？他沈司洲不需要听任何温家人的命令！捏住缝合针的手指下意识用了力。沈司洲拧眉，顺了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您不是把全院的主任都调去二号手术室了吗？想来不少我一个。”

院长沉声说：“温总的伤靠近中枢神经，华成医院除了你，没人敢动刀！”

中枢神经……哦，院长的意思，温谨言要瘫了吗？沈司洲的眸华素淡，目光始终只落在手上。周围的医务人员此时终于撑大眼睛。谁都没想到沈主任竟是以整容医生的水平缝合了伤口。女孩子都爱漂亮，他希望来年夏天夏恩宁穿起露肩装时不会因为这一刀疤痕而害羞。明眼人都看得出沈司洲是不会在手术完全完成前停手了。院长仿佛也摸出了他的脾气。他们这个神外主任不愿的事，谁也强迫不了。他见缝合得快过半，便也打算等等。孙雪瑜突然握着手机转身，快步走到沈司洲面前，将手机递给他：“董事长让你接电话！”

先是董事长夫人，现在连出差在外的董事长都打电话来了！手术室里刚放松的气氛又凝重。呵。沈司洲倒是想看看，为了儿子温立勋会如何求他！他依旧连眼皮都不抬，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开免提。”

连院长都震惊。作为一个下属，竟敢这么跟董事长说话！沈司洲虽然很有能力，但，这胆子也太大！孙雪瑜的脸色难看，此时此刻，为了温谨言，也只能照做了。不等那边说话，沈司洲直言道：“我不太方便，所以开了免提，董事长有些话还是悠着点说。”

孙雪瑜几乎快要忍不住砸电话了。那头，沉默三秒，终于传来温立勋的声音：“副院长的职位。”

生意人的谈话方式。简单又干脆。他放手去救温谨言，就给他副院长的职位。对面两个医生全都羡慕看着沈司洲，他才30的年纪就已经享誉国际，如今董事长又轻易把副院长的职位许给他，离院长还远吗？要知道，华成医院已经是国内权威！孙雪瑜的脸色一变。她是绝不会同意丈夫的这个提议的，但，现在容不得她说不！寂静手术室内，闻得沈司洲清浅一笑。他的言语平静：“董事长公然给我捷径，我作为一个有医德的医生却是不能接受的。”

众人俱惊。这么诱人，所有人都想要的位子，就这么被主任轻描淡写地拒绝了？沈司洲专注缝合最后几针，又道，“因为我私以为我的能力不止这些，不如董事长把院长的职位给我。”

叶佳佳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今天才发现，他们沈主任的狂傲与自信简直无人能及！院长也惊呆了：“沈，沈主任你……”孙雪瑜终于忍不住关了免提，咬牙说：“你别太过分！”

只有沈司洲，细心缝合完最后一针，冷静朝护士伸手：“剪刀。”

叶佳佳茫然递给他。咔嚓——他利落剪断缝合线，随手将剪刀丢下，终于抬眸直视面前的孙雪瑜，招手示意她将手机递过去。那晚在家里相见，他虽然在笑，但孙雪瑜却从这个男人的眼睛里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怒与恨。她确实没想到，沈司洲居然能狂傲成这样。但，她还是将手机隔空交到了沈司洲手里。叶佳佳见他接了手机朝外走去。走过她身边时，低声叮嘱一句：“给白幸子打电话。”

……孙雪瑜和院长忙跟着沈司洲出去。他将手机贴在耳边，却几乎没有说话，似是在听着那边的人在说。他全程微抿着唇，甚至连表情也没有多少变化。谁都看不出他到底是不是会去手术室！院长秘书匆匆跑来，满头大汗说：“院长不好了，血库告急！”

“什么？”

院长的脸色瞬变。秘书又说：“手术室那边请您过去。”

院长一头汗，他是心胸外科出身，他过去有什么用？“想办法啊！”

孙雪瑜快崩溃了。她蓦地似乎想起什么，一把抓住了沈司洲的手臂，说，“你的血型也是RH阴性O型血，是不是？”

他刚来樟城时，她在他的资料上见过！当时是特别留意的。沈司洲却是对着手机那头的人说：“董事长的意思，今晚一切由我定夺？”

他徐徐转身，收线看着孙雪瑜：“看来我和董事长夫人需要私下谈一谈了。”

……门一关。孙雪瑜就急着开口：“你还需要谈什么？小言情况很紧急，你必须马上……”“马上去献血？”

他微哼。回想起夏恩宁被送来时浑身被鲜血浸染的衣裳，他看着孙雪瑜说，“现在摆在董事长夫人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其一，我献血，但按他的失血程度，手术就没法做了。其二，我可以做手术，但病人会失血过多而死。”

孙雪瑜的脸色惨白，不，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你想怎么样？”

她紧咬着牙关。沈司洲微微颔首，居高临下看着她：“跪下，求我。”

他竟然……孙雪瑜的眼睛瞪大，嘴唇颤抖着。终于，她还是跪下了！她绝对不会让儿子出事的！她要温谨言活着。完完整整地活着！“我求你，求你救我的儿子！”

堂堂荣鼎集团尊贵的董事长夫人，终于低下她高贵的头颅，跪在了沈司洲面前。他冷漠凝视着，以为内心会有快感，但，却平静得毫无波澜。他弯腰与她平视，目光阴冷瘆人：“当年我妈妈，是不是也这样求过你？”

孙雪瑜的眸子紧缩。不可能，当年的事，他怎么会知道？“那是意外！”

她尖叫，“你不是活下来了吗？”

他终是轻嗤冷笑：“温太太，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

孙雪瑜终于回神，忙又换一副怯懦模样：“好，我求你，我求求你，你一定要救小言，一定要救他！”

沈司洲徐徐站直身体，漠然道：“诚意不够，所以，我拒绝。”

他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大步出去。“沈司洲！沈主任，沈主任我求你……”身后，依旧换来孙雪瑜的话。他头也不回。整整23年，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意外比人祸来得更快，虽然有点遗憾，但，终究是他想看到的样子。“沈主任！”

院长见他出去，忙迎上去。沈司洲一抿唇，轻松说：“之前说要院长职位的话，我开玩笑的。”

说完，他直接转身进了更衣室。院长快步跟上：“沈主任！”

在今天之前，院长一直以为沈司洲是董事长的关系户。但现在看来，并不全然。没有人敢这样不给董事长面子，更没有人敢让董事长夫人下跪求人后还能轻描淡写地说出拒绝的话。但他来不及去揣度沈司洲与董事长时间的关系。他严肃开口说：“有件事我觉得你需要知道。”

院长朝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警方在车祸现场的调查报告中说，温总并不是没有系安全带，而是在车祸发生时解开了安全带扑到夏医生身前替她当下了那致命的一击。”

沈司洲的眸华微寒。院长又说：“报告我压下了，但纸包不住火。若让董事长知道温总是为了夏医生才瘫痪的话，夏医生今后的处境会如何？”

夏恩宁会惨不忍睹，这是一定的。那么他能天天24小时保护她吗？“院长为什么要压下报告？”

“我知道你和夏医生的关系。”

院长原先觉得应该卖董事长关系户一个人情，但现在看来，沈司洲能这样令董事长夫人难堪，也不是好惹的人，他还是两边都不得罪的好。柜子里，他的手机有电话呼入。沈司洲瞥一眼上面陆少白的名字没有接。他怔怔地想了半分钟。院长继续说：“献血的两个志愿者已经联系上，但赶过来需要一小时，还是需要沈主任暂时先抽一袋血急用。”

呵，连对策都帮他想好了。电话挂断。沈司洲才发现陆少白连着打了他几十通电话了。必然是要紧事。很快有信息入。他打开。陆少白说，车祸很蹊跷，怀疑是人为。他的手指收紧。再有能力，他的手也没有那么长，不可能时刻保护她！更因为——他不希望夏恩宁在余生里都因为温谨言救她而瘫痪的事情愧疚！他认识的夏恩宁，豁达、干脆、勇敢，从不亏欠谁，也不会轻易内疚。所以，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沈司洲一点点关上柜子门，目光清明，“准备手术。”

……白幸子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她正在白明庭那眉飞色舞地说她和陆少白的事。白明庭好不容易拍完戏回来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其实早就不想听她唠叨。没想到白幸子一接电话整个人都变了：“什么车祸？人呢？还活着吗？四肢呢，都在吗？”

白明庭皱眉。这话问的……收线，她一把拉了白明庭就走：“哥，送我去一趟医院！”

“你不是有车？”

“我朋友出车祸进手术室了，我今晚害怕开车！”

“你连着拍了36小时的戏，你就不怕我开车出车祸？”

“那就听天由命了。”

白明庭：“……”火速敢去医院，却在去病房的路上偶遇了陆少白。不等她开口，陆少白便说：“我扭伤了脚。”

白幸子却直接笑了：“就算你在我面前告病装可怜我也不会同情你这个孙子！起开！”

她伸手就把陆少白推到一边拉着白明庭冲了进去。陆少白差点骂街。他是打沈司洲电话不接，怕出事，才来医院。又怕别人怀疑他突然出现在医院才给自己随便寻了个理由。他需要在白幸子面前装可怜？……夏恩宁挤在普通的三人病房里，叶佳佳在床前守着。白幸子一到就骂骂咧咧非要给转去VIP病房。等一切手续办好，她才终于安静坐在了夏恩宁床边。还好床前没有摆满各种仪器，否则白幸子觉得自己肯定会疯了。“不给她家里打电话？”

白明庭站在床边问。白幸子回的干脆：“不需要，她有我就行了。”

白明庭莞尔，见白幸子无暇顾及他，便寻了理由跟着叶佳佳出了病房。进医院后，他已经听了不少沈司洲得罪董事长夫妇的话了。当初不知他怎么想的非要进华成医院，现在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他拉住叶佳佳：“沈司洲现在在不在医院？”

“在。”

叶佳佳点头，“沈主任在手术室。”

手术室？这个点……温谨言的手术？白明庭越来越好奇，那个人到底在唱什么戏！他鬼使神差就去了手术室外。陆少白刚坐下就见白明庭来了，他惊了惊，忙捂住脸躺在了长椅上装死。……白幸子靠在病床边迷迷糊糊正睡着，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许多人在议论的声音：“要说沈主任也太牛了，你们听说了吗？他本来给夏医生动着手术，结果董事长亲自打来电话说让他去给温总动手术，许他副院长的职位！”

“真的假的？太厉害了吧？”

“还有更厉害的，沈主任说，他要院长的位子！”

“董事长答应了吗？”

“不答应他能放弃夏医生去给温总动手术吗？可怜夏医生被送来病房时只有一个护士跟着。”

一阵惊叹。白幸子揉着眼睛醒来，走到病房门口随便拉住一个人问：“发生了什么事？”

护士激动又兴奋说：“手术室那边结束了，果然不愧是沈主任，听说温总的手术很成功！大家都松了口气，不然温总真的出事，也不知道医院会怎么样！”

白幸子转身，见夏恩宁睁着眼睛，已经醒了。其实她早就醒了。“宁宁，你醒了？”

白幸子冲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脑中闪过许多事，许多话。此刻在夏恩宁唇边，悉数化成一个字：“痛。”

白幸子忙说：“你等着，我给你叫医生去！”

她大约也是太紧张，都忘了病房有呼叫按钮，直接就跑了出去。……沈司洲才换下手术服就得到夏恩宁醒来的消息。赵娜见他从更衣室出来时，下意识扶了门框一把。她快步冲过去扶住他：“沈主任！”

他脸上没什么血色。因为那两个献血的志愿者迟到的缘故，他给温谨言抽了不少血。当时甚至许多人以为这场手术是做不下去的，可他偏偏坚持了下来，叫所有人都闭嘴。今天之后，全院上下，明里暗里都不会再有人不服沈司洲的医术了。她赵娜除了对他的医术服气外，更欣赏他倔强的个性。“要不我先扶您去办公室休息一下。”

她的话才说完，掌下的手臂被抽走。沈司洲低头略扶了下额，随即迈开长腿出了手术室。……白幸子还没回来。夏恩宁睁着双眼定定看着天花板想事情。她记得她是和温谨言一起出的车祸。她失去意识一段时间后醒来，她给沈司洲打电话。总共三通。他掐了三通！她是用仅存的意识给他打的那三个电话！若不然，她一定会直接打120急救！是他说的，不叫医生就打给他！哈，真是一个笑话。接通电话那么难？不知道为什么，醒来首先回忆的不是车祸如何发生，竟然沈司洲不接她电话这些鸡毛蒜皮的东西！不！这才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就和妈妈死时的爸爸一样！男人都一样！对沈司洲的失望弥漫。夏恩宁皱了皱眉，心口竟然这样难受。病房门被推开。她以为是白幸子带着医生来了。侧脸才见，竟然是沈司洲。他快步走到床边，俯下身便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说得这样平常温和，就像之前的那些事全都没有发生过。他靠得那样近。看得出，他疲惫不堪。是为温谨言的那场手术吧？不是说温家害他家破人亡吗？但为荣鼎太子爷，他却能这样尽心尽力，什么深仇大恨都能抛之脑后吧！华成医院的院长，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说话。”

他拧眉，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有没有发烧？”

她却在他的手即将触及她的额头时，抬手狠狠推开了他。沈司洲差点没站稳，情急之下扶住了床柜才收住脚步。他蹙眉闭上眼睛三秒，才将突如其来的那阵眩晕压下。床上之人的话冷冷传来：“沈主任怕是来错了地方吧！刚给温总做完手术不得在温总床前守着？想必董事长全家都等着找机会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