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客户关系部？”

简岚奇怪地反问。德瑞有自己的办公软件，组织架构、部门成员都标识得清楚分明。她见过“客户关系部”这几个字，仅从字面意思来看，应该是它没错。“是。不过我听说，张乐欣跟他们部门总监关系不错。你小心她在背后搞鬼。”

周瑾出卖起自己的上司毫无心理压力，“沈总的意思应该是，根据客户满意度来决定这件产品的去留，呃，以及你的去留。”

“沈总没这个意思吧？他昨天还给我打鸡血呢。”

简岚眨眨眼，她从心底愿意相信沈佑。“沈总是没说，可张乐欣会这么理解。”

周瑾根据自己对那位小公主的了解，一条一条地分析，“恕我直言，沈总这样做，既是保你，也为你树敌更多。好吧，你的敌人不会再多了。”

见她摇摇头，简岚无奈摊手，“周神探，你是在帮我判断形势，还是来打击我的？”

“咳、言归正传。别人我不知道，张乐欣从视你为眼中钉，已经变成了欲杀之而后快。”

周瑾以手作刀，往自己脖子上一划，自带音效。“你上回就是这么吓唬我。”

简岚一副看透她的表情。“那上回我的预言准吗？”

周瑾傲娇仰头，下巴抬得高高的，“此劫你今天本能安稳度过，结果张乐欣马上就杀了过去。你的腰带原本是十拿九稳要上大秀的，现在却变成尚待考察。”

“何止准，堪比神棍！”

简岚冲她竖起大拇指，接着道，“另外，组里也不全是你说的那样。谁没有私心，各人想法不同很正常，也许只是因为了解得太少，所以才这么多矛盾吧。之前觉得不对付的两人，相处过一段时间后，没准会改变看法呢？”

“你们组的？你指谁？”

周瑾觉得她话里有话。“我今天发现，Alice也没想象中那么虚伪。”

至少，在认真看过那条云锦拼接的腰带后，那句“好美”不似作假。“那朵娇滴滴的、一碰就折的白莲花？”

周瑾想起上回她劝简岚大事化小的模样，就心中来气。“不提她了。我也说不好，毕竟今天才有些改观。不过，有你这位大预言家，一定能帮我避凶趋吉的对吧？”

简岚两眼冒星星，崇拜地看着周瑾。“少奉承，我不吃这一套！”

周瑾嘴上说着不要，脸上却很受用的样子，分析起来越发顺畅，宛如名侦探附体，“如果客户关系部按章操作，那一定是件好事。我听张乐欣提过，被筛选定义为高级客户的，不仅出手非同一般的阔绰，还具备一定声望，可谓当今的社会名流。他们撑起了德瑞百分之八十的销售额，所以极受重视，送去的样品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只要得到他们的认可，就相当于前期拓宽了市场，等正式上市后，就不愁销路了。”

“小姐，您点的牛丸卖完了，请问要换成别的吗？”

是刚刚那个服务员！周瑾正说得兴起，不禁被他吓了一跳，“不要了，退了吧。”

“好的。”

服务员点点头，转身前悠悠留下一句，“我以为德瑞很高冷……”呃，二人再次被噎住。“他以为，德瑞这么大一家集团，不要盈利的吗？”

周瑾愣了半晌，不可思议地问简岚，“我们一大群人成天喝西北风，就为了创造出世上最精致华贵的工艺品，成为伟大的手作人？”

“那是傻帽！”

简岚简短有力地下了结论。“你们织造龙袍的祖上，也是这样？”

周瑾倾身向前，满满的求知欲。“当然是！为了赏钱！”

简岚边说，边往汤里下了块火锅面，“不然你还能见到我？早被饿死了。”

“也是，那时候一赏就是成箱成箱的金子，能让一个小家族好几年衣食无忧了。”

周瑾挤眉弄眼，“你家祖上不会是曹雪芹吧？”

“我姓简，谢谢。”

简岚懒得搭理她，往快煮熟的面里加了几棵鸡毛菜，“祖上算不得大富大贵，你见过哪个世家门阀是做手艺发家的？”

“那倒是。”

周瑾深以为然，那都是世袭的，“被那服务员一搅和，我差点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高级客户很重要。”

简岚精练地总结道。“对，所以掌握了这批客户，就相当于握住了德瑞的经济命脉。”

周瑾虚抓一把，狠狠道，“同理，如果他们说哪样产品不好，那就基本上断绝了它上市的可能性。”

“这么恐怖？”

见周瑾咬牙切齿的劲头，简岚边发问、边镇定地将烫熟的鸡毛菜夹出。“夸张了点，不过也差不离。”

见同伴质疑自己，周瑾有些不好意思，“吃面、吃面，再不吃就结块了。”

“你不是只吃辣吗？”

简岚怀疑地盯着她那一筷子清汤面，深深觉得她只是在转移话题。“我会加辣油的。”

周瑾面色不变，果然舀了一大勺麻辣汤。简岚看着直吸气。“我相信你的水平，连你那帮设计组同事都说好的，我不信还征服不了那帮客户。当然最重要的是，沈总也看好。沈总的眼光不用我多说，那一定是登峰造极的一条腰带。”

周瑾滋溜吃着面条，一边不忘给简岚鼓劲。“你别瞎吹了，吹得你自己都脸红。”

简岚别过脸去，觉得周瑾说起单口相声来简直没眼看。“我那是辣的！辣的！辣的！懂吗！”

周瑾一连强调三遍才反应过来，“我有什么好脸红的，我又不是夸自己！不过我的眼光，那也是一级棒！”

“那是自然。”

简岚破天荒地没有反驳，颇为自得地撩起秀发，“挑朋友的眼光，也是最好的。”

“我怎么觉得你在吹牛？”

周瑾茫然抬起头，没发现简岚膝盖上已经中了一箭。“总之你要多加小心，张乐欣可不是省油的灯。万一她从客户那儿入手，在腰带评测上使坏，到时就有充足的理由诋毁你。”

周瑾谆谆告诫，觉得自己为这个朋友真是操碎了心，“就算是沈总，也不会亲自去联系每一位客户，查明真相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简岚叹了一句，“躲，是没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