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以为你没听到……”孟如一收回手，解释中带着几分慌乱，明明她是长辈，却不知为何，竟被舒意锐利的目光压得喘不过气来。她跟盛湘宁的气场完全不同，透着漠然和冷傲，嘴里说着恭敬有礼的问句，其实心里早就有了计较。“您应当等我回一句话再开门的，不是吗？”
舒意也知道，或许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但这些年来养成的多疑、封闭性格，让她对陌生人的越界行为十分反感，这几乎是她的本能反应。几个佣人闻声赶来，见两人面对面站着，一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舒意是程二少的人，佣人不敢多嘴，过了一会儿才说：“舒小姐您换好衣服了吗？二少已经过去了。”
孟如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侧身让路，“抱歉，待会儿我会亲自把点心端过去的。”
舒意看也不看她，抿着唇侧身而过，迈着大步朝温泉去了。“太太，您没事吧？”
佣人上前扶住孟如一，“需不需要叫大小姐……”“不用，我没事。”
孟如一摆摆手，几番考虑后，对佣人吩咐道：“你，一会儿跟我一起端点心过去。”
“是。”
佣人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应下。温泉位于别墅的内院正中央，程晏行正靠在岩壁上闭目养神，只听门口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似是带着不悦。他还在想哪个佣人这么大胆，竟敢打扰他休息，结果下一秒大门拉开，舒意面无表情地出现在门口，两人的视线冷不丁撞在一起。她反手关上门，径自走到躺椅上坐下，顺手拿了酸梅汁喝。“怎么了，谁惹你了？”
程晏行转过头，起身从温泉里跨了出来，他只系了一条浴巾，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脚踝落下来，大理石地面上一片银光闪闪。“……没什么。”
舒意避开他的视线，顺势往旁边挪了挪，但是没用，男人刚一坐下就把她捞进怀里，亲昵地吻了吻她的眉心。“你不是要泡温泉吗，坐我这儿干什么。”
舒意想推开他，却听男人低笑一声，将下巴磕在她的颈窝处：“谢谢你，舒意。”
他感觉到怀里的人绷紧了身子，好像愣住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你愿意帮我回到程氏，这份心意我确实感受到了。一直以来，为了把你留在身边，我犯了很多错，但是经过这一次，我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舒意已经有些懵了，她摸不准这话里的深意，只好硬着头皮回道：“什么事。”
程晏行直起身子，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两人四目相对，她竟然在他眼里看到了满满的诚意和真挚。等等，这是新的套路，还是另有所指？“舒意，我愿意从现在开始弥补我的过错，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男人定定地看着她，俊朗的面容，恳切的神色，不真实的温柔，就像松软明媚的棉花糖，密密实实地击中了她的心脏。“嗯，喜欢你。”
程晏行笑了笑，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千两百万就此一笔勾销，舒意，留在我身边吧。”
不是强迫，不是威胁，而是用试探的口吻，去求一个不确定的答复。舒意的眼里浮上巨大的惊讶和不知所措，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杀伐果决、阴狠无情的男人，竟然在对她告白吗？！“程晏行，你……”她眼神闪烁，拼命在脑海里搜寻恰当的字眼，却发现徒劳无用，她该冷静，保持镇定，可为什么偏偏做不到？程晏行盯着她手足无措却强装平静的模样，笑意又加深了几分，指腹划过她的耳畔，不出所料，她的耳朵又在发烧。她撇过脸，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碰触，不假思索地回了句：“程晏行，你是不是没吃药？”
“哈哈，是，我没吃药。”
她的问句换来一阵爽朗大笑，男人又将她拥入怀里，不轻不重地啄了一口她绯红的侧脸：“我的药，就是你呀。”
……他还会讲土味情话了？！她一闪而过的小表情被他悉数看尽，跟她往日的样子大不相同，程晏行觉得十分有趣可爱，又试着凑近了几分。“程晏行，我同意了吗，你就这么对我？”
男人蛮不讲理地抓住她乱动的手腕：“没同意吗？我以为你默认了。”
这叫什么歪理？舒意恨不得学徐盈一样给他来个白眼。两人争吵打闹（打情骂俏）的期间，压根没注意到身后的门开了，孟如一和佣人端着点心站在门口，有些尴尬局促，悄悄放下东西便带上门离开。“你看清了吗？”
关上门后，孟如一看向佣人。“看清了。”
佣人恭恭敬敬地回答：“刚才舒小姐的浴袍有些松垮，后颈往下的背上确实有块暗红色的痕迹，看上去……像花的形状。”
“花……？”
孟如一拧紧了眉头，面色变得晦暗不明。到最后，舒意还是没抗住程晏行的软磨硬泡，不得不在温泉里泡了一个多小时，其中不乏被某位总裁各种吃豆腐。而且她发现，她的眼刀已经不管用了，不论她抛出多么凶狠的眼神，程晏行都全盘接受，不气不恼，甚至还带着笑。舒意觉得他脑子不清醒，程晏行觉得她慌乱的模样甚是可爱。温泉泡完，孟如一留他们在客厅小叙。她先是客套了几句，感谢程晏行对盛湘宁的照顾和帮助，接着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舒意身上。“说起来，我跟舒小姐认识这么久，都还不知道舒小姐是哪里人呢？”
舒意淡淡地回了句：“我也不知道，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人跟我说过这些。”
孟如一有些惊讶：“那你的父母……”“没有父母，院长在天桥底下捡到我，我的名字也是随了他的姓。”
程晏行看出舒意不愿多谈，便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孟如一当然懂得他话里的暗示，也就笑笑不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