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毛吹烟！”

高旋圆和许部长同时吼道。然而来不及阻止，刺啦一声响，合同被拦腰撕裂。毛吹烟扬手将碎纸挥洒到半空，白色的纸片翩飞飘落的掩映下，她笑得古怪而恶毒。高旋圆没来得及阻止，狠狠推了毛吹烟一把：“你他妈发什么疯！”

合同撕毁，就失去了法律效力，这是一种很不友好的态度的体现。尤其是现在赞助商是一家大型正规企业，能供他们选择的合作方非常多，他们能容忍这样带有轻蔑性的失误？往白了讲，五万块钱可能就因为这一撕泡了汤。想到这点，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毛吹烟咯咯地笑：“一个破副部长的位置你们都不给我，你们一个个的，就知道护着蓝希，她这钱来的不干净你们也护着！行，那咱们就谁都别想好过！”

高旋圆拳头捏得很紧，青筋暴起。“够了！”

许部长站起，几步走上前，拿起另一份合同扔在毛吹烟身上，“不要以己度人了！我跟你说过，商业谈判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同样的条件，五千、八千、一万都有可能谈下来。”

“那个娱乐城最大的股东是谁你知道吗，厉氏！全世界排行前几的大财团。既然对方是厉氏集团，拿出五万做校园宣传还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吗。”

“五万的赞助费，我知道后也很惊讶，但这不代表你可以无凭无据往人身上泼脏水！”

他顿了顿，一字一字道，“你，没有这个资格。”

一席话，原本张牙舞爪的毛吹烟好似被打蔫了，睁圆的大眼睛里写着惊慌。高旋圆将地上撕碎的合同捡起，瞥到毛吹烟就气不打一处来：“还杵在这干什么！”

毛吹烟身子颤了颤，突然转身跑出教室。许部长回到座位坐下，沉默少许，道：“晚点我会提交开除报告。”

恶意损坏合同，学生会肯定不会继续留她；闹了这么大的丑闻，想必她也不会再回来了。蓝希冷眼旁观了毛吹烟作死全过程，摩挲着下巴，她怎么感觉……许部长那一番话别有深意呢。以己度人，即拿自己的心思来衡量或揣度别人。毛吹烟揣度她五万块钱的赞助费是靠潜规则拿到的，那么她自己的心思是什么？那个宣传部女生给她科普毛吹烟被包养实锤的时候她就想到一件事，毛吹烟怎么脑洞就那么大，特殊关系先拿钱后补流程的神奇操作都让她蒙准了？正常思维不都应该是羡慕嫉妒她运气好、或者震惊赞助方出手阔绰吗？许部长最后又加重语气，说你没有这个资格……蓝希勾了下唇，事情好像有点意思了。讲台上高旋圆突然鼓起了掌：“让我们重新！认真地恭喜一下蓝希同学好伐？”

掌声激烈如雷霆。外联部副部长提拔一事终于落定，蓝希表现出的高业务能力和打脸水准让同学们毫无芥蒂地接受了这位新人。五万块钱，这得剩下多少用来吃喝玩乐啊！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鼓掌必须使劲！高旋圆接着布置了下一阶段的任务安排。百团大战逐渐临近，所有部门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准备工作。散会后，同学们三三两两离开。那个口直心快的宣传部妹子和蓝希挥手告别，然后问向身边的同伴：“咱们的任务终于安排下来了，不过有两个赞助商，要怎么分配宣传资源啊？”

“分配什么，按部长说的同等宣传。”

“多不公平呀！一家给五万一家给三千，凭什么给他们一样的宣传力度？”

同伴抬手给她一个爆栗：“就你想的多。”

两人边聊边走出教室，后面的谈话听不清了。蓝希正翻看着毛吹烟签下的那份赞助合同，若有所思。许部长走了过来。蓝希主动交代：“合同我会和对方解释，重新签署，放心不会出问题。至于这份，我看了下，这家商铺的地址正好在那个新开的娱乐城，重复宣传意义不是很大，我和他联系试试，争取能和平解约。”

许部长原本还准备先寒暄两句，这步骤直接略过了，他失笑，道：“谢谢。”

蓝希勾了勾手示意他离近，压低声音问道：“不用谢，用你回答个问题。这份合同上签字的……是不是包养毛吹烟的那个男人？”

话问得很直接。假设毛吹烟拉不到赞助，只能向自己金主伸手，金主正好在娱乐城开新铺子，就假借店铺宣传的由头将钱给了她。因为她就是这样弄到的钱，所以看到高达五万的赞助费，首先想到的就是蓝希攀上了更有钱的金主。“是。”

许部长笑容敛去，但没有逃避话题，“就算你输了比拼，我也不会让她通过这样一份赞助合同成为副部长，但同时，我不希望有人拿私生活的事情大做文章。”

“了解，我也只是想验证一下猜想。”

蓝希站起身，这是一个结束对话的姿态，“说句实在话，她没有哪方面值得我去痛打落水狗，忒掉价。”

高旋圆挎着包等在门口，蓝希走过去，就听身后男生朗声道：“那以后，合作愉快。”

蓝希回身比了个OK，挤了挤眼：“记得罩我。”

两个女生并肩散步在校园中，阳光明媚，小风徐徐。高旋圆心情不错，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路边小石子：“终于不用再看到毛吹烟在我眼前蹦跶了！你们许部长真是太老好人了，居然容忍她存在了两年！”

蓝希对那个正派到有些单纯的男生还蛮有好感，八卦问道：“毛吹烟对许部是不是……”高旋圆回头看了眼身后没人，道：“毛吹烟被包养的事儿你知道吗？”

蓝希点头说知道。“当初这事儿就是许哥给压下来的。后来毛吹烟不敢那么嚣张了，倒没犯什么原则性错误，大小乱子弄出了不少，他都给善了后。毛吹烟对他……也谈不上喜欢，依赖吧。这次许哥不护着她了，这不，玻璃心了呗。”

高旋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走了好啊，她跟咱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么……”　蓝希嘴角勾起一丝落寞的玩味。比起大圆小圆姐妹优渥的家境，她突然发现，自己的人生轨迹和毛吹烟其实更加接近。只是她攀得更高，藏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