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勺喂进时，苦涩，四面八方袭来。唔……好难喝。脸上皱起的表情丝毫不掩饰这药的苦，他蹙眉，中药的苦味他在熬得过程中就尝过了。对一向喜欢甜食不喜欢苦味的她来说，的确是为难了。就在苏陌瘪嘴准备喝下第二口时，男人却将药含入口中。她怔住，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吻上了她。唇齿被打开，那热流滑入她口中。她瞠目，这喂药的方式……会不会太那什么了。他不觉得苦么？但很奇怪，好像真没刚才苦了。那唇齿间的气息，有着别样的味道。喝完药，见他转身，以为他要走，她的手立刻抓住了他的衣角。“城城……”顾矜城屏息，将女人扣紧在怀里，鼻息间的轻柔靠近她的额头。“放心，我不走。”

他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她，害怕的时候，每次都会拉住他的衣衫一角，委屈可怜。就那三个字，他不走，让苏陌彻底安心。本来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很多事情想要知道原因。但在这一刻，都不重要了。不管之前是为了惩罚她也好，是有别的原因也好，她只要他以后都在，就够了。偎在他怀里，她的手紧紧抱紧他的腰。顾矜城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她好像没有以前爱说话了，但依赖他的感情从没有变。“小鱼儿，喝了药睡一会儿。”

苏陌摇头，就这样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他轻笑，抱着她一起睡下。拥着她，低声说道。“睡吧，我陪着你。”

真的，陪着么？她是真的睡不着了，但能和他再次相拥而眠，是她每个夜晚都会梦到的。“城城，对不起。”

良久，这句话还是说出了口。不管之前说过多少次，不管之前他有没有听进去，她现在都想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再一次说出。之前她说过很多次对不起，但惟独这一次，让他心猝然一疼。选择让她走，一是因为尉迟寒的危险性，只有掌控住苏欣，才能对付那个男人。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柏清结束了这些。二是……她听信苏欣的话去偷文件，真真是让他寒了心。但每次在远处看到她哭泣，他都觉得自己在受折磨。后来才发现，他不过是在和自己较真。就算她想不起来，就算她还没爱他到深入骨髓的地步又怎样？只要他爱着她，一直这么爱下去，就够了。他曾经说，凡事都要公平，感情也不例外。但不是的，对她，他真的做不到公平了。只要他有，他就想全部给她。“叫老公。”

老公……苏陌凝着他，才反应过来，习惯性地从记忆里说出那三个字。可是……他们已经离婚了，她还能再叫他老公么？“傻瓜，离婚协议书是假的。”

假的！愕然，她没有想到还有这一茬。所以说……他们并没有离婚，她还是他的妻子，是顾太太。那么……小眼珠子一转，如果他还要娶苏欣，她是不是就可以用重婚的罪名威胁他呢？虽然这小邪恶的念头只是一闪即过，但男人却逮个正着。看来这小女人，又开始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鬼点子了。“你怕我娶她？”

“才不呢。”

她哼唧回道，他如果真有想和苏欣在一起，那现在还和自己在这里做什么。像苏欣那种狠毒的女人，他和她订婚，只怕是要让她万劫不复。换做以前，也许苏陌会心软一下，毕竟有血缘。但今日不同往昔了，她不会对一个害她家离散，害她父亲自杀的女人有任何的同情。相反，她想亲手让苏欣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么自信？”

他挑眉，终于看到女人绽放开的笑靥。苏陌低笑，如果没有恢复记忆，可能还没那么多自信。但……“是啊。”

她莞尔一笑，从记事起到现在，这么多年的感情，谁能插足呢？再说了，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呢。想到孩子，她抬起眸，用光亮的眼睛看着他，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城城，我有……”“我知道。”

十二分的热情就被男人一句话给浇灭，她嘟嘴，他怎么什么都知道！顾矜城吻了吻她的眉目，手抚上她的腹部。两个月了，但她的身子本来就瘦，根本看不出有一点隆起的样子。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在得知她怀孕时，他的欣喜不比她少。那是他们的孩子……小鱼儿和城城的孩子。想告知喜讯的情绪瞬间低落，本来还想看他惊喜的样子。这辈子，怕是都看不到了。努嘴，闷闷不乐。“那我装作不知道，你再说一遍。”

呃……女人失声，还有这样的？没想到这人无聊起来，比自己还幼稚。不过，她喜欢。仰首，在他耳畔低笑开来。“城城，我们有宝宝了。”

男人的唇角扬起了温笑。眸底佯做出惊喜之色，却是让女人看了，得意娇笑。……冬天就快要过去，大地就要回暖。他们的孩子，会在夏末浅秋时出生，这样的希望，把她和他的所有的过往全都融合在一起。这样安静的午后，久违的甜蜜。醒来时已是下午，她突然想到什么，靠在他肩上，问道。“你昨晚和尉迟寒说了什么？”

想到柏清，苏陌就瘆的慌。万一她没能熬过，那……“都说了。”

什么叫，都说了？顾矜城眸色深邃，虽然柏清不是他的女人，但她在他身边这几年，已是半个知己。他知道她不愿意让尉迟寒知道真相，但昨晚尉迟寒绝望的姿态，在他面前，不再是之前的不可一世。那时候，他想到了苏陌。如果是她患上了病而瞒着自己，那是怎样的心情？所以，他没资格不让尉迟寒知道一切。也许顾矜城存着私心，因为尉迟寒出现后发生这些事，所以总要让他尝到痛苦不是么？而唯一能让尉迟寒痛的，只有柏清。“所以，你把你和柏清的关系还有她的病都告诉他了？”

“恩。”

苏陌转转眼珠子，低声问他。“其实当年柏清就是因为自己得了病，才选择离开他的是不是？”

又或者说，顾矜城出现的时候正好是柏清发现自己患病的时候。追溯到底，顾矜城把她当做替身，她把顾矜城当做离开尉迟寒的借口。顾矜城淡漠摇头，瞧着女人蹙起的眉，一字一句说道。“小鱼儿，他们之间的关系，远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柏清和尉迟寒，就算没有病痛，没有我，他们也不会有结局。”

“为什么？”

柏清问完后立刻就想到了柏清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她说她爱上了仇人的儿子。就是说，尉迟寒……“可是，他们……”她欲言又止，他们相爱啊，这不假。如果因为上一辈的事情而造成现在的痛苦，那苏陌真不知道，会是一种怎样的痛。相比而言，她好像，已经太幸福太幸福了。抱紧顾矜城，她声音如猫。“城城，我们要这样永远幸福下去。”

世界上的爱情有很多种，有的一见钟情，有的日久生情。有的温暖缱倦，有的痛苦一生。她唯一期翼的，就是平平淡淡，和他携手到白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