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人是他。“爸，这边医院不行，我们去国外。”

李楚和走到楚云舒的面前说。楚云舒摆了摆手，说：“不用了，你妈心里都有数，这一天是迟早的。”

“爸，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楚和不懂。楚云舒摇了摇头，说：“好了，不用多问了，很多事情，你们不知道，也不了解，也不用去了解，知道么？好好的陪着你妈，过最后一段日子，就可以了。”

“爸！”

李楚和有些不能接受，他一直认为他的母亲还可以活很久，谁知道金婚一过，就这样了？换谁都不能接受啊。楚云舒没有再去看他，只是伸手握着李嘉程的手，半晌才说：“等你妈醒了，就带她回家，这儿冷冰冰的，她不会喜欢的。”

楚云舒的语气虽然一如以往温和，但是内里的意思不容拒绝。李楚和还想说什么，却被李楚归拉住了，兄弟两个对视了一眼，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都等着李嘉程醒来在说。大概两个小时后，李嘉程缓缓的睁开了眼，她轻声道：“我不要在医院里，带我回家，楚云舒，我想回家。”

最后的几个字，是对楚云舒说的，楚云舒连连应声，说：“好，好，我们回家。”

父母都这么说了，李楚和李楚归兄弟没办法，只能给她办了出院手续，医院的意见是不要出院，但是他们并不打算听。回到家里之后，李嘉程再一次睡了过去，楚云舒担忧的守在床边，一个晚上都没有睡觉，他很怕，怕李嘉程就这样一睡不起。第二天早上，太阳从窗户照进来，李嘉程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看了看身边的楚云舒。他虽然睡着，但是眼睛下面的乌青很明显，她笑了下，说：“老头子，陪不了你了。”

她一说话，楚云舒就醒了，他与李嘉程一起躺着，轻声道：“你别瞎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我自己很清楚，当初刘子晔都说清楚了，不是么。”

李嘉程费力的撑起身子。的确，当年，刘子晔曾专门回来一趟，给了他们一个消息，李嘉程和李一谦当年注射药剂，提高了自身的各种能力。短期内的确没有什么副作用，但是当他们老了之后，他们或许会一夜之间就死了，因为身体承受不住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快。“我以为我们能走过钻石婚的。”

李嘉程靠着床头，轻声说道。楚云舒也坐了起来，伸手搂住了她，说：“会的。”

“把孩子们叫回来，我们吃个团圆饭吧。”

李嘉程笑着说。楚云舒应答了，给孩子们打了个电话，约好了今晚的团圆饭。等晚上，一大桌子的菜摆在桌上，楚云舒和李嘉程坐在朝南的位子，周边围了一圈孩子们。他们脸上都没有笑容，都只有担忧。李嘉程笑了，说：“都苦着一张脸做什么，我啊，不喜欢看你们这个样子，都给我笑笑。”

她这么说着，但是所有的人都没有笑的出来，因为迎接他们的，将是李嘉程的死亡。楚云舒拿起筷子，说：“都吃饭吧。”

“对，都吃饭吧。”

李嘉程说着，伸手就要拿筷子，但是她刚抬手，手就放了下去，她感觉浑身的力气都消失殆尽了。李嘉程笑了下，说：“好啦，先不吃了，我有话要交代你们。”

几个孩子放下了筷子，齐声说：“妈，你说。”

李嘉程看着眼眶泛红的楚笑暖，说：“笑暖，是我和你爸爸唯一的女儿，你们当哥哥的，要多多照应。”

说完，她又看向了楚笑暖的丈夫，交代道：“小谢，我们笑暖不会说话，你和她说话的时候，慢着一点，让着她一点，不要和她呛，知道么？”

小谢点了点头，郑重的说：“妈，我知道。”

李嘉程点了点头，看向自己唯一的孩子，语重心长的说：“楚和，你管理公司一把手，但是你忙，陪伴妻子和孩子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不要等老了，再来后悔，孩子的世界，是需要父亲，妻子的世界是需要丈夫的，多回来陪陪孩子和妻子，有好处。”

李楚和动了动双唇，最后，只说：“妈，我知道。”

“楚归，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心思敏感，很多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嘉程说着，眼眶红了，李楚归急急的开口说：“妈，你不用多说，我都知道，我会和楚和好好的，一起守好楚家。”

“嗯，你和小橙子是挺好的一对，我不为你们担心，我只担心你啊。”

“不用担心，妈，我会好好的。”

李楚归是个好孩子，李嘉程知道，他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交代完孩子们，她也放心了，她看向楚云舒，说：“好，老头子，陪我待着，好么？”

楚云舒点了点头，推着轮椅上的李嘉程，来到了他们在楼下的房间内。李嘉程靠着楚云舒，轻声说：“这辈子，我最不后悔的，就是那一年，拉着你去扯证。”

“我也不后悔。”

楚云舒低声应答。“我好想，和你继续出去踏青，和你去领略很多很多好的日子，可惜我没有时间了。”

“不会的，我们可以来生。”

楚云舒笑着哽咽说。“嗯，来生。”

李嘉程眼睛好似有了一些光彩，说：“楚云舒，来生，要你跟我求婚。”

“好。”

楚云舒还有一个遗憾，就是他没有和李嘉程求一次婚。“老婆，嫁给我好么。”

楚云舒轻声说道，但是这一次，李嘉程再也没有回答他。这一晚，他们一直守在一起，孩子们守在外面，都是一夜没睡。第二天，一直到上午九点钟，楚云舒都没有出来，他们担忧着，终于忍不住开门进去。但是一进去，所有的人都哭了。李嘉程眉目含笑，靠在楚云舒的怀里没了声息。而楚云舒搂抱着她，靠着床，同样是一脸笑容，但是也没了呼吸。他们用一辈子诠释了一句话。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