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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若是他日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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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城结婚之前,宣柏易干了件大逆不道的事情。额,其实也不算是很大逆不道,总之,就是一个人偷偷的跑去了意大利。毕竟姐姐结婚,他原本是要代替父亲挽着宣城的手臂将宣城带到楚怀声面前的。可是一直看着别人甜甜蜜蜜的气氛。果然还是受不了。受不了一直思念的那个人。有时候爱情这种事,其实是不能同别人比较的,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爱意深沉与否,从来都不是从表面的行为上可以比较出来的。明明是知道的,可是面对现实的时候,却总是想不开。譬如一个人的时候,想他与楚怀声,与宣城,还有陆小溪遇见以后发生的那么多的事情。就像他从前一直觉得,宣城就是个暴躁,冷漠,没感情,凶巴巴,蛮横不讲理,如同机器一样的女人,就算是他的姐姐,就算长得很美,也一点都不可爱。但却是这样一个女人,在楚怀声心目中也是万般美好。如昙花盛放。当初在云泽的时候,很多事情,楚怀声不清楚,宣柏易却一清二楚。最初的时候明明是宣城拿楚怀声当做赚钱的工具。到最后,在楚怀声出事的时候却干脆利落撇清关系。简直可恶至极,连他这个做弟弟的都看不下去了。但楚怀声却从来没有在意过。那些事情,他清楚,楚怀声也不可能一无所知。他选择无视,或者干脆的说,就是无论宣城做了什么,楚怀声都会选择原谅她。就算宣城说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楚怀声大概也会沉默不语吧。之所以不随口附和,是因为楚怀声那个属性的生物,根本连谎言都不会说。要有多坚韧多强大,才能一路忍耐到两个人并肩携手?也许爱情的美好背后,就是藏了无数的忍耐与退让。所以最后的果实才会无比甜美。他从来不会忍耐。也学不会包容。无论身边是怎样的女孩子,喜欢就喜欢,那就在一起玩着吧,不喜欢,就毫不犹豫的离开。不管另一方怎样伤心。他都很快忘记。可是,总有一张面孔是没有办法忘记的。总有那么一个人,你以为你忘了,午夜梦回的时候,还是会看到她的脸。无数次看着她的电话号码,就算已经打不通了,还是会忍不住播出,然后在冰冷的电子音中,轻声在心底问,你过得好不好?明明知道,她已经跑到了地球的另一端。明明知道,也许这辈子都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也明明知道,她是属于别人的女人。可是,依然惦记,百爪挠心。可以挽回的时候那么轻易假装决绝的放弃了,失去之后,却如同被人用一把钝刀子割着心肺似地。难受,锥心刺骨的难受,就算表面上装作嘻嘻哈哈,实质上那种伤痛,还是没有办法挽回的。在这种心态下,根本就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别人走入婚礼殿堂。就算那个人是他的好兄弟楚怀声也一样。所以,在宣城与楚怀声订婚之后,宣柏易居然没出息的跑掉了。就算不是新郎,也跟临阵脱逃差不多。就算是没出息吧,就算是,最后一次临阵脱逃。他必须找到那个人。否则简直没有办法面对余下的人生。偏偏又近乡情怯。他最初到的是罗马,之后在意大利四处晃悠。米兰,都灵,两西西里,普罗旺斯,还有许多许多认不出名字的城市。不算是旅行吧,就是晃悠,想试试看,会不会与那个人不期而遇。原因只是因为他根本联系不到陆小溪。之前的邮箱与QQ什么的统统注销了,在她微博留言,被淹没在声势浩大的粉丝中。原本想要打电话问下江宝音的行踪的。偏偏那位大小姐也不接电话,待机铃声是一句话,“天气晴好,出门旅行,莫问归期。”

全世界似乎都是一副阳光明媚的样子,只剩下他,在威尼斯蜿蜒的河道上,被水面反射的太阳光晃到睁不开眼,简直恨不得弄块黑布把太阳遮起来。不要让他看到别人那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叹息桥下全是相拥许下誓言的情侣们,一个人在这样的地方漂流,简直就是在找虐。却在桥底的阴影落在他的身上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惊讶的呼唤。他蓦然回首,便看到陆小溪亦是孤身一人,在另一艘船上,还是一身白裙,如初见时那样,吃惊的看着他。简直有如幻觉。恍如隔世。他连忙喊船夫停船。陆小溪那边也停了船。他看着陆小溪的脸,突然间便想起当初分开时说的那段话。“如果你与我,还有一天可以再相逢,我将怎样像你致贺?以沉默,亦或是以泪水。”

四周那么多不同国籍的游客与他们擦肩而过,没有人听得懂宣柏易的中文。只有他们两个人明白,这样注视着彼此,心中的感慨,岂是言语可以形容。终于还是再次相逢了。陆小溪轻轻的笑:“难得这么巧遇见,如果彼此沉默,大概会抱憾终生的吧。”

“难不成要哭给你看?”

原本是想开玩笑的。但说出这句话之后,宣柏易竟然发现,自己的眼中居然隐约有泪。连陆小溪的目光也是那般晶莹。最终还是在岸边的露天茶座相对而坐。说起分开之后,种种琐碎。那么多那么多事情,像是一辈子也说不完。宣柏易对陆小溪说:“我姐姐和楚怀声,大概已经结婚了。”

他没有说自己就是为了找陆小溪,才错过婚期的。既然命运宽容,能够让他们再次重逢,那这错过,也算值得了。“我早就觉得他们会结婚的。楚哥那个人,大概无论他喜欢谁,都没有人会不喜欢他吧。”

宣柏易微微叹气,“所以说我就不如他。”

“不,也不能这么说,你我之间,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是爱的错,它太华美,又太脆弱。他们都没有足够的勇气。明明喜欢,却不敢触碰,到最后眼睁睁的错过。“你现在过的怎样呢?”

一直想要问的话,终于到此刻才能问出口。其实想要的也不是很多,只要知道你过的好,便足够了。“还好吧,比从前好很多。”

只是依然会惦记你。辗转反侧。“我之前听说你和江蓝在一起。”

如果你幸福的话,我会默默祝福你,或者,就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守护你一生一世吧。“不,不算是,我在为他工作。”

察觉到自己这几乎是解释的语气,陆小溪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我以前的确和他在一起过,我也以为我能一直和他在一起。但后来,我却发现我错了。江蓝不爱我,我也不爱他,这样相互利用的关系,最终是无法长久的。”

说起这些,还是很难过。她爱过宣柏易,但却从未想过和宣柏易会有怎样的未来。宣柏易的人生透彻干净,又怎么能接受她那黑暗的过往呢?她原本也曾经是个不择手段的女人。想一想就觉得很难过。她在最美好的年华没有遇到真正值得爱的人,等到自己乱七八糟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勇气去爱了。还是努力做出微笑的姿态。“我一直在想,只要好好工作,堂堂正正做人,也许等到有一天,等我可以坦然的面对自己的时候,也许就可以好好站在你的面前了。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没有爱上别的人,也许我们还可以尝试重新开始。”

只是很久之前就想过了,也许等到那个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垂垂老矣。但只要做到,无论多晚,都是值得骄傲的。宣柏易突然也笑了。“真是好笑,那个时候我们两个分开之后,我想过很多很多事情,总是在想,是我太年轻,又没有足够的勇气,甚至连经营公司的能力都比不上宣城。我给不起你想要的东西,就没办法让你幸福。看到你那么累,也觉得难过。那个时候总是再想,等等就好了,也许十年之后,我会拥有你想要的一切。然后就可以再找你了。”

若是此生还有机会再相逢。若是在多年之后,是相对无言,还是唯有泪千行。陆小溪突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宣柏易说:“我只是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错过那么久呢?既然我们都没有成长为对方想要的样子,那么,为什么,不从这一刻起。并肩携手,一起走下去呢?”

陆小溪轻声叹气,“你从不曾怨恨过我吗?哪怕一瞬间。毕竟我曾经骗过你。”

“有啊,就在知道的那一瞬间,我原本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但是,是我错了。”

无数船从水面划过,波光璀璨晃眼,已到日暮的阳光柔和的落在两个人脸上,这个时候看过去,却是分外动人。突然开口,几乎是同一个瞬间。“不如我们重头开始好了。”

然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好啊,那就重头再来过。”

只要有爱,只要彼此心意相通。过往终究可以一笔勾销。再回首,你我之间,还是最初的模样。又何必等到两鬓苍苍的时候再后悔呢。他们十指相握,在这瑰丽的夕阳中,许下新的承诺。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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